天柱峰陰側一處孤零零的小院內。
昏黃的小屋裡,燭光在躍動,漆黑的天空中,月光那麼的皎潔,安靜的白雪似乎都在這小院中躍動一般,古樸深沉的武當,在這裡,才有了幾分他應有的模樣。
安靜沉穩中也不失希望。
小院有一棟孤獨的屋,昏黃的燭光就是從那裡躍動而出,牆上是一扇有些闌珊的窗,窗戶上有斑駁的影子,在燭光的映射下,影跡卓卓。
那是老人佝僂的陰影,那人影伴著燭光,似乎也有了幾分溫暖的餘味。
人影的手端著一本厚厚的書。
屋子中,大長老靠牆而坐,他面前的桌子上,一縷清香再裊裊升煙,整個屋子格外的靜謐,天地之間好像都沉默了下來,沒人願意打擾這位老人苦讀經書。
道德經。
大長老手上拿的就是這本道德經,道教聖典,由道教集大成者老子所著,乃是修道之人寬束心性之必須。
只是如今,看道德經的人已經很少了。
別說世俗之人了,就是修煉之人也是沉迷於能夠更快帶來力量的各種後世功法,但是對於品行心性的祖籍之作道德經,他們卻是懶得理會了。
「無為而治。」
大長老嘴角有一抹笑意,昂揚在道德經的世界中,老人的臉上滿是從容的顏色。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無名,萬物之始,有名,萬物之母。
故常無欲,以觀其妙,常有欲,以觀其徼。
此兩者,同出而異名,同謂之玄,玄之又玄,眾妙之門。」
裊裊的香菸中,大長老滄桑的聲音頗有餘韻的讀著這千年傳誦的經典,整個房間中,似乎滿是道法的神妙,而大長老周身也開始散發出淡淡的黃光來,如同入定的尊上一般,神聖不可侵犯。
「眾生都在尋道,卻不知,道在人心,心有道而身心正,何處須尋道?」
握著書,大長老眼神悠悠。
又是片刻過去。
「唉。」
他忽然長嘆了一口氣,窗戶被他輕輕的推開。
不知道什麼時候,皎潔的月光竟然被烏雲籠罩,天地之間輕淡從容的味道少了幾分,院落中的那棵石榴老樹積雪沉沉,枯敗不堪。
有冬來到。
卻說不是天地長蕭。
「央央武當,走到今朝,我輩都是罪人啊。」
老人緩緩放下手上的道教經典,眼神開始變的哀傷起來,之前那股深遠的味道漸漸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無為變人為的味道。
心沉了,境界就輕了。
啪嗒。
不知從何處飄來了一片枯葉,在這中原西北地界,寒冬十分除了松柏,再見不到其他紛葉,而眼前這枯葉卻帶著幾絲沒有殘破完全的綠色,在白雪中壓了幾分痕跡。
一葉寒。
「怎麼覺得今天這麼冷?」
武當弟子的院落中,深夜時分,有人被凍醒了,他用力的拉了拉身上的被子,但是這寒意還是擋不住,輕啐了一口,他皺了下眉頭看向窗外的天。
銀色的月光早已不見,泛白的冬雪沒有餘光。
「就是,怎的突然冷了這麼多,這腳都凍得冰涼。」有人也睜開了眼睛用力抽了抽身上的被子,和前人一樣,無用。
「你看,月光不見了。」
一個弟子掀開了自己的被子,將大衣裹在了身上坐了起來指了指窗外漆黑的天際。
隨即,第二個醒來的人也朝外面看去,這一看,頓時也覺得今天的夜不同於尋常。
「好冷啊,哥幾個都醒了?」
這時候,一間屋子裡最後一個人終於醒了過來,他睜開眼看了下,才發現整個屋子裡十個人全部醒了過來。
「你小子還真能睡啊,這麼冷的天,真不知道你怎麼睡著的,太冷了,總覺得今天不同於往日,難道是化雪了?也不應該啊,如今還是深冬。」
有人嘀咕道。
雪天不冷化雪冷。
可是如今還未過十五,仍是深冬時分,氣溫不應變化如此大,白天一切還如常,怎會到了晚上突然變寒了幾分,這裡深處內地,又不是沿海地區的氣溫多變。
「有沒有人跟我出去打些水回來熱一熱?泡個腳好睡覺啊!」
這時候,院子裡有人在門口大聲吼道。
原來,不止是他們,武當醒來的人可不少了。
「是姜浩?這小子也被凍醒了啊,哈哈,不是說他身板子最好嘛,現在也扛不住了哈。」屋子裡有人嬉笑著說。
砰。
有人跳下床,接著,不少人也跳下床。
噼里啪啦一頓響聲,每個人都抽出了自己的洗腳盆朝著屋子外面走去。
韓青站在天柱峰的陰側,他一直沉默在黑暗中,來來往往不少弟子都從他的面前跑了過去,手上端著洗腳盆去往打水的地方。
沒人發現他,神識包裹了他周遭的世界,這大晚上的,誰會沒事盯著黑暗瞅呢。
咻。
輕微的靈氣波動,沒有驚到一個奔跑的人,但是站在黑暗中的韓青卻皺了下眉頭,朝著不遠處望去。
那裡,是大長老的小院子,平日裡,這個院子人跡罕至,人人都知道大長老喜好清閒不喜人擾,所以平時大家也都不會從大長老的院子周走過,而且大長老的院子在天柱峰陰側最底部,若不是專程過去,一般都不會到那裡。
但此時,韓青的眼睛卻緊緊的凝視在那裡。
吧唧。
他邁起腳輕輕的朝著這個孤零零的院子走去。
大長老有些木楞的看著眼前的清香,過了少許之後他嘆息了一聲放下了手上的道德經站了起來,起身走到了角落的書櫃處,書柜上滿滿的放的全是道教心性經典,他小心翼翼的將這本不知道翻看了多少遍的泛黃道德經放在了書櫃最深處。
「滅。」
他手指一彈,桌子上的蠟燭登時間熄滅。
小院子,漆黑了下來。
不知何時,天空突然下起了鵝毛大雪,天際遍是白雪皚皚,寒冷又多了幾分,入冬以來,最大的一場冬雪終於落下了。
嘎吱。
大長老推開房門走到了院落中央。
皚皚白雪落在了他的肩頭,老人的神色有幾分安詳也有幾分悲傷,他微微閉上了眼睛,四周風聲如低訴,好像在和這位歷經滄桑的老人沉吟著武當的輝煌。
「掌門有令。」
牆上,一道人影站在最高處冷冷的俯視著站在院落中的大長老。
「即刻,誅殺大長老。」
二長老聲音陰沉的說。
頓時間,院落四周的高牆上,又是數道身影浮現,居高臨下的看著院中孤獨的老人。
大雪紛飛,武當之悲。
天柱峰上,人間滄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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