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雨仙塵 第一百五十一章 暮雲之陣

    「參見幫主！」

    待人影落下，才看清來者不是別人，正是河神幫幫主，玥姑娘。

    月淡修眉，雲隱青絲，那一身皎潔若素、飄飄颻颻的白色長裙，還是將她妍麗的風姿襯托得超凡脫俗，遠遠望去，就似一顆海底明珠，俏曼而明麗。即便是雲鴻歷經兩世，縱觀天下，能與玥姑娘的美貌相比之人，寥寥無幾。只是那一股被隱藏極深的血氣，若隱若現，與其仙姿玉色頗有相悖，讓人看到她，就好似看到了淡霧中的一朵玫瑰，青煙中的一道月華。

    「都起來吧。」玥姑娘展顏一笑，朝兩妖人招了招手。

    隨之望向身邊的一堆死屍，問道：「傀儡兵餵養的怎麼樣了？」

    「傀儡兵狀態良好，鬥志高昂，武道境界大多接近通體境。」一魔兵彎腰應道。

    玥姑娘眉頭一皺，問道：「明日河神祭之前，可有把握將他們全部提升至通體境？」

    「沒問題。」那魔化兵咧著嘴笑著，看了一眼身旁堆積如山的活人屍體，道：「只要食物充足，河神祭之前，這些傀儡兵的武道實力，應該能提升到通體境，伐髓這一步。」

    「很好。」玥姑娘輕撫黑髮，對那人投去讚賞的目光。

    「此乃屬下分內之事。」

    那妖人得道玥姑娘讚賞，頓時心花怒放，咯咯直笑。

    另一個魔兵見同伴得到讚賞，也不甘示弱，阿諛奉承道：「這些都是幫主的功勞，沒有幫主的好點子，哪有今天的我們？」說著，好似想到了什麼，接道：「其實傀儡提升實力，還是吸食暮雲之氣來的最快，要不是終南山那群劍仙搗亂，咱們的傀儡兵早就成型了！」

    本以為這話說了，會引起大家的共鳴，得到讚賞，誰知卻惹來幫主冷眼。

    「哼——！終南山！太上道！」

    玥姑娘冷哼一聲，那宛如洛神般的仙姿，忽然一百八十度轉彎。點漆雙目中，瞬間衝起一道血紅，清甜柔美的粉色薄唇微顯朱褐，開闔間，卻又變成一股火辣辣，猶如玫瑰的鮮紅，仿佛剛剛飲過鮮血，讓人垂涎欲滴：「本以為此事大幽府、正一道教會出手阻攔，沒想到竟被隱居終南的太上道插了一腳，哼！終有一日，我會讓太上道的牛鼻子們，血債血償！」

    「額……幫主息怒。」那魔兵一愣，意識到自己說錯話，趕忙低頭賠罪。

    另一人見縫插針，怪笑道：「幫主請息怒，太上道的牛鼻子只是路過，並非針對我們。這回在潭村布好『暮雲之陣』，就等那群水師自投羅網，到時候，就算神仙也無力乏天。」

    玥姑娘一聽，微微點頭，語氣中多了幾份柔和：「暮雲陣的事，暫時不要公開。」

    「是，屬下遵命！」兩妖人彎腰。

    「暮雲之陣？」聽到這個名詞，雲鴻也怔了一下。

    他在一旁聽著，絲毫不敢亂動，還特意藉助一旁的死人堆隱藏。幾日不見，這個玥姑娘的武道實力，提升快速，眼下血氣旺盛，顯然已接近宗師級，這讓雲鴻不得不謹慎堤防。

    「聽這名字，以云為陣，估計就是潭村上空那團死氣了。」

    根據幾人的對話，雲鴻大致推斷出，此次河神幫舉行河神祭，對付大幽水師已是志在必得，至於這個「暮雲陣」，念叨著總感覺有些不安。回想起方才闖入陰雲，眼見電閃雷鳴，狂風暴雨，一種毀滅的氣息夾雜其中，心頭一震：「暮雲陣，難道是傳說中的噬靈陣法？」

    那死氣中，帶有一股原始的氣息，十分兇險。不由讓人聯想到上古惡陣，噬靈之陣。

    此陣法源自上古，相傳是九幽極惡之地，阿修羅一族研究出的。通過此陣，可聚集怨念，組合超脫三界的邪靈。活人進入此陣，與天地隔絕，肉身死後，魂魄不墮輪迴，而是被陣法吸收，入得陣中絞碎，隨之化為荒魂，變成邪靈成長的養分，兇險程度，堪比幽冥煉獄。

    諸天萬界，最後一次出現此陣，是在大幽開國年間。

    那大魔頭飲血道人，狂妄至極，妄想利用此陣培養邪靈，最終被「幽」帝擊敗。

    「這個暮雲陣，若真是傳說中噬靈陣，此次戰役，恐怕已不是勢力對戰這麼簡單。陣法之力，超脫天地，不屬於凡人掌控的範疇。當年，飲血道人歷時十餘年，費盡九牛二虎之力，從天下各處找來布置陣法的天地異寶，其中的『五方血紅旗』，據歷史記載，已被幽帝摧毀於太行山巔。河神幫成立，方才三年，短短三年內，如何能集齊布置噬靈惡陣的異寶？」

    雲鴻皺了皺眉，這件事看似不可能辦到，卻給他敲了警鐘。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若河神幫真的通過什麼特別的渠道，或特殊方法，讓此等惡陣法重現天日，那最終遭殃的，就不僅僅是雙方的軍隊，區區幾萬人這麼簡單！邪靈之力，不屬三界範疇，若是得勢，即便諸天神佛也難以應付。據云鴻了解，噬靈陣誕生的邪靈，剛剛出世時，靈力脆弱，不能離開陣法範圍，需要通過吞噬鮮活的「靈」，才能逐漸成長起來。

