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雨仙塵 第四百零五章 光明正大

    劍光從天而降，蓮花般綻開，將雙方擊退。一筆閣 m.yibige.com

    蘇靈兒張大了嘴巴，這蓮花劍光，不是師叔常用的法術嗎？回眸之時，卻見一道劍氣破空而來，捲起蒼茫雲氣，氤氳出絢爛的光帶。來者道衣獵獵，背負劍匣，正是師叔虹顏。

    眨眼功夫，虹顏已落至地面，厲喝道：「放肆！在山門前大打出手，成何體統！」

    蘇靈兒從未見師叔這麼生氣，嚇得不敢說話。

    她本就是借著虹顏的名義撒謊，本以為能矇混過關，誰知不僅遇上這幾個木頭守衛，還把虹顏師叔真給招來了！心想這下慘了，要是被揭穿謊言，不僅臉面丟盡，肯定還要被罰！

    虹顏瞥了她一眼，卻見那守門弟子走來，對他恭敬稽首行禮。

    「弟子參見長老，請長老息怒，事情是這樣的。靈兒師妹和玄月師弟，一直說接到您的命令，下山採購一批藥材，但掌教早下了詔令，封山期間，若無長老令箭，不可通行。」

    另一個弟子上前道：「啟稟長老，我等已多次勸說，是師妹她先動手的。」

    這話將矛頭直指蘇靈兒，她渾身一顫，魂都沒了。

    擅闖山門本是大罪，再加上一條挑釁同門。

    按照重陽宮門規，犯這樣的大錯，至少要被罰面壁一年。嚴重的削去入室弟子身份，流放到世俗終南山，擔任普通的雜役弟子。日後，能不能恢復現有身份，還是個很大的問題。

    那領頭弟子冷哼一聲，又問道：「不知長老可曾派師妹下山採購，又或是……」

    另一弟子口無遮攔，直說道：「又或是子虛烏有，根本是在撒謊！」

    見對方逼問，玄月呼吸急促，上前求情道：「師叔……」

    虹顏一擺手，打斷他的話，笑著說道：「此事是貧道疏忽了，貧道的確派靈兒和玄月下山採購藥材，卻忘了把令箭交給他們。此事不必再議，你們先退下吧，貧道自會處理好。」

    聽到這話，蘇靈兒大驚，不可思議的望向虹顏。

    一向正直果斷、不留情面、鐵面無私的虹顏師叔，竟然在幫她說謊！

    聽到這個回答，領頭弟子愣了一下。雖有些出乎意料，但他只是一個守門弟子，根本無權質疑長老的回答。嘴角抽動，拱手道：「原來如此，那弟子先行告退，望長老秉公處置！」

    見守門弟子離開，蘇靈兒的心情卻怎麼也高興不起來。

    她知道，師叔這次幫她，是因為犯的錯太嚴重，如果不幫忙圓謊，她很可能真的要被送下山做雜役弟子。這一刻，蘇靈兒只覺得心中有愧，一直低著頭，沒有臉面對虹顏。

    玄月也知道這次玩大了，對虹顏抱歉道：「對不起師叔，是我沒有看好她。」

    虹顏望著他，拍了拍他的肩膀，朝蘇靈兒走去。

    氣候溫暖，蘇靈兒卻如受風雪，渾身打顫，她看到，自己腳下多了一片陰影。

    耳邊響起沉悶的話語：「說吧，為什麼要下山。」

    「對不起師叔！是我的錯！你罰我吧！我只是……只是太無聊……你不在，鴻哥哥也去了你那裡住……你那仙居設有結界，我進不去……整天只能練功打坐……所以我……」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說到最後，幾乎聽不清了。

