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急道:「你明明就是……」
「我說了,我沒事兒!」路小贏表情冰冷道,「你還是看好和尚吧!」
「你……」我著急路小贏的傷勢,可她偏偏沒有半句回應,我心裡頓時火冒三丈,「你當我看不著你胳膊在抖嗎?」
路小贏平靜地說道:「你的胳膊發力之後不會抖嗎?我說了沒事兒,用不著你多管!」
「你……」我氣得轉頭向葉燼喊道,「背著和尚,咱們走!」
「召子……」葉燼想說什麼,我卻從他身邊走了過去,把和尚背起來,頭也不回地下了山。
直到我把和尚放在了車上,豆媽他們才趕了過來。車上只剩下我和葉燼、豆媽之後,豆媽才把我進入鬼域之後的事情詳細問了一遍。
豆媽越聽眉頭就皺得越緊:「那塊天道玉璧,怕是沒有你想的那麼簡單。」
「第一,地獄門忽然調動高手的時間,大概就是在段雲飛被殺之後。他們對鬼域肯定另有圖謀。」
「第二,雪靈兒說她以第三方的角度看到了戰卿的一生,說明當時的戰無相肯定可以操縱天道玉璧。他應該是故意把人脈的傳承送給了你。我覺得戰無相恐怕是居心叵測。」
「第三,第七水藍那人我曾經接觸過幾次,她的謀算比起林妖女有過之而無不及,甚至連林妖女的師父都在她手裡吃過大虧,她不會無緣無故地給你血魔之眼,更不會輕易讓你代表她出現。第七水藍怕是在你身上布了什麼局,你要小心。」
「第四,我曾經也調查過戰卿。你看到的不是戰卿的全部生平,重點是在他學藝的一段。戰無相故意沒讓你看到他的某些布局,第七水藍又說你可能會步上戰卿的後塵,說明還有什麼事情在等著你。你得小心哪!」
我點頭道:「我也這麼覺得,但是有些事情,在沒發生之前,我用鬼眼錢也很難推算出來。還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我倚在車座上之後,想了想才開口道:「老葉,南宮伶的事情,你不要跟和尚多說,有些事兒還得他自己去解決,就算我們是兄弟也別多嘴。」
葉燼想了半天才點頭道:「那行!有時候我也在想,和尚有了牽掛,是不是不適合再混江湖了。要不,等以後關傾妍那邊買賣做起來,讓和尚去幫忙吧?」
我深吸了一口氣道:「讓和尚自己決定吧!」
我剛想靠在車座上閉目養神,就聽葉燼說道:「人和人真不一樣,你也有牽掛,我怎麼沒見你想要歸隱江湖?」
我忍不住笑道:「我有什麼牽掛?」
「關傾妍不是嗎?」葉燼反問道,「再怎麼說,關傾妍也是你老婆。咱們別管她怎麼成了你老婆,有一紙婚約在那兒,你就放不開她,她需要你的時候,你還是會為了她拼命,就像在神木寺。」
「咱們不論你對她有沒有感情吧,也不說你對老爺子的誓言,光是『丈夫』這兩個字,就讓你不能放著關傾妍不管。你別不承認。要是你能狠下心來,當初在神木寺,你就不會玩兒了命地往死人堆里沖。」
我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怎麼回答葉燼。或許,葉燼說得對,我對關傾妍確實抱著那麼一點責任,哪怕這責任並不是來自我本身。
葉燼繼續說道:「現在,還有小白糖。你跟她在天道玉璧里過了三生三世,就算是鐵打的人也一樣會動心。你要是能把天道玉璧里那幾十年當戲看,我把腦袋揪下來給你。你想好怎麼處理你和小白糖之間的關係沒有?」
「沒有。」我確實什麼都沒想好。前世的一切來得太突然,我沒有任何防備就被拖進了今生的相遇。我不知道自己該如何面對命運的邂逅。
葉燼看我不說話,又繼續說道:「還有小贏。我看得出來,路小贏對你有意思,你對她也有感情……」
「別特麼瞎說!」我不等葉燼說完就打斷道,「我和路小贏就是夥伴兒,說是哥們兒也行!」
「滾犢子吧!」葉燼反駁道,「我特麼怎麼就沒看過哪個女的能一次又一次的玩兒了命地去救一個人?說她對你沒有意思,打死我都不信。」
我瞪眼道:「你要是陷了,我也能玩命救你,不管多少回,你陷一回我救一回,你信嗎?」
「我信!但是那不一樣!」葉燼瞪著眼睛道,「女人的心思跟男人是兩碼事兒。女人為了女人死,你可以說義氣,這個保證沒毛病;她要是能為一個男人死的時候,肯定不是為了義氣。我這句話就在這兒放著。」
「那有什麼不一樣?」我反瞪了過去,「路小贏現在讓我拼命,我也一樣不會含糊。」
