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雨仙塵 第三百二十四章 黑白無常

    話音未落，那些孤魂紛紛散開，各自奔逃。

    雲鴻頗為納悶，不知他們為何要逃。卻見一隻斷腿的老鬼，提著拐杖，從身旁飄過，因腿腳有疾，不能跑快。雲鴻一個閃身，追上去問道：「老伯且慢，你們為什麼要逃跑？」

    被雲鴻攔下，老鬼一臉怨憤。

    沒好氣地道：「小鬼頭，別擋老人家的道，快讓開！」

    雲鴻恭敬稽首，將手探入背後，拿出一沓「通寶」之類的錢幣，說道：「老伯，晚輩有些存款，見您腿上有疾，這點錢給你，買些跌打損傷的藥膏。剛剛那個問題，還請賜教。」

    老鬼驚咦一聲，探頭一看，竟是足足三百兩！

    原來，在進入冥界之前，雲鴻聽虹顏說過，魂夢界中很多地方與人界相似。六道輪迴，輪迴者多為人類與牲畜類，天道、修羅道，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無需輪迴。餓鬼道、地獄道，此為大惡之道，投身其中，永世遭劫，再無輪迴機會。故而冥界的秩序與人間界頗為相似。和人間一樣，在冥界辦事，「銀子」必不可少。這冥界的銀子便是人界的紙錢。

    在這之前，雲鴻早就備好「幾萬兩」，以防不時之需。

    老鬼一把搶過雲鴻手裡的「銀子」，語氣和善道：「小鬼，你是新來的啊！」

    雲鴻點頭，心道：有錢能使鬼推磨，果然不假。

    老鬼說道：「那你可要小心了！我告訴你，這裡是幽都城外圍，很多死法不當、身前不乾淨的人類，都會從外界直接來到這裡。那幽都城裡有不少官老爺，每天來此地抓鬼，尤其是黑白無常，專門負責抓鬼鎖魂。要是被他們抓到了，就必須要去地府註冊，輪迴投胎。」

    「輪迴投胎？」雲鴻頗為疑惑：「那不是好事嗎？為何要逃？」

    老鬼「呸」了一聲，罵道：「好個屁！」

    「一般人死了，魂魄都會被鬼差勾走，直接進入幽都註冊。而我們這些鬼，都是死法不當、不乾乾淨的人。」說著，把衣裳一敞，胸口處一片糜爛，腸子、心肝都暴露在外面。

    眉峰一斂，此人明顯是被打殺致死。

    老鬼笑道：「沒錯，老子身前就是山賊，被人砍死的！」

    雲鴻賠笑一聲，說道：「小生還是不太明白。」

    老鬼怒罵道：「真笨！我們這些鬼，都是生前作了惡的，要輪迴投胎，首先要把生前的罪孽還了。前幾天，有個老淫棍去地府自首，被活生生的打入了十八層地獄，永不超生！」

    雲鴻毛骨悚然，原來是為了躲避刑罰才不去輪迴。

    問道：「聽聞鬼界氣濁，不去投胎遲早魂飛魄散，你們能去哪呢？」

    老鬼笑道：「你不知，冥界除了幽都還有冥土。過了前面那座山，就是冥土的範圍。冥土中魚龍混雜，群英薈萃，有些得道鬼仙在其中開設道場，我們前去投靠，幫其辦事，他們便賜我等仙藥，保證魂魄不散。這樣雖寄人籬下，但至少不會下地獄，也算自在，值了！」

    雲鴻恍然大悟，問道：「不知老伯投靠了哪位高人？」

    老鬼擺了擺手，嘆氣道：「別提了，我一個瘸子，生前被人砍死，弄得遍體鱗傷，沒有哪個高人要我。前幾天去投靠火鬼王，直接被守衛轟了出來。不過，我看你小子眉清目秀，身強體壯，是個好苗子。我跟你說，不妨去『林海幽山』試試，看看能否投靠九幽教。」

    「九幽教！」聽到這個詞彙，雲鴻精神一震。

    「怎麼，你聽說過？」老鬼反問。

    剛要回答，遠處一陣喧囂，伴隨轟雷之聲，疾馳而至，仿佛威嚴神聖的敕令。那老鬼嚇得渾身顫抖，喘氣道：「小子，你快跑吧！黑白無常來了，不能再說了，我們有緣再見！」

    話音未落，身子一閃，消失不見。

    見他離去，雲鴻心中還在揣測。

    方才他說的「九幽教」，這個九幽教，是人界的那個九幽教嗎？

    如果是，這個九幽教到底什麼來頭？在人間掀風作浪不提，竟將勢力延伸到冥界，難道十殿閻羅和地藏王菩薩不管？心中想著，眼前鬼靈已皆散去。回頭一看，皇帝正躲在幽若身後，一臉惶恐。幽若扶著他的胳膊，坦然自若，深色的衣裙融入背後的山影，頗顯鬼魅。

    正要飛身上前，山的那邊，一黑一白兩道光影映入眼帘。

    「老黑，那裡有三隻惡鬼！」

    「小白，看我抓了他們！」

    話音方落，陰風瑟瑟，那山後的黑影如風似電，急沖而來。

    黑無常人稱「八爺」，和印象中的無常鬼差不多，此鬼一臉炭黑，面容生硬，一副殭屍模樣。手中拿著一把黑色的雞毛撣，形狀怪異，不知有何作用。雲鴻大驚，看他直接沖向皇帝和幽若，一個閃身攔在其前。三仙器與他元神合一，此刻神念一動，正氣爐已懸頭頂！

