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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我們沿著河床向西行走的第三日,地面的青草也由密變稀、由青蔥變為枯黃,直到最後完全的消失。一筆閣 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礫石、河沙、獸類的枯骨、乾涸缺水而死的游魚到處都是,與兩岸赤焦灰色的景致已經無二。
盛夏時節的酷熱和乾旱對於靠天吃飯的天下蒼生來講是致命的,去年陽關外的樓蘭故城、曾經煙波浩渺的蒲昌海也因此而消失於沙海之中。
我的妻子庫日娜全家才因此來到于闐國,和我結為終身的伴侶。
如深淵一般的大河河床在一座光禿的丘山前改道,向南方延伸而去。
我們只得上岸,在了無生機的荒原上踏著遍地的枯草繼續打馬前行。
跨下的坐騎似乎也被眼前景象所驚嚇,無需驅趕就縱蹄飛奔了起來,似乎想儘快逃離這塊火熱的煉獄。
青鸞大鳥不停起飛去前方探路,但每次銜回來的不是枯枝便是敗葉,說明前方的路途中乾旱還在延續。
荒原上一戶人家也看不見,連傳說中的猛獸和賊寇也不見了蹤影。
山賊趨財而活,這片如今一滴水都榨不出來的、被旱魔詛咒的赤地當然不會再引起他們的興致。
而那些荒野走獸可能早已隨著綠帶的退卻向東方、北方遷徙去了。
牧民從來都是逐水而居,居無定所,就像馬茲達.摩尼一家。
如此說來,這偌大的天地之間,如今就剩下我們這幾個從東方過來的活物了。
還有密不透風的蒼蠅、牛蠅、大如蝴蝶的飛蚊,一路追隨而來,讓所有的人員和馬匹都苦不堪言。
大夥不再有任何的交流,渾身上下用麻布、綢布裹得密不透風,外加一塊黛米爾小姐那般的面紗,以逃脫蚊蠅的叮咬。
前方是一片從高原上凸起的石山,同樣光禿禿的看不到一顆綠樹。
格蘭德告訴我們翻過這片山地就是中部斯伯罕省的地界了,離那座波斯國大軍營所在的重鎮只剩下五天的路程。
「斯伯罕」在波斯語中,就是軍營的意思。
另外這片區域以前還有生機的時候,是個山獅橫行的地方。
形如家貓、速如閃電,嗜血如豺,在這片山原、草場上所向披靡,過往的商隊軍士和當地的牧民都深受其害。
如今這一場大旱,那些獵殺者可能已經前往南方或北地草木蔥蘢的山區了。
聽爺爺說過,在遙遠的中土每次大旱之後必有瘟疫,而瘟疫過後就是天下大亂的人禍,王朝的更迭也由其而產生。
如今我們正在行走的這片波斯高原,不會也發生瘟疫了吧?
想到這裡,不由的一陣膽寒。
天災可避,因為我們只是過客。而瘟疫則是無處可藏,被這些蚊蠅咬上一口可能就會落下致命的病根。
想到這裡,我臨時終止原本午休的計劃,安排給所有馬匹補充一點飲水和胡麥飼料就匆匆上路了。
中餐在馬背上自行解決,一口胡麥炒粉,半塊咸干肉,一陶碗的皮囊存水,高效而又便捷。
秦沖、沙米漢、蘭頓他們這幫商隊老人當然明白我匆匆趕路的意思,如此毫無趣味、鳥不生蛋的地方,稍作停頓都是一種折磨,更不要說在此紮營住宿了。
高原上雖然荒蕪,但地貌平坦,如果不是考慮到坐騎的過多勞累難以承受,就算我決定日夜不停的趕路,我手下的這幾位也不會有啥怨言。
但沒有吃過行商之苦的黛米爾小姐已經有點受不了了,儘管她途中啥也不用做,全由馬茲達.摩尼和格蘭德軍頭代勞。
「少主先生,我們歇歇吧!明日翻過前方的山口就到斯伯罕了,反正還有大把的時間!」
黛米爾現在最大的願望就是在山間找一處有蔭涼的地方紮營歇息,然後日落黃昏的時候再去登高望遠一番,欣賞一遍薩珊帝國的大好山河。
「黛米爾,你聽說過瘟疫嗎?」我和黛米爾並馬同行,沒有直接回答她的請求。
「瘟疫」一詞把翻譯古蘭朵難住了,還是拍馬前來的蘭頓大哥解決了這個難題。
「瘟疫,我知道啊!去年冬天在呼羅珊教區我們還處理過一起羅里流民的鼠疫事件!」黛米爾淡然的答道。
「怎麼回事?說來我們聽聽!」聽說波斯人有能力處置瘟疫,我一下來了興致。
瘟疫無論在中土還是西域,官府民間向來都是束手無策。
據說漢地的州郡近年來對付瘟疫除了族群的隔離之外,開始鼓動國人土民喝煮沸的熟水。
這也是那些煉丹求仙的道家想出來的點子,據說對於相互傳染的瘟疫很有奇效。
如果黛米爾能把波斯國對付瘟疫的高招教授於我,將來再把它傳到東方去,豈不是一劑造福天下蒼生的濟世良方!
