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天華、李小天匆匆趕到醫院,衝進病房裡。
季聞躺在病床上,臉色蒼白,鼻子上插著管子。
姬聞睜開眼看著站在病床旁邊的兩人,他吃力的笑了笑,想要給兩人一個微笑。
笑容需要力氣調動臉部的肌肉,他太累了,太累了,沒有力氣微笑。
肺癌晚期,沒有救治的必要,死神已經在來的路上, 到他身邊是時間問題。
暈倒在辦公室,是他沒有想到的事。
本以為身體還可以支撐一段時間,可張記的棒子遲遲沒有落下來,他的身體支持不住,倒在辦公室里。
助理找他簽字,發現倒在辦公室里的他,撥打120,將他送到醫院。
出生入死,到了迎接死的時刻,遺憾是他支撐他活下的動力。
身體不允許他繼續支撐,油燈耗盡,餘下的人生只能在病床上度過。
調集全身力氣,季聞掙扎著坐起來。
李小天扶著季聞,幫助他坐起來。
方天華拿枕頭,疊在一起,讓季聞靠著枕頭。
慢慢調整呼吸,季聞說道。「你們知道我的病,也沒有必要瞞著你們,我的時日不多。」
「屬於我們的系統沒有完成,這是我唯一的遺憾,你們是技術部的負責人,希望你們不要忘記我們三人最初的期盼。」
「不忘初心,方得始終,可初心易得,始終難成,這也是客觀規律。」
「國產系統不能應用到實際,沒有客戶使用,再好的系統也是垃圾,張記知道我們偷偷用公司資金補貼系統研究。」
「我會和張記解釋,也會向他提出請求,請求他支持你們的研究。」
「天華、小天,我很懷念我們在宿舍的那段時光,沒有人支持,沒有資金支持,僅憑一顆紅心做事。」
「我見不到系統應用的那一天,等到系統真正的應用,請你們一定到我的墓碑前告訴我一聲,讓我死的瞑目。」
方天華拍著季聞後背,緩解他呼吸的疼痛。
肺癌晚期,除了化療延緩生命沒有其他治療辦法。
他們生活在一起,工作在一起,卻不知道季聞得了肺癌。
沒有身體體檢,季聞是什麼時候知道他得了肺癌,為什麼不早一些介入治療。
拖著重病身體,暈倒在辦公室,身體已經如燈油耗盡的燈,微弱的光芒照射,隨時都會被風吹滅。
「不要再說了,你就是太累了,休息一段時間就好了。」
「我們和醫生在聊聊,哪家醫院能治療你的病,我們就去哪家醫院治療。」
「現在的醫學發達,疑難雜症都能治療,你的小病也沒有問題,很快就會治療好,我們還可以並肩奮戰。」
李小天附和道。「天華說的對,現在醫學發達,什麼病都能治療好。」
「國內的醫術不行,我們就去國外,總會找到解決辦法。」
「我們有錢,不怕花錢,只要能把你的病治好,花多少錢我們都願意。」
擺擺手打斷李小天說話,季聞知道他的身體,已經到了藥石難醫的程度。
死亡隨時都會來,他現在能做的就是等待死亡到來。
得知肺癌晚期時的迷茫不甘,慢慢接受現實的坦然,到現在等待死亡的淡然。
他早已建立心理預期,知曉隨時而來的一切。
張記沒有了蹤跡,不知道張記在哪裡,但張記高高舉起的大棒還沒有落下,他不能看著自己的心血被張記輕輕摧毀。
公司里的爭權奪利不是為了爭權奪利,而是爭取話語權,以手中的權利堅持他最初的初心。
國產系統是他的夢,方天華負責易尋軟體的開發,李小天負責系統研發。
三個人各司其職的共同努力,想要早一天研發出穩定的國產系統。
他們三人的努力猶如沙灘的城堡,輕輕一推就會倒塌。
他的死亡還有唯一的價值,博取張記的同情,答應他繼續支持國產系統的開發。
「我的身體我比你們清楚,不要在安慰我。」
「沒有接受化療,我想走的時候是人的模樣,不是人不人鬼不鬼的鬼樣子。」
「人長得不帥,死的時候不能毀容,讓我安靜的過幾天舒心日子。」
「易尋審計以後沒有動靜,我猜測是張記沒有騰出手,所以沒有收拾我們所有人。」
「內部傾軋的事見怪不怪,但張記絕對不會允許管理層愛人的衛生巾也要公司報銷這種事。」
「引而不發等待時機,他等到了最佳時機,就沒有我們說話的份。」
「我們的底下的人也不乾淨,該開除的開除,該離開的讓他們離開,不能放縱他們搗亂。」
「給張記打電話,告訴他我肺癌晚期,沒有幾條活路。」
「我會請求他支持國產系統研發,用我人生最後一點價值,請求他支持國產系統研發。」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人之將死,最後的願望不會被拒絕。」
