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劍 章五十八 酒樓話人生

    青蓮劍宗雖是九大正道仙門之一，但歷史卻是很短，僅僅比徐州威虎門略久，其實底蘊是相當不足的。但是青蓮劍宗自從不斷舉行這樣不論出身來歷的大選，人才輩出，卻是一定程度上彌補了底蘊不足的問題。諸多正道仙門雖然都知道青蓮劍宗的措施十分有益，但卻遲遲不願效仿，內里緣由卻是相當複雜。

    梅小姐端坐於湖心島貴賓席位中，心中不免有些憂慮。蜀山一直以來實力超群，一度有君臨天下之勢。但近些年來，蜀山內部爭鬥不斷，不斷內耗，卻是一日不比一日。她此次出來，一則是蜀山必須有人來參加青蓮劍宗的大選，以顯示正道領袖的風範，二則是藉此機會暫時遠離日益激化的內部爭鬥的泥潭。

    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梅小姐不禁托起香腮，想起那個雙目清澈的少年來。

    第一次見他，是什麼感覺呢？梅小姐皺起了眉頭，她忽然不記得自己那時候的感覺了，唯一留下些許痕跡的卻是那一雙似乎無時無刻不在放射著幽幽光芒的雙瞳。

    忽然，她聽到了一陣粗重的喘息聲，從沉思中驚醒過來，卻見臨近的一張椅子上坐著一個少年男子。那男子膚色詭異的白，五官無可挑剔，簡直就是完美的長相。然而梅清芳心中卻是一陣噁心。

    ——這人是青蓮劍宗有名的豬哥，青蓮劍宗少宗主沈志淵。

    梅清芳自武道界回到蜀山中後就一直以輕紗蒙面，知其長相如何的人不過是最親近的幾人而已，但這沈志淵卻是一廂情願的認為梅清芳之貌一定天下無雙，自梅清芳到了青蓮劍宗之後一直糾纏著她。

    我這副臭皮囊又那裡出色了，那小子不還是在我面前和其他女子那般親熱嗎。梅清芳卻是讓了讓身子，又自胡思亂想去了。

    「清芳小姐，」「豬哥」嘿嘿笑著，「今晚青蓮城會有河燈晚會，能否請小姐與在下一同前去欣賞呢？」

    梅清芳聽到聲音，轉過頭來，呆呆看著這個長了一副好皮囊的公子哥，半晌才道，「哦……沈公子說什麼？」

    一向自我陶醉的沈志淵看著梅清芳魂不守舍的模樣還以為對方是痴迷於自己的長相呢，心中嘿嘿樂起來，故意掛上一個自以為十分醉人的微笑，「我想請梅小姐與在下一起去看河燈。」

    梅清芳這回聽清了，回過頭去，給自戀的沈公子一個眼角，淡淡道，「我很累了，今天要好好休息。」

    豬哥悲催的從椅子上滑落了下去……

    也不知道他現在進沒進青蓮劍宗呢，梅清芳心中想著，若是他沒能進入青蓮劍宗，我就將他帶回蜀山吧。轉念一想，又覺得自己是痴心妄想，以徐言的資質實力到哪個宗門都會是重點培養的對象，又如何會進不了青蓮劍宗？

    她舉目望去，只見青蓮湖周圍的數個臨時架起的數個擂台，心中有些感嘆，以他的實力，考驗戰力的這一關定是難不倒他的。

    悟道一關呢？她有些擔心又有些竊喜，青蓮劍宗的悟道一關很是詭異，每個人好像見到的題目都有所不同，而且很多人經過這一關之後會忘記自己在這一關中遇到的事情。她既擔心徐言過不了此關，又有些竊喜有這麼一關令她又有了一點希望。

    考驗戰力的第一關很快就結束了，徐言順順利利通過，不過他為了避免暴露實力，卻是一直裝作勉強通關，耗費許多時間，以至於都被朱皓察覺了些許端倪。

    「走吧，」徐言攬過朱皓的肩膀，「我請你去醉仙樓吃飯。」徐言下了擂台，對著在擂台下一臉委屈的等了自己很久的朱皓如是說。

    醉仙樓是青蓮城最大的也是最上檔次的酒樓，朱皓自打在客店聽到這個名字就想去了，只是他沒錢也不好意思向徐言要。

    不住吞咽著口水的朱皓也顧不得追問徐言為何隱藏實力了，跟著徐言一路向青蓮城去了。

    第一關戰力關經過一整天的激烈爭鬥已經結束，黃昏時分，志得意滿者和消沉低落者都開始向青蓮城走去。

    朱皓想著去晚了沒座位，一路拉著徐言狂奔，濺起一路煙塵。

    「掌柜的，來桌好的……」朱皓顯然沒有去過什麼上檔次的酒樓，進了門就要吃的。

    一臉笑意的老掌柜看著朱皓很是溫和，「這位小公子，不知您是想在樓下吃，還是想在樓上吃呢？」

    「嗯？」朱皓一愣，「這還有區別？」

    徐言這時從後面露出來身形，笑著道，「就是問你喜歡熱鬧，還是喜歡清淨。」

    老掌柜聽了徐言的話，不禁多打量了徐言一眼，這來過的人都知道，樓上有包間還有環境清雅的席位，樓下卻是吵鬧擁擠，差了幾個檔次。但是徐言的話卻說是樓下的人是喜歡熱鬧，卻是將樓上樓下客人皆是一視同仁，眼光想法均是與眾不同。

