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劍俠 第042章 百鳴鬼鳥

    夜風徐徐，吹拂著久別塵世的人。秦翌貪婪呼吸著久未接觸的清新空氣，此時此刻，方覺生命可貴。自從來到這個世界之後，從小到大，早已不知幾番生死，好似自己早就看輕了生死。

    兒時常常自行入山，幾次三番險險送命，但依舊樂此不疲。而後風波起，離開杏花村，在洛陽身陷算計迷網，猶是遊走在生死之間。入了金石皇城地宮，更是十死無生的死局，但一切仿佛冥冥之中自有定數一般，因為自己特殊的系統包袱以及豐富的前期準備，才因禍得福不但活了下來，而且武功還突飛猛進，一日千里。

    秦翌在河中暢遊，將一年以來在地宮中累計的塵垢洗淨之後，只覺渾身輕鬆。他其實算是一個隨遇而安的人，雖然心裡不願意，但還是能很快適應新的環境。

    重生杏花村如是，洛陽城中如是，地宮皇城之中亦如是……

    他從包袱中取出一套嶄新的衣服傳穿上，原本邋遢不堪的模樣已經不復存在。只不過面色鬍子與頭髮沒辦法整理，看上去像是一個四十來歲的大叔。這也沒辦法，總不能拿劍來刮鬍子吧？

    上岸後，他就注意到了那座無名墓碑。

    當初齊天覺大限將至，怕他不肯離去一掌將他送入地宮之內，如今想來人事已非。這座墓碑，應該是後來遊子意為其所立吧。除了遊子意外，其他人不會為他立碑，卻又不刻名姓。

    秦翌用劍將齊天覺名字刻上，從包袱中取出最後一壺酒，說道：「齊老，你胃有舊疾，生時時常忌酒。此刻總算可以百無禁忌了，這壺杜康酒，送你這最後一程……你的話，我會帶到，你的仇，我會了斷！」

    這個江湖，殺人人殺，秦翌早有覺悟，心中也對生死另有一番體悟。但真到了這種生死離別之刻，卻總是有一種壓抑情緒盤結心上。

    齊老捨命護己，此恩秦翌無以為報。仇家勢大，報仇之時暫不能急於一時。

    秦翌收拾心情，準備離開之際，無由一股念想襲上心頭。他看向瀑布下方的眼神，滿是悵然。也許離開之後，用不了多久他便會逐漸淡忘，將這一切封存在記憶的角落……

    他在河邊靜立良久，直到黑夜破曉時分，才沉沉一嘆，看著波光漣漪的河面，耳聞轟隆瀑布聲響，有感而吟道：「撩意撥思幽香送，繁花艷麗水玲瓏。薄紗半掩碧珠翠，倩影柔婉付裝紅。玉樽清酒盡飲同，悅心而暖春色融。迷幻之夜如妙夢，晨曦破曉歸空終。」

    一詩方盡，秦翌慨然轉身，昨日重重已經不可追，早在重生這方世界的第一年他就向自己立誓，此生只活在當下，不追憶從前！

    離開的步伐，一改先前優寡之態。

    在他離開之後，從河邊樹上躍下一個清秀可人的翠綠身影。

    「呸！淫詩浪詞！做春夢就做春夢，非要裝得儀表斯文，真是虛偽，讀書人果然都是衣冠禽獸！」翠衣少女臉上露著鄙夷的神色，對著秦翌遠去的方向說道。

    顯然她不滿有人打擾了她的清淨，忽然，她注意到之前的無名墓碑上已經被刻上了字。

    「筆法一般，但筆跡中似是暗透高深劍式，唔……看來不是讀書人，是個假秀才。」翠衣少女繞著墓碑轉了兩圈，嘴裡喃喃道。

    然後她又一臉嫌棄的看了看河中之水，作勢捏著鼻子道：「好好一河水，被他洗出了一股驅之不散的屍臭味，真是討人厭！算了，這種地方我青蘿是待不下去咯。那假秀才好似功夫不差，嗯……找他理論去。」

