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仙 第五十三章一語點醒夢中人

    徐青婼。我眼中。普通。

    這就是姬宮涅竭盡全力說出的意思。

    他抵抗著這來自於第五境成道者的壓迫，他的目光早已經冷的可以冰住北海之水。

    徐青婼聽著他剛才竭盡全力從牙縫之間擠出來的那句話，臉上剛剛升起來的嘲弄轉瞬之間恢復了平靜。

    她的心緒很不平靜。但是她的情緒卻十分的穩定。

    對於她來說，這好像還是第一次。

    尤其是當姬宮涅所說的話，和她記憶之中師傅所說的幾乎如出一轍以後。

    「你的天賦即便是冠絕天下，但你依然是這世上千千萬萬人類之中的一個。每個人都是平等，即便你的天賦異稟，但你也只是無數天才之中的一員而已。人可以自傲，但唯獨不能夠自負。」

    她還清楚的記得，當時她師傅溫柔的摸著她的頭，只是他說話的語氣和看著他的目光都滿是無奈。

    因為她叫徐青婼。

    她絕不會承認自己普通，會跟那些普羅大眾一樣。

    她只會，也必然只能是九天之上的青鸞鳥，俯下身子來看著這天地之下的芸芸眾生。

    但是很不湊巧，姬宮涅偏偏不是這芸芸眾生中的那一個。

    感受到身上的壓迫越來越低，姬宮涅的呼吸漸漸恢復平穩。

    他的汗水已經打濕了後背，他的面色因為猙獰而扭曲，他的雙目因為充血而通紅！

    可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因為他在感覺到身上的壓迫感完全消失了以後便已經開始閉上眼睛開始調息。

    玉宮境之後便可以內視。

    姬宮涅看著此刻體內那無數淺白色的仿若絲綢般的一條條白線，他有些無奈的嘆了口氣。他知道這是因為剛才的壓迫，體內的靈力開始絮亂並且四處遊走。

    他順著這些遊蕩的靈力遊蕩的方向走去，也不知走了多久，最後他停到了一扇大門的面前。

    這一扇大門約有三尺的高低，通體玉白色，上面銘刻著許多不知名的花紋，身後連著一座約有五尺上下的殿宇。

    「傳聞之中每一個玉宮的極限都是一丈八，五個玉宮加起來正好是九丈整。」姬宮涅即便是在前日夜就已經晉升到了玉宮境界，但今天還是他第一次內視。

    所以這也是他第一次看到自己體內的玉宮。

    他不知道世上的修者，即便是那些大門派中的核心弟子剛剛晉升玉宮境的時候，大多只有區區的幾寸而已，頂尖的天才至多也就只有一尺而已。

    而他體內的玉宮形成不過只有區區的兩天，他體內的玉宮已經有五尺。

    可可惜的是，他並不知道這一切。

    「看來玉宮的修煉也不是這麼容易的……」姬宮涅嘆了口氣，他看著那些源源不斷湧入這扇大門之內的白色靈絲，看著玉宮上面那因為剛才徐青婼給他的壓迫而造成的裂紋，再看看那些因為白色靈絲的湧入而緩慢修復玉宮上裂紋的狀況，微微的鬆了口氣。

    等他從內視的狀態中退出來之後，他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這拍賣會已經開始了很久。

