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發急沖沖跑到汪權家裡,看著臉色陰沉的汪權,李發知道出了大事。
長久合作,他已經知道汪權生氣發怒的表情。
而此時汪權臉上的表情,正是他生氣發怒的表情,處於爆發邊緣。
回憶這段時間所作所為,並沒有惹出問題,也沒有干出格的事情,怎麼會讓汪權氣急敗壞的給他打電話。
坐在沙發上,抽出煙,自顧點上,等待汪權發話。
不能問,只能等,等汪權主動說。
看著抽菸的李發,汪權心裡很彆扭。
李自牧突然視察劉家村項目,沒有通知,徑直殺到劉家村,圍著劉家村轉一圈,然後離開。
沒有平白無故不下通知的視察,即使有,那不是視察,而是領導表達不滿的方式。
多方打探,沒有打探到有價值消息。
李自牧沒有指示下達,更是讓他的心提溜起來。
他和李發關係不經查,表面上就已經有關係,更何況是兩人做的事,也不是多麼隱蔽的事。
「李發,最近不要胡鬧,你要去拆遷隊待著,確保拆遷過程中不出任何問題。」
「我說的是任何問題,大問題不能出,小問題更是不能出。」
「我懷疑有人盯上我們,而且已經出手對付我們。」
「這個時候,不明確出手的人是誰,不知道對方底細,我們能做的就是獨善其身,做好自己的事。」
「劉家村項目已經有官司,我們就不要湊熱鬧。」
「警告下面的人,誰在這個時候鬧事,一律嚴辦。」
不需要抬頭看汪權的臉,一定還是難看的鐵青。
能讓汪權如臨大敵,李發心裡也是打鼓不停。
而他考慮的更多,不單是有人對付他,也有汪權倒台以後的退路。
汪權是他的靠山,靠山倒了,就是他轉型的時刻。
權錢交易比比皆是,他們之間也不是乾乾淨淨,總能查出問題。
汪權和他有意保持距離,聯繫也是私下聯繫,不會在公眾面前表現親密。
而李發在開始之初,已經做好汪權倒台的準備,將他的錢存在隱性賬戶上,不會被人查到。
想著十幾年賺的錢,足夠一家人優渥生活一輩子。
男人能夠做到這一步,李發認為他這輩子值得。
「姐夫,事情到了這一步?」
汪權說道。「我不知道事情到了哪一步,但是未雨綢繆沒有錯。」
「你我都要小心,不要在這個時候出問題,給別人遞刀子。」
「市委書記親自視察劉家村項目,事前沒有通知,沒有走漏風聲,直接殺到村子裡,這事不簡單。」
「所以,你要到拆遷隊裡呆著,確保拆遷期間不要出事,順順利利幹完這單子。」
「等這件事做完,我們退出劉家村項目,不要在摻和。」
李發掐滅煙,沉默不說話。
土方生意已經聯繫好,車輛安排已經到位,現在要推掉。
想了想,李發說道。「姐夫,事緩則圓,我們先不要著急,讓事情發展看看。」
「現在不明確是什麼情況,我們自亂陣腳,這不是自己打自己臉。」
「不知刮來那個方向的風,我們自己不能亂了陣腳。先穩住我們的陣腳,才能迎接即將來的雨。」
拿起桌子上的煙,汪權點上一根,默默抽著。
李發不是體制內的人,不了解突擊檢查的意義。
領導突擊檢查,只有一種情況,那就是對某一單位或者個人極度不滿意,想要下來找材料。
真正的檢查,不論保密多好,一定會有風聲吹來。
人情社會,體制也是人情關係,不會超脫人情。
他遇到最壞的情形,而且打聽不到消息。
不是他打聽不到消息,是書記和區長打聽不到消息,這才是最大的問題。
書記打通郄山電話,郄山顧左右而言他,就是不說李自牧的目的是什麼。
沒有辦法,給郄山口頭承諾,郄山還是不願意說。
汪權不會將他的事情告訴李發,李發不需要知道官場的事。
賺的錢也夠花,即使他倒台,也可以保住錢財,讓家人過上衣食無憂的生活。
但是汪權不想倒台,還想在往上面走兩步。
機會不大不代表沒有機會,搭上市委關係,只要維持好關係,在送上幾份大禮,何嘗不能得償所願。
時來天地皆同力,運去英雄不自由。
時也命也,既要認清時運,也要看清命運。
「李發,照我說的做,這是我們最能保護自己的做法。」
汪權選擇穩定,李發也只能順著汪權選擇。
以他的能力,並不能解決遇到的難題,所以還是要以汪權為主。
「姐夫,你放心吧,我會按照你說的去做。」
「不過, 你也不要太悲觀,事情或許和你想的不一樣。這次的事不是危機,而是轉機。」
汪權笑了笑,摸了摸腦袋。
