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下午,雲鴻沒有組織訓練,只是交代完一些事,便解散了隊伍。
臨走前,特意吩咐楊韻,讓他把宣紙上所寫的訓練內容,一一傳達給手下的每個弟兄,讓弟兄們打起精神,提前做好吃苦的準備。明早卯時三刻,他準時這裡,恭候大家。
解散的時候,天色已晚,一鉤新月已漸露輪廓,所幸還沒黑盡。
楊韻看著手中一沓宣紙,密密麻麻的,不由皺起了眉頭。這鴻公子跟侯爺一樣,整日舞文弄墨,就是個書生,關於訓練軍隊,哪來這麼多點子?不由冷笑,他跟手下的兄弟,大多都在火雲國的戰場上出生入死過,如今,他倒要看看這些流程,是什麼驚天動地的訓練。
召集大家至府外一所酒館,直接扔給掌柜的十兩紋銀,將此地包了下來。
楊韻是這間酒館的常客,他與他手下的弟兄們,隔三差五的就到此處,不醉不歸,花的銀子都是高芹提供的。此刻,待宴席擺下,酒過三巡後,楊韻才想起雲鴻交代的事。
展開那沓宣紙,一股松花墨香撲鼻而來,驅散三分醉意,清了清嗓子,道:「兄弟們,我宣布下明天的訓練流程,你們給我聽好了,鴻公子說,明日他與我們一起訓練,你們個個都是武者,鴻公子只是個書生,手無縛雞之力,明日訓練,你們別給老子丟了臉面!」
話音剛落,下面便有人道:「楊老哥,咱們兄弟跟著你這麼多年,走南闖北,出生入死,入駐侯府,現在,不就要是吃點苦嗎?你說什麼,便做什麼,我等兄弟,絕無怨言!」
「好!按照鴻公子的指示,你們都聽好了!」楊韻瞥了一眼宣紙上的內容,目光陡然一滯,隨之臉色驟變,仿佛看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東西。只聽他的聲音有些顫慄,喘氣說道:「卯時三刻,校場集中,列隊兩組,在四方來風的地方,赤/裸打坐半個時辰。辰時,在腿上臂上綁上十斤的負重沙袋,開始基礎訓練,內容是:馬步、直拳、前踢、俯臥撐、仰臥起坐、蛙跳等十八個項目,每組一百個,限時半個時辰。辰時三刻,演練太祖長拳、太極拳、形意拳等六種拳法,要求是,每出一拳,用盡全力。這些做完後,再繞校場跑二十圈。」
說到這裡,楊韻停了一下,額上已經留下了汗珠。
這些內容,只是晨練,即便是花拳繡腿的演練,做完這些動作,恐怕也要累個半死,更何況還要在手腳上綁上重十斤的沙袋?還要按照嚴格的標準,每一拳都要用盡全力?
「大哥,剛說什麼?鴻公子也要跟我們一起練?他那身子骨,吃得消嗎?」
下面喝酒的親兵紛紛停下碗筷,面色凝重起來,不過更多的,是對這些訓練的內容感到不可思議。這些人,大多在軍營里呆過,就算是軍營,也不會讓士兵這般強度的訓練,如今氣溫還不冷,要是到了寒冬臘月,每天也要赤/裸身體,打坐半個時辰,這是會死人的!
楊韻不屑的笑了笑,心底已將雲鴻定義為一個托大吹噓的人。
這種高強度的訓練,即便是對於自己,一個已經登堂入室的武師,也絕不輕鬆!
