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茫茫的荒野中,七輛車猶如飛蛾一般,快速的向塔哈其鎮移動。
小朵雪花在天空中輕盈飛舞,隨著微風扭動著飄逸的身姿,盤旋飄啊飄。
開了三個小時車子,斯里有點疲憊,和顧明兩人調換位置,顧明開始開車。
駛入峽谷,景色也變得不一樣。
最讓張記深刻的是前蘇聯時期遺留的武器,軍車、坦克、直升飛機等等,鏽跡已經腐蝕掉殼體,只剩雜草中的殘軀。
這些殘軀就像是故事的結尾,告訴往來人潘傑希爾曾經的苦難與輝煌。
山路盤旋,車子行駛的很慢。
山體土黃,沒有綠植生長,一片荒涼。
路兩旁雜草枯黃,只有一條河流靜靜流淌。
張記感到眼神疲勞,不再看向窗外,閉目沉思,梳理這幾天發生事情的邏輯關係。
車隊停下來,穆罕默德下車,伸一個懶腰之後,對著北方方向做禮拜。斯里和其他陪同穆罕默德一起的人,也做起禮拜。
做完禮拜,所有人一起動手,將防滑鏈拆卸下來,放進後備箱裡。
解決完生理問題,車隊再次出發。
馮軍換下顧明,讓顧明坐在副駕駛上休息,他來開車。
張記看一眼身旁的斯里,問道。「斯里,潘傑希爾峽谷看著很平靜,沒有人爭奪這裡?」
斯里笑道。「潘傑希爾峽谷全是山區,地勢複雜,易守難攻。而且,山谷起伏,有很多山坳,很容易躲在裡面,想要把這些藏起來的人找出來很難。」
「能夠走在這條道上的人,一般都不好惹,他們也是看人下菜。某些組織雖然被美國劃為恐怖勢力,一直和政府、北約盟軍打游擊,但是他們的整體軍事實力並不強。甚至很多人都是平民,為了工資才參加某些組織。」
「為什麼加入呢,還不是因為一天11美元,而且不拖欠工資。喀布爾月收入平均幾十美元,一天很賺11美元,這絕對是極大誘惑。」
「喀布爾作為阿富汗的首都尚且如此,更何況是其他地方。你沒見過阿富汗的農村和一些貧瘠的地方,那裡的生活很原始很艱苦,是你難以想像的。所以很多農村人都參加反抗組織,有工資拿,還可以受到保護,這是很多外國人不了解的。」
「平心而論,都是為了討生活不得不加入,然後去打仗。政府軍如此,反抗組織和其他武裝勢力也是如此。但凡有一點活下去的辦法,誰願意去打仗。」
「潘傑希爾之所以安靜,可能是因為冬天,冬天太冷了,所有人都需要休息。沒有人能夠在潘傑希爾的冬天長時間待在山上,不是餓死,也要凍死。」
張記嘆息道。「看著這些報廢的武器,可以想像曾經的戰爭有多慘烈。趕走了外國侵略者,還有內部戰爭,不知道這場戰爭會持續多久。」
斯里冷笑一聲,說道。「你錯了,侵略者還沒有被趕走,不過他們遲早會被趕走,阿富汗人民永遠不會被征服。蘇聯沒有征服我們,北約同樣征服不了。」
「潘傑希爾是蘇聯入侵阿富汗時抵抗最堅決的地方,有『潘傑希爾之獅』稱呼的馬蘇德就在這裡給予蘇聯軍隊最頑強的抵抗。」
「阿富汗人擊敗了蘇聯,讓蘇聯丟盔卸甲的滾回去,北約盟軍也肯定會滾回去。阿富汗人的精神永不磨滅,永遠不可戰勝。」
看著斯里激動而狂熱的神情,張記突然有點害怕這個宗教徒。
這種忘我的犧牲精神,不懼一切的奉獻精神,正是宗教徒的堅定信仰,也是讓他們義無反顧參戰的精神支柱。
這一刻的斯里,讓張記害怕,就像是害怕那些宗教徒一樣。
顧明趴在座椅上看著斯里,說道。「斯里,如果北約盟軍撤離,阿富汗就不會有戰爭嗎?據我所知,阿富汗的戰爭不僅是侵略的抵抗,也有人種的內部鬥爭。」
「阿富汗的歷史就是一部戰爭史,區別就是誰書寫這部歷史。普什圖人、塔吉克人、哈扎拉人,三個人種之間相互仇視,戰爭持續了一個多世紀。」
「即使沒有英國、蘇聯、北約入侵,你們內部也會打成一鍋粥。」
斯里扭頭看向窗外,頹廢說道。「是啊,我們內部也是一鍋粥。」
沉默一會,調整情緒,斯里接著說道。
「我們要去的礦區是老礦區,那裡有馬蘇德的足跡。在抵抗蘇聯侵略中,他也組織人開採祖母綠,用以籌集資金。」
「潘傑希爾也是神的恩惠,為我們留下了寶貴的資源,我們卻只能用它去換取微薄的生存物資。」
斯里說完,張記和顧明都不在說話,車裡陷入沉默之中。
傍晚時分,車隊到了塔哈其鎮。
看著眼前的鎮子,張記很難想像這是一個鎮子。與其說是鎮子,不如說是馬路兩邊的村子。
房屋依照山勢而建,順著馬路邊爬高,成一片梯田狀。
石頭砌成的牆體,整體土黃色。遠遠望去,像是一片土黃色的長方塊。
穆罕默德走到張記身旁,指著半山腰一處建築說道。「那個位置是我們臨時住的地方,這裡生活很艱苦,將就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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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記順著穆罕默德手指的方向看去,半山腰的房子,看不清房子的樣子。
