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道兄第二十五章親師兄弟

塵世間此時正流行著一首歌，『今天又天涯明天又天涯……』一個台灣男聲在沃克曼里啞著嗓子吼。入秋了，被子越換越厚，光腳穿鞋會冷，清晨的山風吹到身上一下就濕了。

光輝四溢的晨光中，趁著中場休息的空檔小心的提醒師父：「十月了，去年生日吃的烤螞蚱，今年要烤什麼呢！？」

「習武也是修行，要專心凝氣，把那破匣子關了唱來唱去都是那麼幾句靡靡之音，吵死了。」師父不接我話，有些不高興的指了指沃克曼。

怏怏抱起沃克曼，將頻道調至最美夕陽紅頻道，裡面正播著鄧麗君，師父一聽到他女神的聲音眼睛立馬一亮，眉開眼笑地跟著裡面一起哼　『　路邊的野花啊~~你不要采~啦啦啦！』

太陽一出來山霧就散了，眼見雲海之上五彩繽紛，光照雲海，峰壑松石時隱時現。師兄正在一處從懸崖上伸出的大青石上將一把清風劍舞的劈風斬雨，密不透風。晨光照在他身上就像仙人一樣，讓人挪不開眼睛。

這是避水劍法，舞劍之人身形看似靈動秀氣，實則卻是深藏不漏，攻擊力和偷襲角度令人防不勝防，每一個招式步伐都要強大的內息帶動，這種劍法胖子練不了，所以我現在可以休息。

「師父，我有點冷。」

「那就起來活動活動再說誰要你不穿襪子的！你看看你師兄汗流浹背的樣子，這樣才能減肥知道麼！」

「我肥麼？」不滿地扭過頭。

「離吻啊，為師一直小看你了。」

「咦？」

奇怪的看向師父，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沒有來的突然這麼一句是想表達什麼？

白色眉毛垂到胸口，粗糙大手摩挲著我的腦袋，滿是憐愛。我想如果父親愛我的話，那他看著我的眼神應該是和師父此時一樣的。

「離吻，你是個聰明孩子，這段時間發生了很多事，為師心裡跟照妖鏡似的明白得很，可就是下不了死手去收拾；以後啊！爛攤子就扔給你師兄了。這孩子手段狠辣，天賦異稟，有奇謀！以後無論他將道門的未來帶到何種境地，為師都相信一點，那便是他絕不會讓人騎在他頭上，也斷不會讓別人騎在武當和正一教的頭上，為師只知道這點就足夠了。離吻，你……你看著點你師兄，別讓他行錯步，踏錯道，記住了嗎？」

師父很認真的說著，臉上年邁的皺紋顯得格外深刻，這是臨終託孤嗎？盯著師父清瘦的臉，心裡有股說不出的苦味，眼眶一熱就要朝師父撲過去，卻被師父閃身躲開，摔得我吃了一嘴的露水青草。

「師父，我沒用，不能為您分憂！」趴在地上，已經沒有剛才那麼難過，倒是有點不滿師父突然躲開讓我撲了個空。

「別這麼說，你以為當年收你做徒弟真的毫無理由嗎？你這胖娃義氣千秋，極重感情，可恰恰是你一念之仁放過妖狐的舉動讓為師下定決心收你為徒。離吻你記住，一個人的能力越大，心懷憐憫才會顯得尤為可貴。」

懵懵懂懂的點點頭，這時師兄收了劍法朝這邊過來，師父拉過他將我們的手疊放在一起：

「離邪！離吻！為師今日就要和你們師叔一起再次封塔入定，離卦高懸還未應驗，如果為師有什麼閃失出不來……你們以後要相依為命互遮弊利，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親師兄弟……記住！」

「師父你別哭。」墊著腳給師父抹乾眼角淚水，他臉上的皮好松一抹就拉平了，這讓我越發難過竟然都老到這種地步了。

「師父您已經一百四十歲了，如果能在入定中歸天也算功德圓滿、求仁得仁，徒兒離邪在此恭送師父~」

「徒兒……嗚嗚嗚……恭送師父！」跪在地上，苦到不能自以。

遠遠的一抹白色身影越行越遠，聽到沉悶的齒輪轉動聲，高塔被從內部扳動機關徹底封死，連只蒼蠅都飛不出去。

「離吻，你別哭了，我沖奶粉你喝！？」

師兄倒是很聽師父的話真的盡到一個師哥的責任，一日三頓外加宵夜晚上也不踢我了，只是心裡某個地方空落落的。看著窗外搖曳的樹影，牆上的污漬斑點，油燈里剩下的半截芯紙，恍然若失。

「在想什麼呢？」師兄從一堆拓布中抬頭，他神不知鬼不覺回去我們曾呆了兩年的洞中道觀，將恐龍蛋上文字用黑油拓了下來，現在師父閉關入定他就乾脆大大方方的每晚拿出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