    「我真不知道你何來的自信。」

    徐青婼感受到身邊的少年睜開了雙眼，輕輕地仿若自言自語。

    「你難道不知道如果我真的想要殺了你，即便是你身後的那人阻止也來不及麼？」

    「那又如何？」姬宮涅不屑的冷笑著。

    「你自然可以殺了我，但是你終究不可能讓我改變你在我眼中就是一個普通的小女子的事實。」

    「你可以毀滅我，但唯獨不能夠戰勝我。」

    「這就是我的驕傲。」

    即便現在姬宮涅只是剛剛恢復了一點氣力，但是此刻的他依然如剛才那般沒有半點的退縮之意。

    他的目光依舊冰冷，冷的仿若可以凍住這飛舞的空氣。

    徐青婼轉過頭來，看著她臉上的那股子決絕之色，突然展顏一笑。

    「看到你這樣子我就放心了。」

    「什麼？」姬宮涅有些懷疑自己剛才是不是聽錯了，臉上閃現出幾抹的疑惑。

    「看到你沒有因為我剛才的氣勢而在心中留下怯意，我就放下心了。畢竟要再找一個在資質和心性上比你要強的人還真是一件麻煩的事情。」徐青婼淡淡的看著他，眼神透徹。

    「我可沒想到號稱極天閣有史以來天賦最高的的徐聖女，竟然會把我這麼一個小人物看得如此之重。」少年的嘴角帶著幾分嘲弄。

    徐青婼。

    世上真正知道這個名字的人不多。

    而知道這個名字所包含含義的亦是只有十分之一。

    但只要是知道徐青婼這三個字包含含義的人物，就會知道極天閣這一次對於她的期許。

    因為極天閣的創始人被稱為青婼大帝，乃是一名女子。

    徐青婼，修煉的亦是聖道之路。

    而她早在未出生之前，就已經被極天閣的九大長老訂下了徐青婼這個名字。

    她被譽為極天閣有史以來天賦最高的聖女，她的實力在同齡人之中站在最頂尖之列。

    若不是他從顧心晴那裡看過她所收集的資料，看到過有人稱呼她為聖女的記錄，根據她的天賦和修為、年紀等等，他要猜測出她的身份恐怕還要延後一段時間。

    「能夠猜到我的身份……你身後的那位也算是不凡了。」徐青婼在剛才的確是吃了一驚。

    她不是沒有想過姬宮涅會推測出她的身份，畢竟如她一般的年紀達到這個修為而且還能夠擁有第五境之上護道者的守護，恐怕只要不是個傻子都會猜到她身份的不一般才對。

    可他沒有想到過會這麼快。

    從她出現到他的面前開始算起也不過只有區區的兩天半而已。

    「看來我低估了你。」徐青婼看著他，眼中的精芒一閃。

    「你的身後恐怕也不是我想像的那麼簡單。」

    「呵。」姬宮涅譏笑道：「你才知道？」

    「也對。我早就知道你身後的勢力不同一般，但是如果你身後的勢力如果能夠和極天閣分庭抗禮的話，恐怕也不會被我逼到現在這個地步吧？」徐青婼對於姬宮涅的譏笑好似無動於衷，語氣依然如剛才那般平靜，沒有一點的波瀾。

    聽到這句話的姬宮涅沉默。

    她不知道姬宮涅的身份。

    極天閣再怎麼強盛，即便是當年那位青婼大帝臨世的時候，也對北溟海，不，是那五家仙家之所都有著十分的忌憚。

    如果說極天閣的顧家對於北溟海來說是老鼠和猛虎的區別，那整個極天閣於北溟海而言也只不過是一隻強大些的老鼠而已。

    如果姬宮涅的身份不是被整個姬家的長老群所敵視，如果他的母親沒有被封印在北海海眼。那他的身份在北溟海將會尊貴無比。

    可惜事與願違。

    即便是姬宮涅沒有被北溟海所驅逐，即便是姬宮涅沒有受到那不能夠說出自己姬姓和北溟海弟子的身份的懲罰，他也不會承認自己是北溟海的弟子。

    他甚至也會和如今一樣選擇匿名出現在這無悔大陸，而不是用那個令人作嘔的姬家姓氏。

    所以他在沉默之後迎上她的目光點了點頭：「你說的沒錯。」

    「那就夠了。」這一次換成徐青婼的嘴角帶上了譏諷的輕笑。

    「你的實力不如我，你身後的勢力也不如我，那你還有什麼比我強的？」

    這句話……如果讓姬悅承聽到，估計早就已經對極天閣起了滅門的心思。

    如果讓姬北溟聽到，恐怕會在一瞬間滅了她，然後一個人去滅了整個極天閣。

    可她的面前既不是姬悅承也不是姬北溟。

    她的面前只是姬宮涅。

    「我或許現在沒有一點比你強。」姬宮涅此刻也已經恢復了平靜，語氣也已經化為了平淡。

    「但是我的心比你要強得多。你只不過是比我早生幾年而已，換做相同的年紀，我不一定會比你弱。」

    「這是句廢話。」徐青婼盯著他的目光好似是發現了什麼東西，臉上竟然罕見的露出了濃濃的不屑。

    「你不可能比我早生那幾年，自然也就不可能讓我和你一樣大。」

    「只有弱者才會給自己的懦弱提供藉口，只有內心在給自己的弱小找藉口的人才會內心虛弱。」

    「而你既然會說出這句話來，就已經證明了你的心比我要弱得多。」

    「那你還有什麼資格跟我說你的心比我要強得多？」

    晨鐘暮鼓。

    猶如醍醐灌醒。

    這就是姬宮涅現在的心情。

    他的臉上呆滯。

    他的內心有些空洞。

    不知道過了多久。不知道他想了多久。

    然後他閉上了眼睛，輕輕的呼了幾口氣。

    然後他開口：「你說的対。只有弱小的人才會給自己的弱小找這麼多的藉口。」

    自古年少多輕狂。更何況是姬宮涅這樣心比天高之人。

    他有著萬古罕見的陰陽軀，如果連他都沒有資格年少輕狂的話，恐怕這世上能夠有著「輕狂」資格的人物，就只有每一位引領一個時代的大帝的年輕時候了。

    即便是他體內未曾轉化為陰陽軀的時候，他的天賦就連姬北溟都感受到過震撼。這裡的天賦並非是修煉的天賦，而是年少早慧、看待事物、對於武技的學習等等各方面。

    若不是如此，姬北溟也不會因為一個侄子的名頭就親自指導他修煉，姬悅承也不會將他視作姬凡塵將來承繼北溟海大統的大敵，欲除之而後快了。

    如此高傲的他，從小就被姬北溟那股子天地獨尊耳濡目染的他，不知不覺竟然忘卻了自己還很弱小的事實。

    「不管如何……謝謝你。」

    在這安靜的拍賣場內，在這隻有他們兩人相對的空間裡。

    姬宮涅的眼中有著感激。

    他感激她點醒了他如今還很弱小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