    他笑了笑，「那兩位公子是喜歡熱鬧還是清淨啊？」

    朱皓是在窮苦大眾人群中摸爬滾打慣了的，自然喜歡熱鬧的環境，連忙道，「當然喜歡熱鬧，掌柜的您趕緊安排個座位唄。」

    老掌柜答應一聲，連忙招呼小二哥領著二人尋張桌子坐下，沒想到這時一個高大俊美的少年男子走了進來，身後還跟著不少年輕子弟。

    「不就是沒靈石去不了二樓嘛，還說的這麼含糊。」那人冷冷嗤笑一聲，「老劉，趕緊給我安排個單間。」

    掌柜老劉這時已經看到來人是那花花公子沈志淵，連忙躬身笑道，「沈公子稍等，立馬給您安排。」

    朱皓聽這人口氣狂妄，又不冷不熱嘲諷於他，牛脾氣頓時上來了，「誰說我們沒靈石，莫狗眼看人低。再說了，就是真沒靈石，與你何干，真是鹹吃蘿蔔淡操心！」

    朱皓自來不大會說話，而且學了一堆市井罵人的話，這時卻是很好的靈活運用了。

    沈志淵眼角抽動幾下，臉色漲的有些紅潤，他何曾挨過這等臭罵，今天被梅清芳不咸不淡的拒絕已經讓他覺得大失顏面，這會兒竟然遇到這麼個愣頭青，如此污言穢語，頓時氣得火冒三丈。

    「你是哪個擂台上的？第幾名過關？」沈志淵強行壓下氣惱，問道。

    朱皓一愣，倒是沒弄懂沈志淵什麼意思，於是答道，「四十二擂，第一名過關，怎麼？」

    這時徐言已經看出一些端倪，也不想人朱皓胡鬧，於是道，「閣下當是青蓮劍宗弟子，日後我二人入了門還是師兄弟，今日之事權當沒發生過，閣下去您的包間，我二人自去吃我們的，如何？」

    沈志淵原本想問出朱皓的成績，想要就此取消朱皓的資格，卻沒想到朱皓是第一名，心知自己沒辦法將他趕出擂台，卻又苦於沒有台階下，心中很是苦惱，此刻見徐言打了圓場，立時借坡下驢，「哼，看在以後可能是師兄弟的份兒上，今天的事兒就此揭過，您二位請便。」

    說著，他帶著一幫人就上了二樓。

    朱皓還待說些什麼，卻是被徐言用眼色制止了。

    兩人跟著小二哥坐在一張桌子上，低聲聊了起來。

    「你為什麼不讓我說了？」朱皓不無氣惱的道。

    「你傻啊？」徐言有些無奈，朱皓就和他小時候一個模樣，諸事不通，有些一根筋。

    「我們闖蕩這個世界，本來就如走在鋼絲之上，」徐言端起一杯茶，輕輕搖動道，「保持我性真如是最難的事兒。不卑不亢是好，善良勇敢是必須的，但這不代表可以為了一些小事就以身犯險。」

    「我在啼猿城為了一對毫無關係卻身陷囹圄的母女和一個善良的紅倌人差點兒失去性命，」徐言放下茶杯，「因為那是我必須做的事兒。但在這青蓮城我卻一直儘量避免與人產生矛盾，很多時候都主動退讓，不是我不想和人爭那一口氣，只是經歷過生死，我明白自尊和自大是兩回事兒，所以不再去為了一口氣犯險。」

    朱皓自那日向徐言道出自己名姓，就對徐言很是信服，徐言的話雖然他不喜歡，但也低頭沉思起來。

    「這位公子說的是啊，」不知何時掌柜老劉已經站在一旁，笑眯眯的，全然不顧徐言驚駭的表情，「那人是青蓮劍宗少宗主，一向不是個壞人，卻是有些自負自大，又自恃身份，與青蓮劍宗很多人都有過摩擦，卻是沒必要和他一般見識。」

    他笑著看了看徐言，見徐言已經鎮定下來，心中暗贊。

    「這位小哥的話很有道理，自尊和自大是兩回事兒，不懂自尊的人難以保持真我，最終必然會淹沒在這世界的洪流之中，」老劉有些感嘆的道，「然而自大的人往往樹敵眾多，最終陷入無盡的爭鬥中，再也沒有了問道心，最終也會被淹沒。」

    「前輩的話真是金玉良言，徐言受教了。」徐言拱手道，這老劉原來是個高手，他竟然看走了眼。

    此時朱皓也領悟不少，點點頭道，「您和言哥說得對，是我錯了。」

    老劉笑道，「小事兒，小事兒，呶，菜上來了，你們兩個慢慢吃，我也要去看顧生意去了。」

    夜深了，徐言背著爛醉如泥的朱皓一步步向客店走，一邊還罵道，「不會喝酒不要學那些人拼酒嘛，真是會添麻煩！」

    原來朱皓沒吃多少就和旁邊幾桌的陌生朋友攀上了交情，一起拼起了酒，直到喝的爛醉如泥。

    「下次一定不帶你這混小子喝酒了，」徐言不禁有些氣惱的想到，他遙遙看了看西方，嘆了口氣，背著朱皓一路回了客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