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樓就在天河體育場北面不遠,連牆壁帶地面一水兒都是竹子裝飾,環境很優雅,像個談買賣的地方。
對方來的人也不多,兩男一女,年紀都在三十多歲左右,穿得整整齊齊,面目清秀、白白淨淨的,不像什麼為非作歹的惡人。
當然了,不管是洪濤還是小舅舅,都沒因為對方的長相而放鬆警惕,如果一見面就能讓人心裡撲騰撲騰亂跳,那還騙個屁啊,不如直接拿著刀子大街上搶方便。
林生品、何好九、邱燕,雙方見面落座之後,三張名片就遞到了小舅舅和洪濤手裡。
他們的口音有點重,說快了很多聽不懂,慢點說還湊合。洪濤分辨不出到底是不是廣東話,但是從這幾個姓氏來看,他們很可能是福建人,因為這些姓都帶著濃重的福建味道,尤其是邱這個姓。洪濤認識兩位姓邱的都是福建人,這也是福建某些地區的大姓。
「胡老闆的錢是否準備好了?」略微聊了聊,喝了幾口茶,姓林的男人開始說正事兒了。
「這是卡,這是密碼,什麼時候能看貨?」小舅舅從皮包里拿出銀行卡和三層壓在一起的密碼紙放到桌上,又把茶杯端了起來,同時眼睛在鏡片後面瞟了洪濤一眼。
洪濤心領神會,換了一條腿搭著。那把彈簧刀就別在襪筒上,一旦有問題,自己可以在抽出刀柄的同時就把刀刃彈出來,只需要一揮手,坐在自己右邊的何好九大腿上就得多一個洞。
「我們可以先驗看驗看嗎?」林生品三個人並沒太關注桌上的銀行卡和密碼紙,看似很隨便的問了一句,叫邱燕的女人還提起茶壺,幫洪濤和小舅舅把茶杯斟滿。
「請便……」小舅舅顯得很大方,親手把銀行卡往左邊推了推。
「胡老闆看來是真心要做生意的,莫多心,干我們這一行的必須小心,多多包涵。」林生品用兩根手指捏起銀行卡看了看,又交給桌子另一頭的邱燕,再拿起密碼紙和對賬單,把上面的卡號和餘額看清楚,最後還把密碼紙檢查了一遍,確定沒問題之後,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隨手把兩張紙遞給邱燕,端起茶杯,衝著小舅舅虛敬了一下,滿嘴都是客氣話。
「能理解,能理解……錢驗過了,貨是不是也可以看看了?」小舅舅也把茶杯拿起來舉了舉,不緊不慢的追問了一句。
此時洪濤的兩隻眼全盯著銀行卡和那兩張紙呢,它們又從邱燕手中轉到了何好九手裡,同樣是翻看了一遍,兩張紙重新放到了桌上,銀行卡卻被何好九裝進了他自己的皮包。
「這是兩種規格的樣品,你們先看看,選中了規格,我讓他們先回去備貨,兩個小時就可以帶過來。你們是外地來的,跟著我們去驗貨心裡肯定不踏實,我也能理解。只要是真心做生意的人,我們歡迎還來不及,不用你們跑路,就在這裡驗貨。這是第一次見面,以後熟了,你們人都不用下來,我把貨直接給你們發上去。京城裡也有我們不少客戶,中關村里很多都是我們的貨。做生意嘛,講的就是誠信。」
同時,林生品也從他的皮包里拿出兩根內存條放到桌上,一邊看著洪濤拿出放大鏡和萬用表測試,一邊念起了生意經。此時何好九與邱燕也站起身,衝著小舅舅和洪濤微微點了點頭,去備貨了。
如果林生品不說後面那段有關給京城中關村供貨的話,洪濤還真想仔細驗看驗看這兩根內存條的成色。它們看樣子確實是好貨,全是64m單條的,一款是雙面一款是單面。