    「看來你並不適合修道。」

    「什麼？！不適合！」

    蘇靈兒大驚，猛地抬頭，正好對上虹顏那平靜如水、古井無波的眼神。那種深邃，仿佛一汪秋水，沒有任何情緒，只是永恆存在，偶然隨著瑟瑟秋風波動，反讓人覺得寒冷可怕。

    「師叔，你…你是要趕我下山嗎？」蘇靈兒支吾道。

    「我不會趕你下山，也不會勸你留下，去留無意，不過是你自己的選擇。」

    雖然不太理解他的話，但卻能感受到一股無比沉重的氣息。

    遠處劍光撩動，雲鴻帶著靜萱御劍而來。

    蘇靈兒見雲鴻如玉般的面容，心情頓時舒暢了幾分。然而，只在一瞬間，便被一股莫名的心塞打破。飛劍上，一個妙曼的黃衣女孩緊緊靠著他，唇角隱現出一絲幸福溫馨的意味。

    雲鴻先下了飛劍，對她伸出手，輕輕牽著她落地。

    而後……捧起她的手背，淺淺一吻。

    見到這一幕，蘇靈兒如遭雷擊，愣在原地，整個人都呆了。

    他們竟然當眾……！

    雲鴻倒沒在意，只是很自然的牽著靜萱，緩緩上前。見虹顏面色冰冷，玄月靜立一邊，一聲不吭。到是蘇靈兒，目光極為複雜，那顫動的瞳孔中似有傷感，似有嫉妒，更有落寞。

    「額……真巧，大家都在啊，這是出什麼事了嗎？」

    無人說話，氣氛一片壓抑。

    見蘇靈兒、玄月盯著身後的靜萱看，雲鴻只覺有些尷尬。

    想到靜萱醒來後，還沒跟他們介紹，急忙拉著她道：「這位是靜萱，是我的……」

    頓了頓，與她相視一望，笑道：「應該算是未過門的妻子吧，呵呵。」

    靜萱面帶微笑，朝二人屈身行了個萬福，柔聲道：「小女靜萱，見過二位。」

    因自小做丫鬟，所以行禮的動作無比優雅，隱約流露出閨秀之氣。

    想來禮數齊全了，便在這時，蘇靈兒卻毫無徵兆的嗤笑起來，只聽她大叫一聲「讓開」，轉身朝遠處的空地狂奔而去。玄月見狀，來不及給他們打招呼，也匆忙跟了過去。

    望著蘇靈兒的背影，雲鴻朝怔怔問道：「靈兒她怎麼了？」

    虹顏轉過身，淡道：「沒事，我們啟程吧。」

    見他故意避開話題，雲鴻搖頭道：「虹顏兄稍等，她好像有事，我過去看看。」

    「你……」虹顏皺著眉，欲言又止。

    拉著靜萱走到一處隱蔽的草叢前，見玄月一臉焦急，正在路邊徘徊，連聲嘆息。而草叢深處，似乎傳來若有若無的哭聲。雲鴻急忙上前，問道：「玄月師兄，靈兒到底怎麼了？」

    見是雲鴻，玄月將剛才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

    「原來是這樣，靈兒她還小，孩童心性未收，心不靜，貪玩，這也很正常。虹顏兄也真是的，盡說些不冷不熱的話，換做我也肯定受不了。」雲鴻有些抱怨，玄月卻在一旁冷笑。

    他怎能不知，靈兒傷心，一小半因為虹顏，一大半，因為你！

    為了做那碗「固原散」，從未熬過藥的靈兒親自上陣。從選材開始，經篩選、泡製、晾乾、蒸煮、熬製、調味……十幾個步驟，每一步都用盡心思，親自把關，不容半點馬虎！

    可你，連碰都沒碰！

    這也就算了，而你還當著她的面，與靜萱卿卿我我，說她是你的妻子！

    玄月只是冷笑著，這些話，他並沒有說出來。

    「她好像在哭，我去看看。」

    雲鴻鬆開靜萱的手，欲要進去，卻被玄月縱身攔住，冷道：「雲師弟且慢，師妹她現在心情不好，剛才她說什麼人都不見。我看，你還是回去吧，這裡有我，我會照顧好她的。」

    雲鴻怔了一下，一向性情溫和的玄月，此刻竟帶有一絲銳氣。

    對於玄月、蘇靈兒二人，靜萱的印象還停留在那夜的潭村初見。當時蘇靈兒就比較崛，來了之後，招呼都不打就走了，玄月也是匆忙說了幾句，因此她對二人的印象一直不太好。

    見玄月略帶敵意，便說道：「公子，我們走吧，何必熱臉貼人家冷屁股？」

    雲鴻擺了擺手，說道：「不行，我剛見她目光沉痛，似乎不是小事。她這個年紀，缺少閱歷，遇到一些打擊，很容易看不開，做出什麼傻事。」說著也不管玄月阻攔，就要進去。

    「站住！」

    一聲厲喝，有如炸雷，整個終南仙境隨之黯然失色。

    錚——

    泛著青光的仙劍龍吟出鞘，玄月的面色異常沉重，雲鴻從沒見他這個樣子。他一字一句的說道：「我說了，靈兒現在不想見任何人，這裡有我，不需要你操心，你們趕緊走吧！」

