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試廣告1自亞特蘭蒂斯和海人族開戰以來已經過去半個多月,期間耗去的子彈和武器不計其數,牆外堆滿了海人族的屍體,越累越高。詞字閣 www.cizige.com
海人族數量極多,他們完全可以進行車輪戰一刻不停地發動進攻,可艾薩克根本不著急,他總是故意給亞特蘭蒂斯一些喘"息的時間,白天讓族人發動進攻,晚上就跟著潮水一起退離,宛如貓抓老鼠的遊戲般,並樂此不疲。
不得不說,這些時間對亞特蘭蒂斯人很重要,他們爭分奪秒的休息,一天的戰鬥結束後,他們已經連瞭望台都走不下來。
可饒是如此,神仆們也已經個個疲憊不堪,更有甚者連小型武器都拿不穩,顫抖著半晌才扣下扳機,可這樣並不足以射殺一個海人。
無奈之下,越來越多的平民充做人手儲備,最近的甚至還沒能通過訓練就被迫上了戰場,也因此險些讓海人族翻進來。
三百年的平和生活已經讓亞特蘭蒂斯人習慣了安寧和安逸,戰爭幾乎是突然間到來,而要面對的還是這樣半人不人的族群,他們無法不恐懼。
如今整個亞特蘭蒂斯上空都壓著沉重的氣氛,槍聲似乎能跨越陸地運河,自牆沿直達中心的波塞多尼亞,擊中每個人的胸口。
亞撒帶著唐玉斐從王宮出來,他定期會向國王匯報戰況,情況當然是不容樂觀,卡洛爾公主暗自心焦,她好幾次想逃離王宮去往高牆,卻明白自己其實根本不能做什麼。
「大祭司,您已經兩天沒有休息了,回神殿之後先睡一覺吧?」唐玉斐走在亞撒身側,微皺著眉毛有些擔憂地說道,「您是大祭司,不能倒下。」
「我沒事。」亞撒曲著食指,輕輕按了按自己的眉心,嗓音隱隱有些發啞。
他眉毛緊鎖,似是自言自語般,很輕地說道「再這麼下去,先撐不下去的會是亞特蘭蒂斯的現有存糧。」
唐玉斐的腳步微微一頓,隨後沉默著繼續走。
這樣困囿於高牆內的日子還有多久?
要麼,海人族破牆而入,亞特蘭蒂斯戰敗;要麼,亞特蘭蒂斯的糧食告罄、槍支彈藥告罄,困死牆內。等真的到了連女人和老人都要走上瞭望台的時候,他們還有心有力對抗海人族嗎?
雙方人數相差太大了,何況又是能生活在水中的異族,亞特蘭蒂斯人對抗的,已經不算是「人」了。
兩人還未走到大門就聽到不遠處有吵嚷不斷的聲音,唐玉斐抬眸望去,王宮門口的侍衛拼命阻攔意圖闖進來的人們,而他們一見到亞撒就紛紛高喊。
「大祭司,我們是不是在接受海神的懲罰?」
「從海底出來的根本就不是人,那是海神的使者,一定是我們做錯了什麼!」
「神想要毀滅我們,它不要我們了嗎?!」
外面吵嚷一片,這些人推搡來推搡去,目光都落在亞撒身上,仿佛片片火星要將他點燃。唐玉斐狠狠皺眉,戰爭開始不久,這樣的流言竟又出來了。
「胡說什麼,那是入侵我們的異族,是敵人,什麼海神的使者!」某個侍衛喝罵道,可聲音被蓋過了。
亞撒頓立良久,終於緩步走上前,看著外面鬧哄哄的人們、亞特蘭蒂斯的子民。他依舊是一副聖潔不可侵犯的模樣,灰藍色的眸子沉沉地掃過眾人之後,他們漸漸安靜了下來,想聽聽他們一向尊敬的大祭司會說什麼。
「我們信奉的神不會傷害我們。」他終於開口,語氣卻不再是一貫的溫和,加重了分量,「更不會意圖侵犯我們的國土,破壞我們原本平靜的生活。」
「我們生於太陽和水,是神讓我們存在,神不該出爾反爾。」亞撒頓了頓,陡然提高了音量,語氣驟冷。
他說「我們為什麼有錯?」
這是唐玉斐頭一次從他的話里覺察出這麼強烈的情緒,似乎有些許怒、有些許怨、有些許焦慮,更有些許茫然。她一時間分不清亞撒是在向這些人說明,還是在告知他自己,亦或是真的在問所謂的神。
大門外的那些人無法給出回答,因為他們都有同樣的疑問,此時鴉雀無聲,一時間沒人再開口說話。
唐玉斐在心底微嘆口氣,忍不住抬眸看了看有些陰沉的天空。
亞特蘭蒂斯,這個璀璨一時的古老文明,為什麼會突然被巨浪滔天的大洪災吞沒呢?
