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獄君王 第二十六章 血香

    「契約？」雲睿尋艱難地挺直了腰杆，從口中擠出這兩個字。來自法則的壓迫感使得他連說話都極為廢勁。

    「沒錯，來自世界本源的契約。」凌月夜的狀態也沒比雲睿尋好多少，連聲音中都帶上了顫抖。

    「混沌本源居然會和人類簽訂契約？那是什麼樣的契約？」雲睿尋難以置信地問。

    「混沌本源也不是永生不滅的，在一些特殊情況下，如果混沌本源找不到合適的……」看到雲睿尋一副專心致志聽自己解釋的表情，凌月夜意識到自己的失言，急忙停住了說到一半的話，垂下眼帘，「算了，知道太多對你沒好處。」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雲睿尋被這句沒頭沒腦的話給搞糊塗了。

    「睿尋，作為朋友我必須提醒你一點，如果你不想下地獄，那就不要對雲逸軒的任何事好奇。」凌月夜鄭重地說。

    「我不明白。」雲睿尋迷惑地看著神情不太正常的凌月夜。

    「有些時候，無知也是一種幸福。」凌月夜笑了笑，笑容中帶著某種意味不明的東西。

    雲睿尋再次被他的話搞得一頭霧水。

    黑色的光芒逐漸變得暗淡，懸浮在空中的雲逸軒緩緩睜開了眼睛，藍色的眼眸中一抹極淡的紫色一閃而過，快得讓人無法察覺。

    來自法則的壓迫在雲逸軒睜開眼睛的那一刻消失了，就像是從來不曾出現過。

    當壓力消失之時，一股難以名狀的香氣撲面而來，那香味十分奇異，入鼻的瞬間就像溫水那般漫過四肢百骸，整個人都在那股香味中變得酥軟無力。無法形容的舒適感席捲全身，蔓延至靈魂，仿佛靈魂也被那股幽香吸引，貪婪地吮吸這這令人著迷的香氣。

    雲睿尋見識過很多名香，可是曾經的任何名貴的香料在這種香味面前都像是塵埃那般不值一提，唯一能夠與之相比的只有某些女孩身上天然的體香。可這香味卻要比那些香都更珍貴、更迷人，也更危險。

    「雲家主，凌家主，你們怎麼在這？」雲逸軒微笑著開口，清冷幽然的嗓音將雲睿尋和凌月夜沉醉的心思從那無法用語言描述香味中拉了回來。

    「你不知道，你在巫石中待了整整一年，這兩傢伙擔心你的安危，所以總是在這裡守著。」一個陌生又熟悉的聲音在雲逸軒腦海中響起。

    「誰？」雲逸軒一驚。

    空間出現了細微的扭曲，紅髮紅衣的青年從空間裂縫中走出。他看上去十七八歲的樣子，面容精緻而完美，眉眼間透著一股隱隱的傲氣，暗紅色的眼睛像是燃燒的烈火。

    「火靈？」雲逸軒不確定地喊道。

    「是我。」青年點點頭，說。

    「你怎麼會變成這樣？」一旁回過神來的雲睿尋忍不住問。

    「曾經那個樣子是我的成長期，隨著力量的增強，我幻化成人形時的年齡也會隨之增加，現在力量積累夠了進入了成熟期，外表當然會發生改變。」火靈說。

    「這都是托雲逸軒的福吧。」凌月夜笑著打開手中的白玉摺扇，「他接受傳承的同時，有一部分的力量通過契約空間傳遞給了你，吸收了這部分力量你才有了進化的機會。」

    「沒錯。」火靈並沒有否認。這次的進化，來自傳承的混沌之力的確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要是沒有這一次契機，它想要從成長期進化為成熟區至少還需要數十年。

    「啾啾。」彩兒從雲逸軒左手的戒指中展翅飛出，相比起火靈，它的變化很小，巴掌大小的身體比以前稍微變大了一些，九色的翎羽較之之前也變得更加艷麗奪目。它圍著雲逸軒要了幾圈，然後落到了他的肩膀上，

    彩兒先前所在的地方是一片可以儲存生靈的空間，由於彩兒是柳家的守護神獸，雲睿尋擔心它的出現引起柳家的注意，於是送給了雲逸軒一枚可以儲存物品的戒指形狀的法器。和其他的空間法器不同，這個法器不僅內部空間極廣，而且還可以儲存活物，彩兒藏身於此再適合不過。

    火靈湊近雲逸軒，聞了聞來自他身上的奇異香味，皺著眉說：「你身上的味道，我好像在那裡聞過。」

    「永生果。」凌月夜在它之前說出了答案。

    「沒錯，就是永生果。」火靈眼睛一亮，肯定道。

    「永生果真的存在？」這回說話的是雲睿尋，他明顯是被兩人的談話內容給驚到了，臉上寫滿了錯愕。

    「你們在說什麼？」完全搞不清狀況的雲逸軒好不容易才找到了開口的機會。

    「雲逸軒，你有沒有發現你身上有一股香味？」火靈問。

    「香味？」經它這麼一說，雲逸軒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身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股無法形容的異香，香味從他的毛孔中滲透出來，瀰漫在聖殿中。

    「這種香味，像是永生果的味道。」火靈道。

    雲逸軒還沒來得及問永生果是什麼，便聽凌月夜問道：「雲逸軒，你聽說過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嗎？」