「穆罕默德先生,我也是農村人,沒有那麼身嬌肉貴。只要有一個安穩睡覺的地方,我就心滿意足。」
穆罕默德笑了笑,保證道。「放心吧,你在這裡不會有安全問題。」
張記笑了笑,不敢相信穆罕默德的保證。如果真的沒有危險,何必帶著這麼多武器防身,人手一把武器,還有成箱的彈藥。
眾人下車,帶著隨身攜帶的物品和武器,跟著默罕默德向山上走去。
眾人走了一會,碰到三個背著槍的當地人。當地人看到一群人背著武器,驚嚇的拉上槍栓,槍口對著眾人,嘴裡說著張記聽不懂的話。
穆罕默德舉著手,大聲和三人交流。
人群中也走出兩人,對著三人大喊大叫,叫喊了一會,三人才放下槍,不情願的讓開道路。
走了一會,張記才問斯里。「那三人是做什麼的?」
斯里小聲解釋道。「他們是反抗組織的人,負責鎮上的巡邏。陪在穆罕默德身邊的兩人也是反抗組織的人,就是不知道是哪一派,又是誰領導的。」
張記好奇問道。「這個反抗組織也分派系?」
斯里說道。「反抗組織內部錯綜複雜,對教義的理解和對阿富汗未來的展望為分界線,劃分好幾個派系。不過,我不清楚他們具體的派系名稱和領導人。」
「穆罕默德的保鏢是反抗組織的人,和三人不是同一個領導人,所以他們爭論的是領導人的問題。穆罕默德承諾給他們交保護費,他們才放行。」
張記輕蔑一笑,無奈說道。「真是錯綜複雜,不過有一個道理倒是通用,有錢能使鬼推磨,有錢能讓反抗組織保護。」
「就是不知道在反抗組織保護下,是不是也會被其他的反抗組織殺掉。如果真的這樣了,那可夠冤的。」
斯里說道。「有這樣的事情發生,所以不要掉以輕心。剛才三人對你們外國人很仇視,千萬不要單獨外出,畢竟你的頭也值5000美金。」
張記自嘲的笑了笑,指著自己的腦袋說道。「我的頭還真值錢呢。」
爬到半山腰,來到穆罕默德安排的房屋。
房屋是一間空房間,裡面沒有家具擺設,只有地面鋪著一塊看不清顏色的地毯。
牆角放著編織的暗紅色厚毯子,疊成四角方塊,整齊的排列。
穆罕默德和阿瓦迪擁抱一下,鬆開以後,阿瓦迪輕輕拍了穆罕默德肩膀。
「阿瓦迪,好久不見。看見你身體健康,感謝真主的保佑。」
阿瓦迪笑著說道。「穆罕默德,見到你我也很開心。我們有一年沒有見面,我很想你啊。」
阿瓦迪招呼眾人坐下,為眾人提供準備好的羊肉炒飯。一個半徑接近半米的托盤,炒飯像是谷堆一樣堆積,上面撒著撕成小塊的羊肉。
油茶飄著香氣,引誘著眾人肚子裡的蛔蟲。
阿瓦迪為眾人分盤子,然後說道。「一路趕來很辛苦,請大家快吃吧。」
穆罕默德第一個動手抓飯,將大盤子裡的炒飯抓到自己的盤子裡,然後坐到一邊,自顧的大口吃著。
眾人見穆罕默德動手,也抓起炒飯放到自己的盤子裡,圍著房間坐成一圈,一起吃炒飯,喝油茶。
穆罕默德為阿瓦迪介紹張記。
「阿瓦迪,這位是中國來的朋友,他想要做寶石生意,以後有成色好的寶石,記得分享給我們的朋友。」
阿瓦迪看向張記,然後笑呵呵用英語說道。「朋友來了,當然要分享我們的好東西。」
張記看著阿瓦迪,對阿瓦迪點頭以示尊敬,說道。「感謝您的招待!」
阿瓦迪笑著說道。「穆罕默德對我說你想去礦區看一看,這個我已經知道了。去礦區要徒步爬到海拔2000-3000米的地方,你可要有心理準備。」
張記放下盤子,保證道。「我沒有問題,一切聽您的安排。」
阿迪挖對著穆罕默德說道。「明天九點出發,下午一點能到礦區,阿爾特塔在上面等著你們。」
穆罕默德放下盤子,對他帶來的人說道。「吃完飯就睡覺,明天九點出發去礦區。」
然後來到身邊,對張記說道。「張記,你也早點睡,祝你睡一個安穩覺。」
見馮軍幾人都吃完,阿瓦迪起身帶著幾人來到為他們準備的房子,和吃飯一樣的房間,只是小了一些,7個人在一個房間裡有些擁擠。
斯里毫不在意,拿起毯子鋪在門口,說道。「我們還是值班,第一班崗我來值,兩小時一換。」
馮軍點點頭,看一眼手錶,說道。「現在是八點半,我十點半,毛毛凌晨半點,荀方兩點半,東來四點半,顧明六點半。」
幾人按照馮軍說的值班時間點,依次從外到里找到自己的位置。
張記睡在最裡面,剛剛躺下,顧明又在他的手心寫了兩個字。
張記看向顧明,顧明對著他調皮的眨眨眼,然後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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