「依賴國外系統,一旦不再供應我們使用,我們的脖子就會被卡住,張記肯定也明白這一點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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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回去以後先清理乾淨有問題的人,不要顧及面子,該開除的開除,該滾蛋的滾蛋。」
李小天、方天華聽著季聞安排,沒有反駁季聞的安排。
季聞的用心可以理解,他們先清理乾淨不乾淨的人,剩下的人是時松的人。
時松是否有魄力清理不乾淨的人,不到最後關口,他們不確定時松是否有這個魄力。
「我生病的時保密,不要讓其他人知道,更不要時松知道。」
「死亡是我唯一的武器,不能浪費這一次寶貴的機會。」
「我臨時還死不了,不用擔心我,回公司做事,立即清理所有不乾淨的人。」
「我們三人有絕對的權利,越過時松做事。」
方天華看一眼李小天,笑著說道。「我回公司就可以,小天留在這裡陪你。」
「我回公司交代來醫院的人,讓他們將你生病攔在肚子裡。」
「時松出去開會,不在公司內部,短時間內不會知道,時間長了肯定瞞不住的。」
季聞說道。「我讓人打聽張記在哪裡,已經拿到他詳細的地址,我會去找他。」
「等我找到他,時松是否知道就不要重要。」
「他沒有壯士斷腕的氣魄,死要面子活受罪,絕對不會主動開除他招進來的人。」
「不管他,我們管好自己的事就行,其他的交給天意。」
季聞眼睛中閃著光,他相信自己的判斷,但也只是判斷。
一切還要等見到張記,確定最後的答案決定。
高鐵到站,張記下車匯入人流之中,跟著人流一起出站。
背著背包,兜兜轉轉的在出站口轉來轉去,終於找到出站口。
沈俊看到張記走出出站口,上前接過張記的背包,說道。「車在停車場裡,我們要到停車場坐車。」
張記問道。「高鐵上人真多,跟著人流走,我愣是沒有找到出站口。」
「在裡面轉了兩圈,才找到出站口。」
「直接去中醫藥大學,我約好了顏速老師,直接去他辦公室。」
跟在張記身後,沈俊想到近期的新聞,不知道要不要告訴張記。
他都能看到的新聞,張記一定比他更早得到消息。
約翰尼斯堡的戰事告一段落,一舉轟炸三個小分隊人員,對方緊鎖防線,不再進攻運礦車。
戰鬥人員一直隱藏在約翰尼斯堡不安全,會有暴露的風險,沈俊想要建議張記將人員撤回來。
打掉對方囂張氣焰,可以安靜一段時間。
不主動出擊,等待對方出擊,然後反包圍很難,時間成本是消耗。
「約翰尼斯堡的人可以撤回來,時間久了,會有暴露的風險,一旦涉及到外交,所有人都會貼上戰爭罪的標籤。」
「不要臉的事太多,我們不能賭對方要臉。」
張記說道。「先不著急讓他們撤回來,蘇丹那邊有問題,1萬桶是有被偷走。」
「內戰隨時爆發,阿蘇就是一個順風打仗的主,現在著急忙慌的像一隻無頭蒼蠅。」
「想要解決問題依然需要武力,不能祈禱真主,畢竟他不是我們的神。」
「讓我想想再說,不著急做決定,先處理國內的事,騰開手在處理國外的事。」
來到停車場,王海洋打開車門,請張記上車。
坐在後排位置,想著又要到中醫藥大學,張記心中祈禱不要遇見王婷婷。
婚禮上的遇見是不得已,其他時間段的遇見是偶遇,而他真不希望偶遇。
造化弄人,曾經心心念念的想要見的人,現在遇見都不想遇見。
一顆心慢慢變冷,真的會冷到底,沒有一絲餘熱。
畫面再次出現在腦海里,不想回憶卻控制不住腦海的嘲弄。
「走吧,快點看完病離開這裡,北方的冬天太冷。」
王海洋疑惑看一眼沈俊,張記是北方人,怎麼會感覺北方天氣冷。
本著老闆說什麼是什麼的原則,王海洋沒有多問,開車前往中醫藥大學。
後視鏡看張記一眼,看到張記扭頭看向窗外,似乎陷入到痛苦的回憶中。
收回目光,專心開車,不再窺探老闆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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