    說完，便足踏清風，掠影而去。好似山間精靈，來時無影，去也無蹤。

    秦翌行路荒野，見山路崎嶇難行，開始以輕功趕路。

    林中葉飛紛紛，一襲銀色衣袍的秦翌足下生風，身輕如鴻，快速穿梭於山林之間。初次輕功行路，自是有一番暢快之意。

    秦翌感受著輕功帶來之便，更感受著體內功力源源不絕再生之神效，使得他施展輕功半刻後，絲毫不覺疲憊，反而越發精神。

    旭日東升之刻，秦翌恰好登上了附近最高一座山峰之上。

    這裡依然是鳩花郡的範圍，他要辨明方向回到郡城中。雖然在地宮內以實物存儲量來判斷時間，但辦法感知晝夜交替，始終不夠精確，他需要核對正確年約。

    不過現在天氣微涼，應該是即將入春的時節，具體的話就不得而知了。

    而且連續吃了一年的菜餅與肉乾，嘴裡也確實不是個味兒，重見天日後，他有必要補償一下自己的胃。

    朝陽暖風輕撫著他的臉，這一刻，他是真正全身心的放鬆，仿佛與自然融為一體。

    說起來，神農琉璃功其本意便是萬物自然之道，由外向內，明心見聖。而秦翌錯練之後，變成了納外穢煉自身，以穢生淨，由內向外……雖是殊途同歸，但過程方式都是南轅北轍。

    片刻之後，秦翌收拾好心情，辨別方向後，快速離開了。

    ……

    天將破曉前，飛馳於荒野的青蘿，原本追逐著秦翌足跡而行，忽然被功體有感，不由停下腳步，飛身立於樹巔眺望遠方。

    「好濃烈的陰喪氣息，哼！禍世鬼物不可留。」青蘿冷哼一聲，旋即改道前往遠方山谷石林。

    秦翌身上雖是屍味濃重，但本人氣態並無異樣，甚至隱隱有聖氣流散，所以青蘿並沒有將之視為威脅。儘管她覺得他品性不端，但也只有遊戲心態。

    此時不同，遠方變化逃不過她青冥玄功的感應，如果有禍世鬼物出世，自認為是武林正道的她，便不會坐視不理。

    石林山谷身處，一處詭異圓盤圖陣上，紅色血光流轉。十二個生肖異獸銅像同時發出陣陣邪氛，似是昭示著禍亂將出。

    青蘿趕到時，正好好到圓盤陣法中心出現一道詭異人影，那人長發亂飛，身披符衣，身上鬼喪之氣濃烈，卻又似乎隱含一股靈息。

    人影吸收陣術中所有紅氣，發出一聲尖嘯。突然，天際降下一道青雷，人影頓時消散，符衣驟燃。

    青蘿皺了皺眉頭，因為她看見自符衣火焰中，一隻赤紅鬼鳥兀自誕生。

    鬼鳥發出一聲長鳴，竟讓青蘿片刻失神。鬼鳥其色鮮紅艷麗奪目，其形如雀，大小猶如孔雀一般，好似傳說中的百鳴。

    隨後，百鳴振翅，沖飛天際。

    青蘿猛然回神，冷哼一聲道：「亂世劫音，留你不得！」

    語畢，左手青氣瀰漫，一把墨綠長弓隱隱成形。同時右手打開腰間翠綠葫蘆，一股淡黃色水流在手中形成箭形。

    搭箭楊弓，不聞破弦之聲，黃泉箭便疾射而出。百鳴鬼鳥在空中慘鳴一聲，身形略微搖晃，青蘿再想射出第二箭時，它已經消失在夜空之中。

    青蘿地收起了碧落弓，捶胸頓足道：「啊啊啊……讓它跑了！禍世鬼物，青蘿大俠定殺不留，哼，繼續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