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少游『心疼』地看著這個渾身傷痕累累的傢伙,有一股想要再把鄧健活埋掉的衝動。
他起了身,對左右的差役道:「趕緊請大夫救治。至於這幾個人,先拿住,交侍御史來俊臣。」
秦少游之所以沒有衝動去揍人,是因為他自認在揍人這方面,自己雖有所建樹,可畢竟還是門外漢,術業有專攻,這種事還得讓專業的來比較好。
吩咐定後,秦少游鬆了口氣。
探問了鄧健的傷情,趕來的大夫在檢視過後,讓秦少游的大石落地,這些都是皮外傷,修養幾個月也就好了。想必是那些動刑的人,雖是往死里折騰,可是他們的目的是為了口供,而不是殺人,所以並沒有傷筋動骨。
次日一早,秦少游想要去上值,可是轉念一想,自己毆打周興的事鬧得滿城風雨,還是不去四門學為妙,他索性就叫人去國子監告了假,做起寓公。
李令月來了。
她帶著從人,大張旗鼓地抵達了酒樓,一點避諱都不曾有,直接尋到了秦少游,便一臉笑意地看著他道:「秦博士,本宮的手段如何?」
秦少游忙是佩服的樣子道:「殿下的演技真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下官佩服至極。」
「這算》不得什麼。」李令月撇撇嘴道:「本宮還有更厲害的手段呢,比你那上官婉兒小妮子要厲害得多。」
秦少游心裡說,上官婉兒怎是我的小妮子了,這真是冤枉啊。
李令月說罷,才咯咯笑道:「和你玩笑罷了,瞧瞧你這謹慎的樣子,咱們這大周朝哪,當真是男子不如女,可有什麼法子呢。陰盛陽衰啊。」
秦少游忍不住不忿道:「我哪有謹慎?不過是寡言少語,顯得人品貴重罷了。」
「是嗎?」李令月又朝秦少游拋了個媚眼,道:「那你說說看,你怎樣大膽來著。」
秦少游打了個激靈,臥槽,這是激將還是勾搭?這公主,怎麼這麼喜歡玩火?
李令月見秦少游露出怯意,便嬌滴滴地道:「秦博士,你的膽量就這一點麼?」
秦少游苦笑道:「殿下,我們能談正經事嗎?」
李令月的聲音更是酥人骨頭。她伸出蘭指,一把勾起秦少游的下巴,紅唇抿動,吃吃笑道:「這不是正事嗎?」
看她吃定了自己的樣子,秦少游火冒三丈,這大周朝女尊男卑的社會風氣實在讓他有些惱火,他一把欺身上去,抓住李令月的蘭指道:「然後呢?接下來殿下還想如何?」
李令月微微一呆,笑了:「你抓我指頭做什麼?」
秦少游冷笑道:「抓你指頭。是要告訴殿下,現在外間流言不斷,雖然這裡四下無人,可還是謹慎一些的好。這並不是秦某人膽小如鼠,實在是你我本就沒有瓜葛,何必非要生出點干係來,殿下將來是要下嫁高門的。何必要牽扯出這種事。」
李令月有些羞憤地道:「誰說我要嫁,嫁給那些仗著祖蔭,實則卻個個像薛家那些無用的東西嗎?」她氣呼呼地坐下。道:「你喜歡上官婉兒,莫以為本宮不知道。」
「我嗎?」秦少游聳聳肩,既不承認也不否認。
李令月道:「更何況,你這個小狐狸,不是巴不得外間的流言越來越盛嗎?流言越多,你才能步步高升,本宮可是聽說你跑去招惹了侍御史唐靜,你這是故意的吧。」
「是他招惹我啊。」秦少游捶胸跌足。
李令月一副幽怨的樣子道:「不管怎麼說,反正一切都遂了你的心愿,你和上官婉兒是串通一起的,收買了本宮來為你們做馬前卒,可憐本宮……竟是給你們一對姦夫yin婦做嫁衣……嗚嗚嗚……」
她的眼睛眨動了兩下,眼裡竟是當真嗪出淚來。
秦少游真是嘆為觀止,你還真是說來就來,這手藝真是絕了。
李令月楚楚可憐地繼續道:「可憐本宮只收受了你一些錢財,就拼了自己的名節,結果卻讓你這沒良心的東西得利,你是巴不得全天下都嚷嚷本宮和你有私情,只有這樣,你才能步步高升,大家越是彈劾你,母皇為了澄清就越要保你,可是本宮呢……本宮這輩子都沒法見人了。」
秦少游瞪大了眼睛,道:「殿下,能捫心自問,只是一些錢財嗎?」
李令月慍怒道:「就是一些錢財。」
秦少游只得把手一伸:「很好,那就把那一些錢財還我,我還你名節。」
李令月把頭一甩,斷線的淚珠子便在空中甩落,她突然噗嗤一笑,道:「不給,都是我的,我辛苦掙來的,為了這些錢,本宮哭得眼睛都疼了。」
