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記失重一般的飄在空中,四周混沌一片,抬眼望去,是無邊無際的無垠黑夜。
慢慢有了一點光從遠方快速朝張記飛來,強光刺激眼睛,張記強忍淚水盯著光。
光點慢慢變大,閃爍間張記閉上眼睛。再次睜開眼,張記發現自己站在高空中,腳下是他夢中的生活。
第三次夢境,比第二次更加清晰的夢境,時間被拉長,張記像看電影一般看著夢境中的人生。
大學逃課去網吧開黑,和舍友一起去吃飯,表白被拒絕等等,楚門世界一般的人生。
張記看的頭疼,分不清夢境和現實的生活,哪一個才是他真正的人生。
夢境為真,他的生活就是一場夢的虛幻。夢境是假,夢境就真的就是一場虛無的夢。
再一次看到工作的自己和房東喝酒,房東說他炒股賺到一輩子養老錢,說他還是太小心,再堅持兩天還能賺到更多的錢。早一天退出,損失好幾萬。
抱怨他孩子看不上棗城,非得去大城市打拼,一年到頭也不回來。而且,很少打電話,只要打電話就是要錢。三十多歲的人,還不能自己養活自己。
張記耐心的看著,仔細的記下人生中重要時刻的細節。
事情一件件的發生,線性前進。
張記看著夢中的自己,內心有一種模糊的感覺,仿佛夢境才是他真實的人生。現實世界的人生是被篡改的人生,偏離真實的人生軌跡。
他就應該去上大學,不應該復讀。然後如夢境一樣,渾渾噩噩的工作,沒有方向的努力,最後在32歲靠編上岸。
不應該在今年選擇復讀,不應該去格爾木,不應該買複習資料。一切一切都偏離預定的人生軌跡,變得不可琢磨。
夢境和第二次一樣,在35歲時截止。龐大的信息流存進腦袋,張記一時不知如何面對他自己。
夢境和現實,究竟哪一個是真實的,哪一個是虛幻的,還是兩個都是虛幻的。為什麼他能夠在夢境中,清晰的觀察他的人生軌跡。
每當確信現實世界的真實時,夢境的軌跡映照現實,和現實重合在一起。
張記想不明白為什麼會這樣。如果沒有選擇復讀,選擇上大學,是不是會遇到夢境中的同學,發生夢境中的事情。
夢境中的人是不是會在現實世界中出現,改變之後,夢境中的人也會改變,不會再和他相遇。
張記想到他的老婆孫慧,二十九歲相親認識,三十歲結婚,三十一歲生孩子。孫慧,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會不會在現實中存在。
孫慧是不是存在的,張記迫切的想要去驗證。
張記記得孫會的家在棗城,東外環汽車站旁邊的文和小區。如果孫會存在,也一定在文和小區。
突然間,張記聽到若有若無的呼喚聲,仔細去聽是音樂的聲音。
張記努力去聽,聲音越來越大,手機的鬧鈴聲。
張記睜開眼,猛地坐起來打量四周的環境。
天光大亮,蟬鳴陣陣。張記發現他在家裡,而且在沙發上睡了一夜。身上黏黏的感覺,特別不舒服。
拿起地上的手機,關掉鬧鈴,癱坐在沙發上。
回憶夢境,腦海里多了很多夢境中的信息,大大小小的事烙印在腦海。
張記感到口渴,一夜沒有喝水,嗓子像是要冒煙一樣。桌子上有剩下的半瓶礦泉水,一口氣喝完。
嗓子疼的厲害,發炎愈發嚴重。鼻子也不舒服,有鼻涕流出來。
張記知道自己發高燒,一夜出汗,發燒好了,感冒也來了。
腦袋暈的厲害,渾身沒力氣。張記慶幸他是在夏天發燒感冒,如果是冬天,沙發上躺一夜,能不能醒來都是一個問題。
強打精神站起來,簡單洗一把臉。張記扶著牆慢慢去藥店。肚子空空,胃也在叫喚,一下一下的絞痛,仿佛胃部被擰了一樣。
藥店拿了感冒藥、胃藥,醫生開了一堆藥,裝滿塑膠袋。
提著塑膠袋,張記去自助取款機取1000元現金,留著備用。意外和醫院總要去一個,如果去醫院沒有現金,住院都是一件難事。
路口買4個餡餅,張記記得醫囑提醒,按時吃飯。如果能夠按時吃飯,誰不想按時吃飯,能夠按時吃飯的人才可以,忙忙碌碌的孤人,不會按時吃飯。
一個人的自由不單是自由自在的狀態,也是一個人苦難的限制。
回到家裡,大把藥倒進嘴裡,就著礦泉水咽下。鼻塞加重,鼻涕不要錢一樣的流下。
張記躺在床上,腦袋暈沉沉睡去。
剛要睡著,電話鈴聲響起,拿起手機,李濱的電話。按下接聽鍵,張記聽著李濱說。
李濱問道。「記哥,我馬上去大學報到,啥時候聚一聚。」
張記清清嗓子說道。「看你時間,我一直在台城,你來就行,地址你也知道。」
李斌疑惑問道。「聽你聲音,鼻音這麼重,感冒了?」
