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歡此時卻也有些疑惑,只覺得今夜的事情處處透著古怪,他此時就像水中望月霧裡看花,似乎抓到了一絲端倪,但是仔細想,卻又發現一片虛無。
藍廷玉見胡知縣面無人色,厲聲喝道:「胡瑋,你還不如實交代罪行?當真要本官大刑伺候?」
胡知縣坐在地上,忽然笑起來,笑聲古怪,四周官吏衙差都是面面相覷,卻見胡知縣邊笑邊掙扎著站起來,竟是極其大膽地指了指藍廷玉,又指了指衛天青,隨即在古怪的笑聲之中,又先後指了指趙縣丞、張大鬍子和葉仵作,聲音古怪:「本官明白了,這一切都是你們事先設計好的,你們這是布著陷阱坑害本官……!」他猛地一抬腳,將近在咫尺的張大鬍子踢翻在地,指著張大鬍子,也不只是哭還是笑:「你這卑鄙小人,本官實在沒有想到,你竟然吃裡扒外……你什麼時候成了他們的走狗?」
衛天青一使眼色,立刻有兩名武士上前去,將胡知縣手臂反扣,按倒在地上。
兩邊的青柳縣官吏衙差,不少都是胡知縣栽培出來的人,雖然感覺今夜之事異常古怪,但是如此情況下,又哪裡敢出來維護胡知縣。
誰都能看出來,藍廷玉和衛天青這次夜審,那是有心要扳倒胡知縣,這兩人都是府城大員,誰敢與之相抗?更何況人證物證擺在眼前,就算有膽大的想替胡知縣爭辯,卻也無從辯起。
……
胡知縣被按在地上,卻依然發出悽厲笑聲,恨恨地盯著緩緩走向大座的藍廷玉,大聲道:「本官知道,很多人瞅著青柳縣眼紅,一直想將本官扳倒……你們串通一氣,坑害本官……只是本官要告訴你們,別以為這樣你們就勝了……!」
藍廷玉坐到位置上,一拍驚堂木,厲聲叱道:「胡瑋,你休得胡言亂語。」掃視左右,沉聲道:「今夜之事,你們都是看在眼中,也聽在耳中,胡瑋胡作非為,喪盡天良,為了個人私慾,已經是斷送了兩條性命……你們中間,可有異議?」
眾人哪敢反駁,俱都連稱不敢。
藍廷玉點頭道:「如此甚好,今夜開審,將你們都召集過來,就是讓大伙兒做個見證,免得有人說本官是一言堂,誣陷胡瑋。」頓了頓,淡淡道:「既然都無異議,這份罪狀之上,還要你們都簽上名字,本官回頭也好向總督大人復命!」
眾人頓時神色各異,不少人都變了顏色,此時大伙兒才明白,今夜將眾人全都傳喚過來,果然是別有用心。
衛天青使了個眼色,一名武士從主薄手中接過罪狀書,第一個走到趙縣丞面前,趙縣丞起身來,接過毛筆,二話不說,便在罪狀書上簽了字。
那武士又走到主薄面前,主薄拿著筆,猶豫了一下,旁邊衛天青冷哼一聲,主薄一驚,急忙簽了字。
一縣之中,除了知縣,便是縣丞和主薄的身份最高,這兩人都簽了字,其他人就算心中不服,卻哪裡敢不簽?
而且瞧今夜陣勢,若是不簽這個字,估計還真走不出這個大門。
片刻之間,在場諸人俱都簽了字,胡知縣臉如死灰,知道自己這次是徹底栽了,當那罪狀書擺在他面前,胡知縣嘶聲道:「本官絕不會簽字認罪,本官無罪,你們這是……這是屈打成招……!」他一時慌亂,也不知道自己這個詞那是大大不合適。
衛天青卻不多言,上前來,抓住胡知縣一隻手,冷聲道:「割破手指!」旁邊一名武士取刀割破胡知縣手指,衛天青硬是將胡知縣的手指按在罪狀書上,血跡印上,便即定了案。
胡知縣想要掙扎,但他一個文弱之人,豈能是衛天青這般武夫的對手,這血指印終究是按了上去,衛天青拿起罪狀書,上前遞給藍廷玉,藍廷玉掃了一眼,這才道:「諸位目光雪亮,胡瑋罪有應得。」沉聲道:「來人啊,將胡瑋帶下去,天一亮,便即帶回府城,交由總督大人發落……青柳縣的縣務,暫且交由趙縣丞打理。」看了跪在堂中的張大鬍子一眼,道:「張軒,你知錯能改,如實招供,本官念你是受人指使,自會從輕發落……楚歡受人誣陷,本官定你無罪,可以回去了!」
張大鬍子急忙叩頭道:「小的謝過大人!」
「將屍首抬下去,交由他們家人安葬,另從縣衙之中取出五十兩銀子,用以撫恤死者家屬。」藍廷玉將罪狀書收進懷中,這才懶洋洋道:「都快天亮了,大家都辛苦了,回去歇著吧!」
眾官吏這才戰戰兢兢告辭,胡知縣大呼小叫聲中,也被帶了下去。
楚歡起身來,衛天青卻已經上前來,笑道:「楚兄弟,讓你受苦了,真相大白,還你清白!」
楚歡抱拳笑道:「多謝衛大人!」
「衛大人?」衛天青故意沉下臉:「楚兄弟,這個稱呼日後萬不能用。你我乃是一同患難過的,若不是楚兄弟當日出手,衛某今日是死是活尚未可知!」