看著電視機下面的全家福,最美好的祝福是祝你平安,而人們開口就是恭喜發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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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沒有一家人一起吃飯,明天晚上一起回家吃飯。」
「我們三家人一起聚一聚,這次不聚,下一次不知是什麼時候。」
順著汪權眼神看去,李發看到全家福。
全家福是祝福,也是男人奮鬥的支柱。
外面吃喝玩樂,能夠安置身心的地方,還的是家。
「沒問題,我來安排。」
掐滅煙,汪權看向李發。
兩鬢有了白髮,不是年輕小伙子。
多年操勞,風裡來雨里去,雖然有他扶持,也是周轉於應酬之中。
人生半百,感慨頗多。
「李發,若是有一天我不在了,家裡就交給你了。」
李發一愣,慢慢扭頭看向汪權,審視著汪權。
顫巍巍去拿桌上煙,怎麼也拿不起來。
惡狠狠一把抓住煙盒,用力過度,煙盒被捏的不像樣子,煙也扭曲。
「這麼大的人,不要說胡話。」
拍拍李發肩膀,汪權說道。「回去吧。」
想要說些寬慰的話,話到嘴邊又說不出來。
汪權也不需要他的安慰,已經看清前路,不需要別人認可或不認可。
「姐夫,我先回去。」
「事情沒到你想的哪一步,不要多想。睡一覺吧,一覺醒來就好了。」
離開汪權家裡,走在小區里,李發感覺很冷。
冷風刺骨的冬天,果然還是家裡暖和。
馮軍坐在桌子前,尷尬的和黃老三相互沉默。
黃老三不說話,他也不知道說什麼,只能硬著頭皮坐著。
黃娟火車時間太晚,到家已經天黑。
黃老三看著回來的兩人,明白兩人之間的事,也就開口讓馮軍留下來吃飯。
房間裡只剩下兩人,不知道和馮軍說什麼,黃老三也很尷尬。
他是幹活的一把好手,能幹活,能吃苦,就是不善言辭。
簡單一頓家常飯,沒想到會弄得複雜。
孩子們去做飯,都不在房間裡,他也不能去喊一人回來。
黃強、史大軍結伴來到黃老三家裡。
兩人接到電話,知道馮軍在黃老三家裡,也就過來湊熱鬧。
作為張記保鏢,馮軍一定了解張記行蹤。
史大軍過來的目的明確,就想從馮軍嘴裡知道張記的行蹤。
若是張記在棗城,他就和張記電話聯繫,一起吃飯。
張記不在棗城,事情更簡單,就當做所有事沒有發生。
看到黃強和史大軍,黃老三松一口,兩人到來解了他的難,不用尷尬和馮軍坐在一起。
「馮軍,來了也不說聲,要不是村長說你來了,我都不知道。」
「這次是你自己來,還是和張總一起來?」
馮軍起身,笑著說道。「我送黃娟回來,沒有和張總一起回來。」
「據我所知,張總回到棗城有兩天,沈俊、黃誠送他回來。」
「他有在棗城建服裝加工廠和蔬菜基地計劃,回來和市政府談投資。」
明確張記在棗城,史大軍知道他應該如何做。
張記沒有和他打電話,有張記的思考,不用他主動聯繫。
沒有和他聯繫,也不會和司馬李相聯繫。
「難得見面,今天借黃老哥的光,好好和你喝兩杯。」
「我車裡還有兩瓶好酒,我讓司機送過來,今晚不醉不歸。」
黃強附和道。「難得史總說不醉不歸,我今晚有了任務,陪好黃家村未來的姑爺,也要陪好史總。」
多出來兩個人吃飯,黃老三沒有不滿,笑呵呵說道。「好,好。」
涼菜上的快,兩個涼菜端上來,放在桌子上。
黃強看著黃娟,笑著說道。「娟子畢業,也到了嫁人時候。」
「三哥苦了一輩子,拉扯三個孩子長大。」
「苦盡甘來,馬上就是享清福的時候,真是讓人羨慕。」
聽著黃強的話,史大軍明白馮軍上門還有其他目的,而他是真的局外人。
到黃家村兩年多,誰家紅白事,史大軍都要隨禮。
農村講究人情,低頭不見抬頭見,最是人情不能丟。
「原來是有事,我說怎麼就登門。」
端起酒杯,史大軍說道。「馮軍,好事臨近,我敬你一個,祝你心想事成。」
捅破窗戶紙,馮軍沒有不好意思,端起酒杯和史大軍喝一杯酒。
涼菜吃在肚裡,馮軍感覺很彆扭。
冬天還吃涼菜的習俗,他是真的不懂。
不過,要辦的事沒有辦,還需要黃強開口。
黃強笑著看著馮軍,點點頭,示意馮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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