神讓他們存在,允許他們繁榮,又為何讓他們頃刻傾覆?
誰也不知道。
回來的路上亞撒一直沉默著,之後他去了天象室,並再也沒有出來過。
夜幕壓下,天空連星星都沒有,或許明天是要下雨了,心中擔憂的唐玉斐也來到天象室的門口,深吸口氣後推門而入。
牆上的水晶還在靜靜散發著幽藍的光,天象室內很安靜,安靜到唐玉斐差點以為半藏在陰影里、一動不動的亞撒已經成了一幅畫。這段時間的心力交瘁,他的臉色顯而易見的蒼白且憔悴了不少。
桌上還放置著占卜石,唐玉斐看得出,石陣已經擺好了。
他在占卜,可他還沒有查看結果。
「大祭司。」唐玉斐輕輕喚他。
亞撒回過神,灰藍色的眸靜靜看向她,藍水晶的光淬在其中,銀河黯淡,唯余幾顆星子倔強地還在發著光。
「您要占卜嗎?」她走到他身邊,問道。
「已經占卜過了,翻開中間那塊石頭,就能看到神給我的結果。」亞撒只抬手指了指,低聲說道,他的眼底是掩飾不住的疲憊。
唐玉斐默了默「那您要看嗎?」
亞撒轉回了視線。
「我覺得我好像做錯了。」亞撒沉默了半晌才開口,他看著那些占卜石,眼睛卻沒有聚焦,隱隱茫然。
「高牆已築,外面堆滿了海人一族的屍體,之後還有源源不斷試圖進來的海人,再想出去似乎已經是不可能了。」
他在後悔,倘若他當時沒有想著保全所有人,而是果決地將子民送離亞特蘭蒂斯,或許亞特蘭蒂斯還有保留火種、尋找其他陸地重新開始的機會。當時以為的最後之舉,現在看來,竟是唯一有希望的可能。
困於高牆的亞特蘭蒂斯已經疲憊,可海人族還在保存實力,再加上未知的大水一切似乎都是因為他的決定才走到這個地步。
「大祭司,這不是您的錯。」看著他陷入深深自責和後悔的模樣,唐玉斐覺得心被揪緊,忍不住跟著難過起來。
「這不是您的錯。」她重複著,也只能重複,此外說不出別的話。
亞特蘭蒂斯沉沒是最終結局,如果這個世界真的有所謂的「神」,那就是「神」要讓亞特蘭蒂斯走向毀滅,他只是人,又如何能擋住這場災難?
明明是必然,明明不是他能干預的軌跡,可為什麼他要陷入這樣的痛苦和難過呢?
所以說,他為什麼偏偏是亞特蘭蒂斯未卜先知、深愛著他的國土和子民的大祭司,他所經受的這般清醒,遠比其他人要長久、要濃烈。
垂於身側的手下意識緊了緊,胸口沉悶的像是壓了塊大石頭,唐玉斐想,她其實是知道一切的,她什麼都知道,可她就像個冷漠的看客。
不,還要更過分,她曾給予過他希望,她一直在欺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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