他拉著楚歡的手臂,走到藍廷玉面前,向楚歡道:「這位是藍大人,你們已經見過了!」
藍廷玉撫須笑道:「果然是英雄出少年。楚歡,這一次胡知縣落網,真是虧了你,若不是因為你,這老奸巨猾的奸官未必能夠伏法!」
楚歡拱手笑道:「藍大人言重了,草民何來功勞?是藍大人雷厲風行,這才將貪官依法治罪!」
藍廷玉笑了笑,向衛天青道:「衛兄,這趕了大半日的路程,今夜又是一番審訊,我可是真的倦了,可要好生歇息片刻,明日一早,咱們還要趕回府城!」
衛天青笑道:「你自去歇息,我與楚兄弟重逢,可是要好生喝上兩杯!」
藍廷玉點點頭,向楚歡又是一笑,顯得十分和藹,這才背負雙手出門而去,出門之時,卻見到那趙縣丞正等在門外,藍廷玉和趙縣丞並肩細語,也不知道說些什麼,慢慢遠去。
……
……
縣衙偏廳之中,衛天青已經令人弄了一桌酒菜,拉著楚歡落座,更是屏退左右,親自斟上酒,笑道:「楚兄弟,做大哥的今日這杯酒,是要向你賠罪!」
楚歡道:「衛大……!」
還沒說完,衛天青便已經道:「楚兄弟,你稱我大人,我會不高興,叫我大哥,我就會歡喜!」
楚歡嘆了口氣,道:「楚大哥!」
衛天青哈哈大笑,舉杯道:「來,為我們劫後重逢,干一杯!」楚歡也不拘束,舉起酒杯,兩人都是一干而盡。
「楚兄弟,做大哥的說過,今夜請你飲酒,一來是劫後重逢,二來也是向你賠罪。」衛天青臉上顯出愧疚之色:「當日為了保護夫人脫身,做兄弟的沒能顧到你,脫身之後,我一直心存愧疚……!」說到此處,嘆了口氣,臉上的愧疚之色十分真摯。
「不怪你!」楚歡道:「衛大哥,憑心而論,如果當日我換成是你,也會那樣做。做大事不拘小節,若行起事來瞻前顧後,顧此失彼,那反倒是不能成大事!」
衛天青一怔,隨即臉上顯出幾分欣賞之色,豎起大拇指道:「楚兄弟,當日第一次見到你,做兄弟的就知道你非池中之物,做事乾脆利落,是個成事的人。」
楚歡笑道:「楚大哥過獎了!」隨即拿起酒壺,先為衛天青斟上酒,爾後自己也斟滿酒,才道:「這次小弟能夠洗脫冤屈,還要多謝衛大哥出手相助啊!」
衛天青顯出古怪之色,苦笑道:「楚兄弟,我衛天青一介武人,不會說謊……而且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若是對你說謊,良心有愧!」
他突然來上這麼一句,楚歡皺起眉頭,問道:「衛大哥這話是什麼意思?小弟愚鈍,聽不懂!」
衛天青嘆道:「楚兄弟,不瞞你說,這次前來,最主要的目標乃是胡瑋!」
楚歡卻無異色,微笑道:「衛大哥不說,小弟也心知肚明。」今夜在縣衙大堂的一幕,楚歡是看在眼裡聽在耳中,便是瞎子也能看出今夜是要扳倒胡知縣。
衛天青端起酒杯,自己飲了一口,才道:「楚兄弟,就在昨日入夜時分,總督衙門前的大鼓被擊響……你或許有所不知,總督衙門前的大鼓稱為『天鼓』,除非奇冤,否則不得輕易敲鼓,若是案子最終不能翻案,那麼擊鼓之人必將受到株連!」
楚歡眯起眼睛,似乎明白什麼,問道:「衛大哥,那擊鼓之人是……!」
「是和盛泉的大東家。」衛天青道:「你自然知道,就是那位蘇琳琅!」
楚歡嘆道:「你是說,蘇琳琅前去擊鼓,是為了替我喊冤?」
「正是!」衛天青點頭道:「這女子果然是膽識不凡,總督衙門那面天鼓很久沒有響起過,這一次卻是被蘇琳琅敲響。」
楚歡心中感激,蘇琳琅為了替自己喊冤,竟是不怕誅連,這份情意,確實非同小可。
「我此前倒也聽過蘇琳琅的名聲,但是卻從未見過。」衛天青道:「直到昨夜見到她本人,我才想起,當日我們在江上遇險,這蘇琳琅也是身在其中!」
楚歡點頭道:「不錯,衛大哥護送夫人離開之後,是小弟救出了她!」
「原來如此。」衛天青頷首道:「這女子知恩圖報,果然是重情重義。」
楚歡卻顯出幾分疑惑道:「衛大哥,蘇琳琅昨夜擊鼓喊冤,你卻昨夜見到她……難道衛大哥也是在總督衙門辦差?」
當初遇險之時,楚歡就感覺衛天青是官府中人,但是卻並不知道此人究竟是何官職。
衛天青看著楚歡,平靜道:「不瞞楚兄弟,我確實是在總督衙門辦差……雲山府總督麾下五千禁衛軍,俱都歸我統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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