張記點點頭,突然發現他在打電話,點頭李濱也看不到,對著話筒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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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晚上發燒,早上起來燒退了。又感冒了,剛剛吃完藥。」
李濱關心問道。「去醫院看看,一個人在家不安全,萬一有事都沒有人幫忙。」
張記笑笑,不在意的說道。「燒退了,感冒能有什麼事,吃點藥,睡一覺,過兩天就好了。」
李濱說道。「有事記得給我打電話,我去台城也方便。」
張記搖搖頭,說道。「不用不用,你在家裡陪陪叔叔阿姨,一走就是半年,別來回台城折騰。」
李濱說道。「好吧。」
掛掉電話,張記關機,不想再有電話吵醒他。轉念一想,如果有重要的電話因為關機沒有接到,也是他的損失,又重新開機。
下午醒來,房間有點黑,張記透過窗戶看外面,黑壓壓的烏雲遮住了光,像是一塊幕布懸在空中。
風吹得院子叮噹響,不知道是什麼碰撞發出的聲音。
拿起凳子,坐在大廳,看著「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景象,張記心裡一片平靜。
大雨傾盆而下,豆大的雨滴砸在地面,蹦出許多小水滴。院子裡水流成河,順著院子流向門外。
「驟雨不終朝」,大雨下了一小時,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悶熱的天氣,身上濕黏黏的,仿佛鼻涕沾在身上一樣。
張記聞到一股臭味,用力嗅了嗅,是廁所的味道。公共衛生間狹小的空間,大雨傾盆,沖的屎尿橫流。
感冒後,鼻子聞到的第一個味道,是廁所的味道。張記不知應該如何形容他的心情,是生病好一些開心,還是為他出門憂心。
大雨再次變大,雨滴連成線的落下,院子地面像是湖面,水成片流下。
空氣中的味道消散,空氣也變得稀薄,張記感到呼吸困難,大雨暴力擠壓空氣,氧氣變得稀薄。
肚子有點餓,張記趕緊拿起桌上乾巴巴的餡餅吃,雖然噎的難受,也好過胃部絞痛。礦泉水就著餡餅,肚子有點食物,胃部不在痛。
十人九胃,十個人中有九個人得胃病,胃病普遍存在不知是普遍性問題,還是生活飲食不規律是普遍性問題。
張記想要喝點熱水,卻發現家裡並沒有燒開水的水壺,熱得快也沒有。廚房打掃一遍,從來沒有用過。
家裡沒有煙火氣,突然間,張記感到家裡的冰冷。一個人的體溫溫暖不了一個家,也溫暖不了他自己。
成家不是買一套房子,不是一個人住在房子裡,而是一家人住在房子裡,有歡聲笑語,有打鬧吵架。
張記無比想念家人,一家四口三人在廊坊,他孤零零一個人在台城。三人租著房子,擠在狹小的空間。他一個人買了三套房子,卻一個人遊蕩。
雨慢慢變小,豆大雨滴瘦成雨點,滴滴答答的落下。
門外傳來歡聲笑語,小孩子踩水的歡快聲,還有大人叫罵的阻止聲。
一門之隔,像是兩個空間的邊界,悲歡不同。
張記默默躺在床上,想要睡覺,忘掉大腦中的一切,翻來覆去睡不著。
腦袋發暈,不想看書,不想玩電腦,什麼也不想做。想睡覺又睡不著,這一刻張記渴望睡著。
大廳還有李濱在時喝剩的啤酒,想要靠酒精麻醉睡去。猶豫著還是放棄,生病已是難受,何必再用酒精讓自己更難受。
第一天嶧縣擺攤生病,第二天沒有去。張記動了不再去擺攤的念想,台城的失敗,南鎮的失敗,嶧縣的生病,摧殘張記堅定的信念,鬆動的信念打起退堂鼓。
兩天時間,六中沒有任何消息。南鎮六中是一次人間錘鍊,人情禮節的錘鍊。父母缺失沒有言傳身教的教育,在張記第一次做生意時,被社會上了一課。
尤其是榮姐,張記回憶與榮姐的對話,每一句揭示著人與人交往中的規矩。規矩不是一個人的規矩,是社會默認的交際方式。
張記分辨不清規矩的對錯,可是,當所有人都認同一條規矩時,個體的觀念並不能影響群體的默認。就像是三角形三個角之和是180度,所有人默認是179時,a+b+c\u003d180也是錯的。
張記閉上眼睛沉思,如何結束,如何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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