葉燼「呸」了一聲:「你腦袋裡有屎,我懶得跟你說。你讓豆媽說!」
豆媽開口道:「這個怎麼說呢……我算是贊成葉燼吧!小贏對你肯定有男女之情,但是小贏卻不會去搶別人的東西,哪怕是別人不要的東西,只要被對方攥在手裡,她就不會去碰。」
我轉頭道:「什麼意思?」
「你現在是關傾妍的。」豆媽說道,「或許還得加上一個小白糖。路小贏對愛情有一種精神上的潔癖,不允許自己的愛情有所瑕疵。你沒毫無牽掛之前,她不會對你有任何明確的表示。我這麼說,你能明白嗎?」
「淨特麼瞎說!」我頭一次不相信豆媽的話了。
葉燼把話頭接了過去:「行!咱們就不算路小贏。你怎麼處理關傾妍和小白糖?」
我沉默之間,葉燼卻文縐縐地來了一句:「曾慮多情損梵行,入山又恐別傾城。世間安得雙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
「去你媽的!」我被葉燼氣得七竅生煙。
豆媽坐在後座上低聲道:「……靜時修止動修觀,歷歷情人掛目前,若將此心以學道,即生成佛有何難?結盡同心締盡緣,此生雖短意纏綿,與卿再世相逢日,玉樹臨風一少年……欲倚綠窗伴卿卿,頗悔今生誤道行。有心持缽叢林去,又負美人一片情……曾慮多情損梵行,入山又恐別傾城。世間安得雙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
我轉頭道:「你倆沒毛病吧?今天這是怎麼了?全都打算出家當和尚怎麼著?要不,我把史和尚弄起來,給你們念念經?」
豆媽像是沒聽見我在說什麼:「這首詩相傳是倉央嘉措所作,他是天生的活佛,著名的詩人,可他也是個情種。他十五歲才被喇嘛從民間接走,在此之前一直接受著可以婚嫁的習俗教育。活佛的身份使他無法和情人在一起,他的多情也不容於世俗。」
「不負如來不負卿!如來是他的天命,他必須遵從;而他之所愛,卻無法割捨,所以他在苦惱。」豆媽道,「關傾妍是你的天命,你躲不掉也放不開的天命。這裡面不僅有婚約的束縛,更帶著你無法破解的血誓。」
「除非你能狠下心來,一刀殺了關傾妍,一了百了。可是你能做到嗎?即使你能做到吧,小白糖和路小贏也都會離你而去,路小贏甚至會出手殺你。因為你已經不是她們心目中的吳召了。」
豆媽道:「情啊!有時候既是你的命,也是你的劫啊!」
我略帶無力地靠在了車座上,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葉燼猶豫了好一會兒才轉頭看向了豆媽:「豆媽,血誓真就無可化解嗎?」
「能!」豆媽道,「血誓就像和尚身上的桃花蠱一樣,雖然兇猛霸道,卻並不是無可破解。天道尚且會給人留下一線生機,更何況是在天道之下的誓言呢?」
「但是,破除天道誓言需要付出很大的代價,九成以上會失敗。一旦破誓失敗,誓言中的報應就會馬上發生。你敢賭嗎?」
我搖頭道:「不敢賭。」
我怎麼去賭?拿我爺會不會永沉地獄去賭自己能不能破解天道誓言?我做不出來。
豆媽沉默了一會兒才說道:「更何況,召子身上還帶著半命道的千年詛咒。鬼脈的詛咒是生離死別吧?沒有改命之前,你敢去接誰的感情?」
我的心忍不住猛然一沉:「對,還有半命道的詛咒。」
豆媽道:「我覺得你家老爺子給你定下了關傾妍這門兒親事,肯定另有深意。關傾妍的身上不是藏著什麼秘密,就是她的命格和別人不同。你就沒推算過關傾妍嗎?」
「沒有。」我搖頭道,「關傾妍的命運跟我交集在了一起,我沒法去算。」
命數師不給自己算命,自古以來的規矩。自算自命很容易出現偏差,所以從來沒去推算過。
豆媽搖頭嘆息道:「都是冤孽啊!多情反被無情惱啊!召子,有些事情,我們也沒法多給你什麼建議,就像你說的,很多事兒外人沒有辦法抽手,還得你自己考慮。」
豆媽說的沒錯,可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
我從來沒像現在這樣,想要找個人幫我,哪怕是跟我說點什麼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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