她款款坐在胡凳上,接著道:「瞧瞧你的樣子,真是小氣,本宮不過言笑而已,你就如此。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今兒清早,御史台三院的御史紛紛上疏了,都是彈劾你與本宮……咳咳……吃棗子的事,母皇今早很是惱火呢,特意下了旨,讓來俊臣好生招呼周興……至於你,現在可遂了你的心愿,這麼多人彈劾,你反倒要撞大運了。」
秦少游忙道:「其實坊間的這些流言,下官聽了也很痛心。」
李令月撇撇嘴道:「不要假惺惺了,現在本宮已經和你在一條船上了,你還是想想母皇的壽辰該如何讓她驚喜才好。」
秦少游淡定地道:「這個倒是請殿下放心,倒是下官在想著拜謁崔公的事,陛下讓下官拜謁崔公,到底有什麼深意呢?」
李令月聳了聳肩道:「你何苦問我來著,自該去問你家的婉兒才是,她不是蕙質蘭心嗎?」
秦少游索性抱起手:「殿下所言甚是,看來也只有婉兒才知道了。」
「你……」李令月帶著幾分惱怒地看了秦少游一眼,最後噗嗤一笑:「你這是激將法,本宮才不上當。」
良久,見秦少游沒有動靜,李令月才道:「母皇的意思其實明白得很,要化解現在的亂局,非崔公不可。這是母皇借著你送一個梯子讓崔公自個兒爬下來。」
「哦。」秦少游點點頭,看來有些意思了,崔詧會不會爬梯子呢?他會是什麼樣的態度?
這個人……名不見經傳,想不到竟這樣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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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就在秦少游與李令月說話的功夫,一場風暴已經醞釀開了。
無數的奏疏如雪花一樣直入中書省,絕大多數是彈劾秦少游的奏疏。
這也難怪,人家人緣不好嘛。
人緣不好倒也罷了,居然連侍御史也敢罵,放眼整個大周,有誰敢得罪侍御史的?招惹一個唐靜,就是捅了馬蜂窩啊。
其實……這倒也罷了。
況且秦少游這個傢伙,光天化日之下毆打侍郎,且不論周興是不是個好東西,可是打人終究不對,而且打人者居然還是請貴的學官,真是使朝廷斯文掃地。
再者,外間都在流傳秦少游居然私通公主,本來這樣宮闈之事是絕不能大聲嚷嚷的,可是現在,反正已經天下皆知了,這時候也就沒什麼遮掩的了,既然不必遮掩,那也就沒啥好說的了,捋起袖子,大家一起上吧。
中書省這兒,可謂是焦頭爛額,這麼大的事,他們不敢處置,只得上陳宮中。
而武則天靜靜地坐在紫微宮裡,一本又一本地看著奏疏,她的心情可想而知。
不過……
事情鬧出來,某種程度比不鬧出來的好,若是不擺到檯面上來,把事情說清楚,許多的流言蜚語就永遠講不清。
可是……該怎麼處置呢?
武則天的繡眉微皺,她不耐煩地道:「婉兒……」
「臣在。」上官婉兒永遠都是安靜的,她在宮中就如一尊佛像,除非武則天叫喚,即便站在武則天身邊,卻永遠沒有人能夠感受到她的存在。
唯一能感受到她的人,就只有武則天,所以婉兒已成了武則天的口頭禪。
武則天將手指搭在案牘上,輕輕地敲擊著,良久,她才道:「崔詧那兒可有動靜?」
「聖皇,那兒……一點動靜都沒有。」
武則天冷笑道:「這個老狐狸。」
上官婉兒表面臉色凝重,其實心情可謂不錯,因為在這棋局的最後一步才是真正的至關重要,她既然選擇了和秦少游一起坑人,那麼從現在開始,秦少游與自己就已成了盟友,只是可惜,現在的秦少游實在太過脆弱了,那麼這最後一步才關乎著這個新聯盟的未來。
秦少游必須更加強大,而是否能夠得到豐厚的利益,就看這一次的角力了。
武則天在問崔詧有什麼動靜,上官婉兒心裡又何嘗不是在想,崔詧那個老狐狸是會成為絆腳石還是成為助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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