不過聽了林生品的話,洪濤心裡立馬就涼了半截,他說得太過了,反而暴露出了破綻。中關村的貨源自己不敢說清楚,但絕對不可能是他這種檔次的人可以占據一半份額的。如果他的發貨量能占到中關村的十分之一,他也就不會和自己坐在這裡扯淡,這是必然的。
用小舅舅的行話講,林生品這種狀態就叫做忘乎所以,是一種行騙得手之後過於興奮的表現。從這一點上看他們三個應該並不是業內老手,還做不到心止如水的程度,在細節問題上露出了馬腳。
「兩種一樣一半吧。」既然心裡有底了,洪濤也就不和這兩根內存條較勁兒了,用事先約定好的暗語提醒小舅舅這筆生意不談了,然後把內存條推還給林生品。
「哈哈哈哈,好說好說,以後林老闆如果有時間去京城,必須通知我,我帶你好好逛逛,別的不敢說,掛警備牌子的車咱隨便用。我還認識軍隊上的關係,去靶場打幾槍分分鐘的事兒。要說羊城這個地方我也不是頭一次來了,最早還是八七年吧,我就和朋友來過,當時……」
小舅舅的眼神並沒和洪濤交集,也沒有什麼突然的情緒變化,拍著林品生的手開始聊生意經了。他這一張嘴可就深了,從當年北方倒爺大軍南下深城開始講,一直聊到去山東沿海倒騰紅油,上到國家大部委、下到某個小縣城的縣委書記,一個故事接著一個故事,林生品連插嘴提問題的機會都沒有,聽暈了都。
洪濤很理解他目前的感受,假如閉上眼,他肯定以為中央組織部的部長在這兒開會呢。
「哦,貨可能備好了,我出去打個電話……」這一聊就是近一個小時,林生品已經明顯有點坐不住了,正好他的電話響了起來,這小子就和得救了似的,拿起電話快步向外走去。
「臭尼瑪漁民,我急死你!來,喝完這杯茶再走,別浪費,茶葉還不錯。」林生品的人剛出門,小舅舅那張自來熟的臉就耷拉了下來,小聲罵了一句,拿起茶壺給自己和洪濤都滿上,狠狠喝了一大口。
「用不用去盯著他,萬一跑了呢?」洪濤不太明白小舅舅的意圖,他和醋舅舅昨天肯定是有了安排,可到底咋安排的呢?銀行卡已經被何好九拿走了,如果這個林生品再跑了,自己卡里的錢會不會有危險?雖然密碼紙還在小舅舅包里,但這玩意很讓人擔憂啊。
「盯什麼啊,他早跑了,這個茶樓說不定有後門什麼的,如果我再拉著他不讓走,他得急的尿了褲子。看到沒,我說什麼來著,沉不住氣就是這個德性,連你都能看出不對來,還不得天天炸貓啊?這根本不叫做局,這就是尼瑪街邊變魔術蒙錢的,我還以為有什麼高招兒呢。走,回酒店。」
小舅舅應該心裡早就明白對方的大概套路了,所以不慌不忙,直到把茶杯里的水喝光,還不見林生品回來,這才帶著洪濤出了門。
果然,茶樓里里外外都見不到林生品的蹤影,茶錢倒是結了,小舅舅說這也是規矩,不能因為這點小錢出紕漏,估計邱燕和何好九走的時候就已經結完賬了。
「李哥啊,這邊的水平還是不成啊,都是小打小鬧。」上了車,小舅舅都沒和醋舅舅詳細聊剛才的經過,醋舅舅聽了小舅舅的評價之後連問的興趣都沒有。
車並沒直接回酒店,而是停在一家建設銀行門口,醋舅舅進去之後不久就帶著一位銀行工作人員走了出來,兩個人嘀咕了幾分鐘才分開。
「這幫孫子都快趕上雅寶路切匯的了,手真快,你包里的密碼紙扔了吧,早就給掉包了,一個小時之前就有人在花都那邊的提款機上操作你的卡了。」上車之後,醋舅舅直接告訴了小舅舅和洪濤一個壞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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