    雲鴻聽得腦仁生疼，不解道：「玄月，你……」

    靜萱看不下去了，仗著自己服用了赤蕉果，功力大增，怒道：「喂！你這人怎麼這樣子？我們家公子好心去安慰那個什麼靈兒，這關你什麼事？你以為你拿著把破劍就很兇嗎？」

    玄月冷道：「閉嘴！此地乃終南仙境，何時輪到一個外人說話？」

    聽得這話，雲鴻有些按捺不住了。在他面前，他不允許任何人說靜萱的不是，哪怕對方有理有據。心念一動，正氣催發，道：「玄月師兄，我雲鴻尊你敬你，但請你不要太過分！」

    「過分？」

    玄月譏笑數聲：「不知道是誰過分！」

    雲鴻眉峰一斂，這話的矛頭明顯直指著他，但他卻又不明白這話的意思。

    空氣里充滿火藥味，隨時可能被引爆。

    便在這時，身後傳來一聲大喝：「喂！你們都在幹什麼啊！快住手！」

    聽得外面吵鬧，好像是雲鴻和玄月的聲音，蘇靈兒心中一窒，急忙跑了出來。卻見玄月持劍指著雲鴻，兩人差點就要打起來。當然，她還看到了一個不想見到的身影——靜萱。

    她氣沖沖的跑到玄月身邊，揪著他的袖子，道：「你幹嘛，把劍放下！」

    玄月眉頭深鎖，很不情願的放下手中仙劍。

    蘇靈兒鬆了口氣，抬頭去看雲鴻，卻見一邊的靜萱瞪著眼睛看她，目光很不友善。本來有些話要說，卻又強行咽了回去。轉身對玄月說道：「師兄，我不想待在這裡，我們走吧。」

    「等等！你就這樣走嗎？」玄月喝住她，以一種洞徹肺腑的聲音說道。

    蘇靈兒怔了一下，心中莫名打顫。

    是的，真的要走嗎？真的可以不在乎嗎？真的可以釋懷嗎？

    這一刻，雲鴻才認識到，事情似乎有些複雜。如果只是因為下山的鬧劇，玄月不會發這麼大的火。關鍵是，玄月將矛頭直指自己，自己是不是做了什麼事，惹得靈兒不高興了？

    一番細想，似乎沒察覺什麼，這幾天他一直在陶然居，根本就沒見她啊！

    靈兒為他親自熬藥，可他卻連藥碗都不記得。

    或許，對於雲鴻而言，蘇靈兒的存在終究只是過客，靜萱才是歸人。

    「師兄，我們走，好不好？」

    「不好！今天當著雲鴻的面，我必須把這話說出來！」

    刻骨的愛與常年陪伴產生的責任交融在一起，促使玄月第一次當眾反駁她的話。

    他恨恨道：「雲鴻，你聽好了，靈兒師妹喜歡你！」

    轟！

    雲鴻愣在原地，蘇靈兒對他的感情他知道，但他沒有想到，玄月會當眾挑明！

    感情這種事，勉強不得，出於前世的愧疚，雲鴻今生並不想沾花惹草。他一直以為，只要對她冷一點，時間一長，自然就能淡出她的世界，這也是面對感情最緩和的過度方法。

    然而，玄月這句話，徹底將這種狀態打破。

    這一刻，靜萱、蘇靈兒同時看向雲鴻，雲鴻感覺自己就像一個小丑，好生尷尬。

    玄月繼續說道：「雲鴻，你和靈兒師妹相處的時日不多，你根本不了解她。你別看她整天嘻嘻哈哈，看似活潑開朗，但實際上，她就是個脆弱需要人愛的小女孩！她每天都會將你的名字刻在屋外的石壁上，還會用那不嫻熟的畫技畫你的畫像，每次畫到深夜！她還會為了你嘗試採藥煎藥，製作『固原散』，那天，一直忙到四更天！可是你，卻連藥碗都沒碰！」

    說到「固原散」，雲鴻想起那天的情景，的確是自己疏忽了。

    蘇靈兒長呼一口氣。玄月說的一點都沒錯，她就是一個口是心非的小女孩。這些話在壓心裡已經很久了，壓得人徹夜難眠，食不知味，現在被玄月說出來，反而覺得一身輕鬆。

    她攥緊拳頭，不知從哪裡來的勇氣，忽然走上前，面對雲鴻。

    「雲鴻，你敢不敢給我一個機會！」

    不等他答應，她就伸手指向靜萱，渾身散發出一股凜冽的霸氣，道：「給我一個機會，我要和她光明正大的競爭！如果我輸了，我再也不打擾你，如果我贏了，我要你接受我！」

    雲鴻苦笑道：「靈兒，感情這東西，只是一種感覺，真的強求不來。我不會讓你跟萱兒競爭，我對她的感情很特殊，沒有人能取代。至於機會，一直在你手中，沒什麼給不給的。」

    蘇靈兒一改沉痛之色，滿臉堅毅道：「那好！從今天開始，我要跟在你後面三十日。如果三十日內，你沒有喜歡上我，或者我自己放棄了，從今以後，我決不纏著你，怎麼樣？」

    「這……」

    雲鴻不知該說什麼，接下來他要去紅河谷尋找仙器，難道也讓她跟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