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攻略 94.兩個命令

    王遲見穆國公開始沒向自己問話，只是臉色不豫地大口大口喝著桌上的薑汁茶湯，便沒敢驚擾，靜靜侍立在旁。

    一面等著穆國公問話，一面在心中再一次將要說的內容捋順一遍。

    冷不防李孝常忽而問出一句，王遲一時還沒從自己的思路中轉出來，下意識地順著李孝常的話回道：「回穆國公話，那不肖子……啊！小人該死！」

    王遲順著說了半句，才發現自己竟說了天大的不敬之語。「那不肖子」四個字顯然是國公爺對二公子的稱呼，自己怎麼竟一時糊塗，順著這句就下來了？

    一反應過來，王遲驚得身上一顫，忙忙叩頭請罪。

    李孝常也是一怔，轉而呵呵一笑道：「看來這小子累的你不輕！連精神都有些與素常不同……這有什麼？起來回話！」

    說完這些，李孝常臉上的笑意已然不見，重新又換上那種憂思深重的神色。

    王遲也算是自己的心腹護衛，李孝常並沒著意在他跟前掩飾自己的心事帶來的那種凝重神色。

    看著李孝常的神色，王遲小心地將李沐出京後的情形一五一十地向他回稟完。

    說到幾次險境的時候，儘管王遲已經竭盡所能將情形盡力說得平淡一些，李孝常依舊聽得目瞪口呆。

    這……這……小兔崽子！

    李孝常心中又驚又怒。雖然設想過，李沐金陌園一人獨殺京幫刺客數人，這次離京，京幫或者有人出手報復。但是，在自己的推測中，京幫勢力已被朝廷剿殺殆盡，未必真有多厲害的角色還有餘力去招惹權貴子弟。

    並且李沐既然金陌園一人能獨擋數人，又加上自己也試過這兒子的功夫，因此即便有人找上麻煩，也相信李沐能完全應付。

    可是……怎料想事態竟是如此複雜！

    又怎麼料想自己這兒子不僅不知躲避紛爭漩渦險境，竟還一頭扎進這些幫派斗殺之中，攪進京幫與鶴堂這樣暗勢力的爛泥塘中！

    「砰——」

    想到這裡，李孝常一拳擂在几案上，木質雕花的輕巧几案頓時傳來「咔嚓——」輕輕一聲，顯然在他的拳力之下，哪裡斷裂開來。

    與此同時，他只覺得右臂傳來一陣鑽心的疼痛。兒子離京前，他試探兒子功力過程中傷到的右臂，在這一拳的撞擊的力道之下，還沒見好的傷勢頓時雪上加霜。

    「兔崽子！」李孝常終於怒吼出聲。

    王遲此時反倒鎮靜下來，從容接著稟道：「一切雖是千頭萬緒，但是公子處變不驚，處理事端遊刃有餘。功夫精進，膽識驚人……」

    「夠了！」

    王遲不動聲色的誇讚還沒說完，李孝常已是怒氣沖沖打斷了他的話頭。直盯著王遲的眼睛，道：「你也是辦事老道的人，竟這麼隨他去？！」

    王遲一怔，不言聲一甩衣袍就跪了下來。

    主僕有份，他怎麼能左右二公子的言行？更何況李孝常並沒在李沐跟前，提到自己有號令行動的權力。

    李孝常的這句責難，他雖有些意外，但是卻沒就此分辨。因為他知道，國公爺說這句話，裡面還滲透著別的意思。

    那就是，自己在回稟二公子事情的時候，不易覺察地表現出的那種對二公子言行的佩服欣賞之意，被這國公爺感覺到了。

    對這二公子所作所為，自己猶豫過，勸阻過。但是內心深處，有一種莫名的隱隱期待之情，期待看看這二公子為人處世，期待看看這二公子功夫膽略，期待……

    就是這種說不清隱藏在心頭的感覺，讓自己一直跟在二公子身邊，甚至似乎在隱隱之間有一种放縱，要在非常境遇中，細細體量觀察這二公子的一切言行。

    這一遭走下來，二公子的身手氣度，已是不由人不嘆賞。

    看著王遲靜靜跪在地上不語，李孝常漸漸從乍聽之下的驚怒情緒中，緩和了下來。

    他心裡很明白，王遲這人與別人不同，幾個護衛中最少言語的。有實力不爭功又不貪財，看起來態度平和卻和一般人很難走近。

    這樣的人，不是什麼東西能買來他的逢迎巴結之意的。今天這王遲能在自己跟前表明對李沐的欣賞折服，就說明，自己這二兒子在某些方面，做的確實出人意料的強勢。

    李孝常負手在書房內來回踱了幾步，向王遲道：「你起來！依你所說，那蜀門又是怎麼一回事？」

    王遲一笑道：「國公爺放心，那蜀門雖牽涉進來，咱們卻一直沒說明身份，不過詐一詐而已。公子說，是他們錯認了人，咱們不過是將錯就錯……」

    「不行！」

    不等王遲說完，李孝常一揮手斷然打斷他的話道。

    在書房內踱了幾步，李孝常對著王遲沉聲又道：「你回到沐兒身邊，傳我兩個命令。其一，要找一個官家來往頻繁的驛站，當著眾人的面，叫他發狂而後假裝被你制住。你們跟鶴堂那一戰，蜀門雖不知你們身份，鶴堂的情報卻不可小覷，就連山南西道的官員也會很快查到，這個謊要圓。若是有人關切這事，拿此事做文章，穆國公府公子勾結幫派，較起真來不是玩笑！叫他發一次狂，散出話去，就說不知名的人惹惱了狂病中的二公子，惹得二公子狂症大發，不幸又撞上幫派間的血拼，傷病更添一層！」

    李孝常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語氣又急又快。說到這裡又深呼吸幾口氣，抬眼盯著屏風不語，似乎還在思索沉吟什麼。

    王遲忙躬身應了，其實金陌園一事中，李沐一人獨擋數名刺客，救下四公主與太子妃等人，已是大功一件，京中誰人不知，哪個不曉？

    就算山南西道的官員查到這次黑幫拼殺中有李沐的介入，誰敢這麼不開眼言及此事？

    況且黑幫拼殺，只要不涉及無辜良民，官府向來都是睜隻眼閉隻眼，草草結案。黑幫這種事情，哪個不老成的官員查的越深，就會發現陷得越深，到頭來被這些幫派的後台折騰得七葷八素還不明白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所以李沐涉及這場拼殺，王遲一開始並不覺得過為難於收拾殘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