「聽那邊回赫拉特教廷復命的牧師講,有幾位羅里人高燒不退,當地人猜測這些骯髒的流民可能從羅馬國把鼠疫帶過來了!於是就由我們火祆教呼羅珊教堂出面,把這些羅里人圈在一間房子裡,一把火全部燒死了!」
黛米爾給出的這副良藥,讓我們所有的聽眾目瞪口呆,沒想到對於那些可憐麻木的山地土著如此慈悲的黛米爾天使,盡然沒有一點惻隱之心。
把那些無家可歸的羅里流民,不分青紅皂白一把火全部燒死了這是多大的惡啊!
「不管基督聖經還是我們火祆教義,都把羅里人視為往世的罪人,被馬茲達天神罰為流民在現世贖罪。所以羅里人從來不務農商,從出生那一天開始並和整個族群四處流浪,與世間的惡魔為伴。對於羅里族群,我們向來敬而遠之。但如果他們不自重把惡魔釋放出來禍害世人,那我們就要藉助天神之手將其清除!少主先生,我還忘了告訴你,在我們火祆教議中,身手火刑是對於作惡之人的最大慈悲,浴火重生之後,下一輩子就可以享受富貴光明了!呵呵!」
黛米爾看著我驚愕的表情,盡然輕鬆的呵呵笑道。
「黛米爾小姐,我們這些東方人在你們火祆教議中是什麼樣的角色呢?」
我開始承認,到目前為止我還沒有真正了解這位神秘美麗的波斯佳人,火祆教廷位高權重的女護法。
「光明使者!光明神啊!幾十年前有聖教高師臨終前預測我們火祆教在波斯國境內終將衰微,而一千年後卻會在遙遠的東土漢國再次崛起,不過那時的稱謂不再是火祆,而是明教!」
黛米爾小姐的一番言語在我看來簡直是無稽之談,現世的高人能預測千年後的事情,除非是神仙,非凡人所能及也。
也終於明白赫拉特火祆教廷對於我們這幾位東土客人禮遇有加、對於本教神父前去東方傳道如此忌憚的真正原因。
「多謝黛米爾小姐手下留情,沒有把我等當作惡魔!」我立於馬上對著黛米爾小姐拱手長揖道。
「金城兄言重啦!先生如果有意,黛米爾願意終身追隨先生、侍奉先生!」
黛米爾甜甜的笑道,隔著面紗我都可以感知她滿臉的春色。
整個下午我們都在這片山地中行走,翻越一道道光禿的山樑,穿過一條條沒有生機的溝塹。
一直到落日的時候,只剩下最後一道山樑沒有跨越了。
或者想給大夥和自己一點念想,希望能夠在明早朝陽升起的那一刻,能夠在丘山上看到一個滿目蔥蘢、生機勃勃的世界。
另外人和馬匹都已經累得不行了,尤其是黛米爾更是叫苦連天,如此爬山過壑的連續行走她平生還是第一次。
丘山雖說不高卻甚是陡峭,騎馬上山是不可能的,只能牽著馬匹沿著長期風化形成的波紋狀的坡面奮力的攀爬而行。
因此根據大夥的一直要求,就地露營。
沒有野物可以獵取,沒有果蔬可以採集,也沒有山泉可以汲取。
所有人只能以胡麥炒粉就著腥膻發臭的存水勉強充飢,然後並借著晚來清涼的山風迷迷糊糊的昏睡了過去。
第二天上午,當所有人抱著滿腔激情和憧憬爬過最後一道丘山眺望廣袤無垠的斯伯罕荒原時,看到的卻是一副末日般的景象。
幾百個近乎赤裸的饑民從枯黃的原野上緩緩走來,簡直就是一隊沒有靈魂的骷髏。
他們的四周有十幾頭大貓一樣的野獸,也就是格蘭德所說的波斯山獅,正在對這些瀕死之人虎視眈眈。
毫不戒備的從人群中間抓取它們相中的獵物,然後拖到一旁的荒草叢中隨意的殺戮齧噬。
而這些早已麻木的饑民似乎見怪不怪,更沒有任何的防護和反抗。
死對於他們來說,已經是一種解脫。
「萬能的天主啊!求你救救他們!」
見此情景,黛米爾小姐悲哀的跪在了地上,對著太陽的方向淚流滿面的祈禱道。
「夥計們快準備弓箭,幹掉那些畜生!」
眼前的當務之急是抓緊救人,趕走那群山獅。
我發出了簡短的命令之後,就取下鞍套上的長弓,打馬向山下狂奔而去。
我的身後,秦沖、劉真兒他們射出的羽箭已經從我的耳畔嘯嘯而過。
這群可惡的畜生看來把活人當作美餐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見到我這個油水豐厚的人馬奔跑而來,盡然不知死活的張開了血盆大口迎面向我發起了挑戰。
正如格蘭德所言,波斯山獅的速度極快,轉瞬之間一隻大貓已經進入我的十丈之內,我跨下的坐騎也嚇得頻頻後退直打哆嗦。
生死存亡的瞬間我的箭已離弦,直接從波斯大貓的嘴中穿過,那頭山獅一個趔趄的同時,盡然用盡最後的氣力向我猛撲了過來,重重的摔在了我的馬下。
獸血四溢而出,我似乎聞到了一股人肉的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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