    「聽說過，有人認為世界萬物是從一個混沌的狀態開始，經過一個時期後變成陰陽二氣的世界，陽氣上升，陰氣下降。之後的一個相當長的時期內，由陰陽二氣相互作用而產生出第三種物質，即世上的萬物。」雲逸軒回答道。

    凌月夜吃了一驚，他沒料到一個五歲的孩子居然接觸過有關世界本源的知識。原本他是沒指望雲逸軒能回答這個問題的，因為有關本源的問題很少有人會提及，一般來說只有博學的老者或者受過有關培訓的人才會知曉。

    「沒錯，傳說中誕生於混沌中的第三種物質是一棵樹，名為世界樹。據說它維持著世界的平衡，孕育出法則管理這個世界。相傳世界樹的根部便是混沌本源的藏身之處，它的力量維持著世界樹的存在。」

    「傳說世界樹在最初曾孕育出過一種果實，此果其味泛香，其形無定，入目為瞳，入齒為貝，入山為礦，入海為珠，因其能賜予人永生而得名永生果。可是這只是一個傳說，世人連世界樹是否真的存在都不知道，永生果的存在與否更是無從判斷。」雲睿尋不置可否地說。

    「是真實存在的。」凌月夜篤定道，「只不過它存在於無人能夠觸及的……」說到這裡凌月夜再次頓住了，像是在故意吊人胃口。

    「在哪裡？」雲睿尋忍不住問，他發現凌月夜越來越喜歡只把話說一半了。

    「地獄。」火靈聲音低沉地吐出了這兩個字，暗紅色的眼睛中閃過一絲驚悸……甚至恐懼。

    凌月夜看了火靈一眼，眼中帶著探究之意。

    「你們怎麼知道的？」雲睿尋好奇道。

    地獄是屬於死人的空間，任何活著的生靈都無法前往，若是世界樹真的存在於地獄，那千百年來無人發覺它們存在的蹤跡也不足為奇，可如果真是如此，那凌月夜和火靈又怎麼會知道它的確切位置？

    「世間之火，皆由吾所控，凡是有火焰存在的地方，就沒有我所不知的秘密。」火靈淡淡道。

    「我在家族古籍中曾看到過有關的記載。」凌月夜面色如常地說。

    雲睿尋恍悟。他並沒有懷疑凌月夜話語中的真實性，因為在他看來，凌月夜根本沒有撒謊的必要。可是他錯了，凌家的任何一本古籍中都沒有提到過世界樹存在的位置，凌月夜之所以知道得如此清楚，甚至在火靈之前反應過來雲逸軒身上的香味與什麼相像，那是因為他曾與地獄有著某種極為深遠的聯繫。

    「我身上為什麼會有這種味道？」比起這香味像是什麼，雲逸軒更關心它的來歷問題。

    「應該是因為傳承。」凌月夜說。「或許連你自己都不知道，你的靈魂中蘊含著某種極為強大的力量，而這次的傳承使得那股力量甦醒，傳承就像是一把鑰匙，打開了禁錮住力量的枷鎖，由於力量的外泄，你的身體也發生了改變。」

    「那是什麼樣的力量？」雲逸軒問。

    「應該是混沌力量，你以前應該和混沌本源之類的東西有過契約。」凌月夜看著雲逸軒的眼睛說。

    「可是……我沒有印象。」雲逸軒搖頭。

    「屬於你的記憶，你遲早會有重新得到的一天。」凌月夜說了一句沒頭沒腦的話。

    雲逸軒看了他一眼，沒有再多說什麼。

    「雲逸軒，可以給我看看你的血嗎？」火靈突然說。

    「怎麼了？」

    「我想確定一些事情。」火靈的臉色有些奇怪。

    雲睿尋有些狐疑，但也沒有說什麼。

    「好。」雖然不知道火靈想確認什麼，但云逸軒還是很給面子地答應了。他伸出右手食指，凝聚起風元素，將左手手指劃開了一道小小的口子。

    凌月夜和火靈原本面色還算得上平靜，可是當他們看到雲逸軒的鮮血流出之時，卻無論如何也平靜不下來了。

    七色流轉的光芒從雲逸軒指尖的鮮血上綻放出來，天地間的所有光仿佛都被那滴七彩的血液所掠奪，匯聚了七種顏色的滴血宛如晶瑩剔透的彩虹，閃著動人心魄的光。當血珠從雲逸軒受傷的皮膚中流出，暴露在空氣中時，一股比先前濃烈了無數倍的香氣瀰漫而出，淹沒了整個聖殿。

    那香味像是無數種鮮花在同一時間綻放，爭相釋放出的花香，又像是千萬種果實在同一刻成熟時散發出的果香。

    它猶如罌粟般鑽進人的鼻孔，鑽入人的心，鑽入人的靈魂，讓人迷戀，讓人著迷，讓人心生貪念；想要追著，想要占有，想要將它牢牢抓在掌心。它喚醒了人類深藏於靈魂中的名為貪婪的原罪，讓人為它痴迷，為它瘋狂，將人引入名為「毀滅」的深淵。

    香味鑽進了人的鼻孔，鑽進了人的皮膚，順著每一個毛孔每一個細胞鑽入人的心底。在那詭異的香味席捲而來的那一瞬間，每個人眼中都湧現出了渴望，那渴望遠遠超越了人類對金錢和美女所產生的渴望的極限，簡直就像是看到天國的大門在自己眼前洞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