這便道:「這是鴻公子的指示,他能不能堅持,我們無需過問。明早卯時,校場集中,一切照辦,誰敢不來,就是不給我楊韻面子!老子就不信,一群武者,比不過一個書生!」
此時,修文閣內,雲鴻正坐在書桌前,思索著明日的訓練。
這套魔鬼式的訓練方法,正是大幽神風衛的訓練方法,前世,雲鴻在大澤山被神風衛抓獲後,押解過程中,親眼目睹了神風衛的極限訓練,觸目驚心。雲鴻天生體弱,武道上,若基礎打得不牢,日後的修煉,幾乎無法進行。從重生的那一刻起,雲鴻便決定,這輩子要在武道基礎上下苦工,武道基礎就像地基,地基不牢,任你建的樓再高,也是弱不禁風。
況且,武道基礎,看似簡單,卻不容小視。
曾經,有位武道大家說過:簡簡單單的一拳一腿,只有當運轉全身的肌肉時,才能發揮最大的威力。拳腳練至極致,甚至能引動天道,發出龍吟虎嘯、電閃雷鳴之聲。有些武者一拳能打死一頭牛,但有些人一拳打出去,卻把自己的手給打折了,便是這個道理。
不僅修煉武道如此,便是練氣,也是一樣。
只有將基礎打牢,才能走向武道巔峰,即便是一拳一腿,也是武道。而武道巔峰,同樣講究返璞歸真,便是仙道,也常說:真經無字、大道無形,這些道理,其實是聯通的。
可關鍵在於,這看似平常的基礎訓練,卻考驗了一個武者的心性,若心性驕躁,不肯下苦工,就算是絕世的修煉體質,也只是一個庸才。天才的成功,並非源於那一成的資質,而是由九成的汗水堆積而成。如今,雲鴻在訓練的基礎上,還要綁上十斤沙袋,這硬是將難度增加了十倍!可這個級別的難度,還只是雲鴻現階段的目標,日後,或許還不止。
晚上,雲鴻早早睡下,白日元神突破了日游境,本想試著修煉一番。
可離開了浩然正氣的滋潤,一如定,腦中便映出天水河上,那女子的倩影。嘆了口氣,強行打斷修煉,悄然睡去。一/夜無夢,次日,天還未亮,一聲雞鳴,雲鴻已經起身。
正值深秋,夜裡下了一場寒雨,便是這時,還漾著一層朦朧的霧靄。
雲鴻喚了靜萱起來,雖說天還沒亮,但昨日答應了雲鴻,只好跟著起床。訓練前不宜多吃,兩人喝了少許米粥,便朝校場去了。此時,東方暗雲里,一縷晨曦透過地平線,折射出一抹緗色,灑在了布滿露珠了枝葉上。冷風咄咄逼人,草坪上凝了一層薄霜,晶瑩剔透。
空氣中水汽充盈,仿佛方哭過的孩子,碰到來人,沾衣欲濕。
雲鴻脫去了往日的華服,換上了一件粗製的麻布衣,襯得他那白面細眉,一臉童稚未消。靜萱仍是一襲黃裳,臉若輕霞,明眸善睞,托著一汪秋水,極為清麗。秋風凜冽,淡黃衣裙裹住她那玲瓏有致的嬌軀,如不勝衣,不過步伐輕盈若飄,其中卻透著一股倔強之氣。
到了校場時,已經來了不少人。
雲鴻滿意的點了點頭,又等了一會,在約定的卯時三刻前,一百三十人的隊伍,已經完全集結好,一個不差,一個不少。領頭人還是楊韻,他根據親兵的實力,將一百三十人的隊伍分成了兩隊。聽楊韻說,其中一隊四十九人,這四十九人是親兵中的精兵,實力都在鍛體境界大成之上,而且多是在戰場上廝殺過得悍將,就光通體境的武者,便有二十人。
「很好,從現在開始,本公子與你們一起訓練。我希望在訓練的過程中,不要有人存在偷懶僥倖的心理,如果有人耐不住壓力而倒下,便直接離開侯府!因為他不配站在這裡!」
雲鴻說完,便率先脫下衣服,做到了紅木擂台的中央。
楊韻冷笑一聲,天空中正刮著寒風,雲鴻體表的肌肉並不凝實,就說那小腹上還有幾分贅肉,估計連鍛體境的第一步,鍛肉都不曾完成。「老子倒要看看你能逞強到什麼時候!」楊韻暗下冷哼,又瞥了一眼靜萱丫頭,她竟然也緊挨著雲鴻盤膝坐下,學著雲鴻的模樣,打坐起來。因為風大,衣服黏在身上,將那堅挺豐潤的胸部顯現的凹凸有致,惹人遐想。
楊韻吞了吞口水,對著兩隊人大吼道:「脫衣服,開始打坐!」
半個時辰看似短暫,但在這漫天寒風中,忍受著寒氣侵骨、朔風割膚,卻是飽受折磨。短短的半個時辰,在此刻,恍如半個世紀,漫長而煎熬。雲鴻此生第一次面對這樣的訓練,體質的衰弱讓他幾乎昏厥,五臟六腑內,僅靠一絲浩然正氣,配合《君子浩然行氣錄》的運轉,將寒氣隔絕在外。縱然如此,肌膚、骨頭,甚至骨髓,都被凍得僵硬凝結。
不過,歷經兩世的意念支撐著他,聖人的教訓,在耳邊徘徊:
古之欲明明德於天下者,先治其國;欲治其國者,先齊其家;欲齊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誠其意;欲誠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
雲鴻告訴自己:治天下,教世人,若不修身、正心、堅志、致知,一切免談!
而要做到這些,就要比平常人,付出十倍以上的汗水,否則,照樣免談!
只寄託於家族庇護,終將一事無成。只想通過王朝科考,為朝為官,終將喪失前途。只想通過正氣爐,用投機取巧的方式,修煉元神,照樣免不了一杯仙人醉。不通過自己的汗水,寄託於神仙現世,將自己一點成仙,這只是幻想。只有努力,命運才掌握在自己手中!
命運二字,命,是失敗者的藉口,而運,則是成功者的謙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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