    念及此處，雲鴻渾身一顫，背後傳來一陣惡寒，腦中也恍然大悟。

    這一刻，似乎知道了河神幫的陰謀！

    此次河神祭，祭祀河神是假，引「狼」入室才是真，狼，指的是大幽水師！

    河神幫三年經營，將自己打造得神秘莫測，其實，這些苦心積蓄，都是為了此次面世而做的精心準備。他們放出河神令，公開面世，就是想吸引朝廷軍隊出手。原因很簡單，通過陣法培養邪靈，需要有足夠的「養料」，光靠幾千信眾的願力，就算再過十年也湊不齊。河神幫等不及，於是，他們冒死一搏，將忠實信眾變成妖人傀儡，打算與大幽的軍隊一搏！

    而大幽軍隊，只要入了潭村，但凡戰死，魂魄就會進入暮雲陣，成為邪靈的養料。玥姑娘的判斷力極為精準，通過嚴密的打探與算計，她知道，只要將八百傀儡的武道實力提升至通體境，就能力敵大幽水師三萬精銳，如此一來，一共四萬魂魄，足矣讓邪靈初步形成！

    「河神幫用心險惡，此次大戰，必將生靈塗炭！」

    雲鴻嘆息著，不知不覺，心中升起一股悲憫之情，面對天下蒼生，面對妖魔邪靈，面對善惡是非，那股自骨髓中生出的正義感，瞬間充斥了他的全身，他知道，自己要做點什麼。

    當迷離的眼神回歸澄清、堅定的那一刻，面前的幾人也安靜下來。

    卻聽得洞外傳來一陣倉促的腳步聲。雲鴻循聲望去，見兩個黑影朝這邊走來，等靠近了，才發現過來的兩人，竟是買油老翁和木子涵！那買油老翁已經魔化，變成了似人非人的怪物，臉上的刀疤痕跡清晰可見，這才被認出。而後面的木子涵，依舊是雙眼空洞，目光呆滯。

    「幫主，右護法求見，有要事稟告。」老翁在洞外躬身稽首。

    玥姑娘瞥了兩人一眼，唇齒輕啟：「進來吧。」

    見到木子涵，雲鴻正自驚詫，四處張望著，希望能看到靜萱的身影。可等兩人進來後，才發現只有他們兩個人，心中不免有些失落，悄悄往前挪了挪，打量著這幾個人。

    「右護法，何事稟報？」玥姑娘問道。

    老翁做事也很嚴謹，看著玥姑娘身後的兩個魔化人，久久不開口。

    玥姑娘心領神會，對著兩個魔化人一揮手，道：「你們繼續餵養傀儡，別在這愣著。」

    「是，幫主！」

    兩個妖人各扛起一具死屍，朝洞外走去。等兩人走後，老翁才湊上前去。

    「據手下探子回報，大幽水師的軍隊，已在潭村外二十里地安營紮寨，水上軍隊在北門河接壤無心潭的港口停靠，離我幫在無心潭中央布下的『天羅地網』高台，最近只有十里。對方來勢兇猛，大約三萬人，看樣子，明日便要強攻，不知幫主可有對策？」不等玥姑娘回答，那老翁又說道：「對方水軍居多，約有兩萬人，依我看，不如讓河神大人出面解決。」

    玥姑娘踱了兩步，應道：「本姑娘自有分寸，你且退下。」

    面對這浩浩蕩蕩、氣勢兇猛的大幽水師，玥姑娘似乎顯得毫不在意，神色如常。

    那買油老翁頓了頓，又道：「幫主，屬下還有一事。」

    「且說來。」

    老翁指了指身後的木子涵，說道：「此人叫木子涵，是我幫安插在潭村的香火廟祝，這幾年來，收集香火願力、聚集幫眾，對我幫有功，且武道實力不俗。上次服用了凝香丸，變成了無意識的傀儡，望幫主開恩，賜他一粒『雪丹』，將他也變成我們這樣的魔血戰士。」

    聽老翁這麼一說，玥姑娘平靜的神色忽然波動了一下，抬起頭，打量起眼前的木子涵，少許，便投來欣賞的目光：「果真是武道實力不俗，沒想到我幫會下，竟還有此等人才。如今正是用人之際，此人將有大用。」說著，從衣袖中摸出一顆晶瑩剔透，宛若雪球的藥丸，準備遞給老翁，只是那伸出的手忽然頓了一下：「雪丹異常珍貴，此人忠誠度如何？」

    那老翁眯著眼，說道：「這小子是我一手提拔的，忠誠度沒得說。」

    「何時加入的幫會？」玥姑娘問道。

    「三年前，河神幫建幫之初，他是本幫第一批正式幫眾。」老翁回應著。

    玥姑娘點了點頭，但那目光仍是冰冷，上下打量著木子涵。

    這個舉動，看似微不足道，卻讓雲鴻吃了一驚。他想過，若自己是玥姑娘，在這種情勢下，急需用人，忽然來了一個值得改造的幫眾，還是護法推薦，自當二話不說就任用他。但在玥姑娘的眼中，卻有一種嚴謹，河神幫能猖獗至今，完全就是靠這個神秘莫測的幫主。

    老翁見她還不應允，又道：「幫主，今日他從外面回來時，帶回來一個水靈靈的丫頭，前幾天，我聽說幫主正缺女童練功，那個小丫頭也有些武道基礎，正好可以獻給幫主。」

    說到這裡，雲鴻心中一震，小丫頭？靜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