    黑無常一愣，喝道：「小子，竟敢和八爺我動手！」

    雲鴻鷹眼一瞪，正氣迸發。

    「天地有正氣！退——」

    浩氣如虹，黑無常被金光擊中，慘叫一聲，飛出數丈。

    「他奶奶的，這小子會法術！」

    話音方落，白光乍現，竟是一條白色雞毛撣，卷帶鬼界的至陰寒氣，從百步開外激射而來。雲鴻精神一震，霎時只覺陰風颳骨，雞毛撣來勢兇猛，如破松竹。雲鴻猜到，這黑白雞毛撣子可能是黑白無常的本命法寶，絕非凡品，不可輕視。當即運起全力，用正氣爐去擋。

    一聲悶響，兩者激撞，氣浪炸涌，雞毛撣被彈開數米。

    雲鴻心神一震，喉中湧出一抹甘甜，不敢怠慢，急忙將正氣爐懸於三人頭頂。

    遠處傳來尖銳的叫聲：「閣下冥土鬼王嗎？」

    皇帝哪裡見過這等生死相搏，氣浪衝心，差點暈過去。幸虧頭頂金光籠罩，不斷有熱氣湧入身體，這才好受一些。此刻，他真想把雲鴻拖出去斬了！剛剛在殿中說的好聽，他是一代帝皇，到了冥界，閻王也要出城迎接，百鬼更要跪拜臣服。誰知沒見到閻王就要死了！

    雲鴻退入金光，見二鬼仍有攻勢，當即袍袖一甩，席地而坐。

    「錚——」

    仙琴入手，指尖輕掃，叮叮咚咚。

    一弦清音四溢，清澈悠遠如山間飛泉。金光灑在他身上，說不出的莊嚴神聖。隨著琴聲傳入天地，附近的彼岸花盡皆摧毀。於此同時，正準備進攻的黑白無常身子一軟，跌坐在地。

    雲鴻猛一拍琴弦，琴聲戛然而止。

    剎那間，天地清沉。

    白無常苦叫道：「媽啊，今天遇上厲害角色了！」

    黑無常呆頭呆腦，見對方停手，朝他望了一眼。眉峰一斂，似乎覺得有些面熟。拉了拉白無常的手，說道：「小白，你看看那個人，好似在哪裡見過，我記不得了，你記得嗎？」

    「你是抓鬼抓多了，眼……」還未說完，白無常咽了口口水。

    「怎麼可能！是他！」

    與此同時，見二鬼使交頭接耳，像在討論什麼，心中東猜西揣。關於黑白無常，他也是道聽途說。相傳二鬼本是兄弟，白無常叫謝必安，人稱「七爺」，黑無常叫范無救，人稱「八爺」。謝必安，其名意為酬謝神明，則必安寧；范無救，其名意為犯法之人，必然無救。

    因為名姓問題，二鬼性格迥異。

    黑無常性格耿直，是那種鐵面無私、呆頭呆腦的鬼。白無常性格滑爽，是那種頭腦精明，懂得變通的鬼。當然，這都是漢族流傳下的民間傳說。今日一見，才知二鬼神實力不菲。

    方才一擊，若非正氣爐秉天地之正，專克鬼物，雲鴻可沒把握將其擊退。

    皇帝見狀，怒道：「雲愛卿，快把二鬼殺了！」

    雲鴻驟然回頭，說道：「陛下，微臣說了，冥界之中不要輕易暴露身份。」

    目光犀利，皇帝嚇得一身冷汗。

    本大發雷霆，但想到方才之景，若沒有雲鴻，自己恐怕早就被黑白無常捉進幽都了。他有些後悔，當初就不該答應來什麼地府。他是一國之君，何時受過這種罪？心中越想越氣，恨不得將雲鴻給生吞活剝了。不過此時身陷是非之地，為了保住小命，還得暫時委曲求全。

    這時，黑白無常飄了過來，見二鬼模樣，並無惡意。

    皇帝渾身顫抖，雖然二鬼沒有惡意，但那凶神惡煞的樣子，一般人仍舊不能接受。尤其是白無常，鮮紅的舌頭外露，似乎是「吊死鬼」，幾乎嚇尿了，躲在雲鴻身後不敢出聲。

    雲鴻不知二鬼有何來意，只能靜觀其變。

    他來冥界幫外公洗刷冤情，並不想惹是生非。因此，儘量不要得罪地府的使者。不過，雲鴻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若是二鬼好壞不分，不識好歹，他手中的仙器也不是吃素的！

    然而，白無常的一句話讓他震驚了。

    「上仙息怒，小鬼不知上仙駕到，有失遠迎，還請恕罪。」

    雲鴻一愣，有些不知所以。

    黑無常「嘿嘿」一笑，說道：「上仙，真沒想到，這麼快我們又見面了。對了，上次您答應我們的事還算數嗎？我和小白在地府工作幾百年，鞠躬盡瘁，早就等著上封神榜了。」

    雲鴻一頭霧水：「什麼？封神榜？」

    又問道：「我答應你們什麼了？」

    黑無常臉色一沉，面色變得更黑。白無常見狀，趕忙給他使了個眼色，說道：「仙長您息怒，老黑不會說話，您別上心。敢問仙長大駕冥界有何要事？小的可能略盡綿薄之力？」

    雲鴻見他阿諛獻媚，心中萬分疑惑。

    對於他們說的話，雲鴻根本不明白。原來，上次在河神幫，雲鴻中了玥姑娘一掌，差點兒魂飛魄散。仙翁仁虛子被迫現身，喝褪前來勾魂的無常二鬼，同時答應他們，事成之後，榮登封神榜的條件。至於雲鴻，那時正處於昏迷之中，自然不知道仙翁許諾給他們的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