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妙言連連點頭,她已心慌意亂,聽不出他到底意欲何為。問道:「既然如此,你快告訴我,外面究竟是什麼情形?」
汪樂裕站起身子,道:「今日,就是我照應你的最後一回了。」
著,他拔出一把隨身攜帶的牛角尖刀,用拇指在刀鋒上颳了刮,笑道:「這把刀你應該不認識了。我來介紹一下,它就是當初斬下我指的那把。」
「什麼?」汪妙言遍體生寒,眼前汪樂裕普普通通的臉,顯得可怖起來。猶如從地獄中爬出來的惡鬼,叫囂著要報仇。
在那個荒涼的碼頭,斬下手指之後眾人便匆匆離去。他是什麼時候揣走了這把刀,她毫無印象。
汪樂裕看著這邊尖刀,口吻有些惋惜。「這些年我一直帶著它,有它在,才讓我挺了過來。」
「只是,它畢竟不是什麼寶刀。我這樣愛惜,它還是鈍了。也不知道,待會切起指頭來,會不會痛。」
汪妙言的臉色唰地一下變得雪白,忙將兩手藏在身後,不住向後縮著。但在她後面就是冰冷的牆壁,她還能縮到哪裡去?
汪樂裕手持牛角尖刀,步步逼近,口中不慌不忙道:「你別怕。你的這根手指頭,已經多長了幾年。這期間的利錢,我就不跟你算了。」
被他逼到了牆角,汪妙言慌張的想要推開他,卻被他一把抓住左手,「啪!」的一聲扣在牆壁上。
汪妙言想要大喊大叫,想要用盡掙扎,卻被他一指定住了身形。
她大大的張著眼睛,眼神里是止不住的恐懼,眼淚終於沿著她的兩頰成行的流下來,匯集成線。
她無聲的呼救著,希望神武軍能現在就將她捉拿歸案,讓她免去斷指之痛。
神武軍的士卒們執戈而站,一動不動,好像根本沒有見到眼前發生的事情。
那名校尉聽過汪樂裕的事情,知道他自認孤家寡人。聽到兩人的對話,他才知道汪樂裕當初遭受過親人的背叛。
校尉拄著劍望,這就叫因果循環,報應不爽吧。他要抓的是汪妙言,聖旨上得很清楚,她是要投入詔獄的人。至於她是不是少一根手指頭,又有什麼大礙呢?
牛角尖刀閃著寒光,朝著汪妙言的左手慢慢逼近。
「你應該感謝我不計前嫌,否則,割的就是你右手了。」汪樂裕的語氣平淡,好像在著一件微不足道的事。
放了這幾年的鈍刀子果然不夠鋒利,割起指來格外吃力。
汪妙言只是被點了穴,五感仍在。十指連心,她自以為已經受過了世界上所有的苦楚,可是到了此刻,她才知道她想錯了。
如此鑽心的疼痛,她只能生生受著,連喊都喊不出聲,想昏迷更是妄想。
汪樂裕專心致志的割著她的指,認真程度,仿佛在對待一個藝術品,或者在完成一項儀式。
隨著牛角尖刀的左右拉動,這根水蔥似的指先是破了皮,接著流出了鮮血見到了白骨。
「好了!」汪樂裕拿著齊根而斷的指,放在汪妙言的眼前,強迫她盯著,道:「好好跟它道個別。」
罷用力扔過高牆,牆後面頓時響起一陣狂吠。想必這根新鮮的肉骨頭,很讓那些惡犬滿意。
汪妙言此時冷汗涔涔,根本無力思考,斷開的指根出汩汩的流出鮮血。
汪樂裕捏著她的手掌給她止了血,灑上藥粉,再拿出一條素羅給她包紮了,笑道:「怎麼樣?我還算周到吧。」
做完這一切,才給她解開定身穴。
失去了支持,汪妙言渾身無力的往前撲到。方才想要大喊大叫的欲望,此時已經沒有了,只剩下陣陣抽泣。
左手傳來一陣一陣鑽心的疼痛,讓她不得不蜷住身子。好像只要這樣,她的痛苦就能減少。
汪樂裕拍去手上的藥粉,笑著走到校尉跟前,拱手道:「勞校尉久候,是下官的不是。」
從腰間摸出一張面額為五十的銀票,道:「心意,請兄弟們喝酒。」
校尉笑了笑接下,道:「汪大人客氣了。往後若有用得上兄弟們的時候,儘管遣人來叫。」
汪樂裕送給了他這樣大的一個功勞,他只不過行了些許方便而已。所以,他還是欠了他一個人情。
不過,官場上的人脈,不就是你欠我一個人情,我還你一個這樣建立起來的嗎?
抓緊一切機會結交人脈,這是官場中人慣常的方式。有時候,看起來毫不相干的兩個人,或許用不了多久,就能用上。
江湖上,多個朋友多條路。而在官場上,多條人脈也多一個機會。
校尉一揮手,拿著枷鎖的士卒上前。將汪妙言從地上拖起,不管她此時正痛哭流涕,上了枷鎖往太子府前面押去。
看著汪妙言踉踉蹌蹌的的被押走,汪樂裕習慣性的左手握拳,袖在身後。
他的神情,逐漸變得平緩。壓在他心底的仇,一朝得報,使他掙脫了一層無形的枷鎖。
他含笑信步走出了後巷,朝著太子府相反的方向走去。
鼻端傳來一陣香味,汪樂裕循著味道瞧過去,路邊支著的一個麵攤正煮著熱氣騰騰的餛飩。
他踱步過去,撩了袍子坐下,「老闆,來一碗羊肉餛飩!要多放香蔥。」
店老闆一眼便看出他的身份,「好嘞!這位官爺請稍坐,馬上就好。」
前幾年一心想著復仇,汪樂裕將日子過得比苦行僧還要清心寡欲。此時他的味覺仿佛覺醒了,覺得口中的餛飩無比的鮮嫩爽滑。
透過熱氣裊裊,他好像看見了一張端莊自持的俏顏。在這一刻,他無比的想要見到她,跟她分享他的喜悅。
掏出一塊碎銀子放在桌上,汪樂裕起身而去。
一碗餛飩只要十個大錢,他給的銀錢遠遠超過了這個數。
店老闆在他身後連連叫道:「官爺!還沒給您找錢,官爺!」
汪樂裕此時心情輕快,腳底生風,聽到喊叫聲擺了擺手,道:「不用了。」
店老闆嘿嘿一樂,今兒是遇到好主顧了!忙收起銀子,拿過抹布收了碗,明知他聽不到,口中仍然道:「好人官爺您慢走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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