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一大批人就沖入街道,華麗的錦衣駿馬,標誌性的大型犬和禁法堂旗幟,向所有人宣告著他們執法者的身份。
「是那個商販!」
眼尖的都看到了那個走在最前端,帶著一臉回來報仇表情的商販,剛才占到了便宜的閒漢們心中暗暗叫遭,手上的小酒頓時難以下咽,與同桌人對視一眼,默契十足地將杯子一推,彎著腰從後門溜走了。
商販顯然也是個聰明人,知道傷其十指,不如斷其一指的道理。因此,根本就沒有管附近占便宜的閒漢們,而是對著八仙直衝了過來。
「就是這個人!」商販使勁瞪著瘸拐李,恨不得食其肉,喝其血。
禁法堂的隊伍迅速包圍了茶館,帶隊的小旗掃了一眼縮著脖子的客人們,淡淡的道:「禁法堂辦案,無關人等迅速離開。」
此話一出,客人們如蒙大赦,沒頭沒腦的就想向外面跑。
商販慌忙阻攔,大聲道:「大人,他們都是目擊者,不能放走啊!」
茶館掌柜忙賠笑著跑了過來,一迭聲的道:「官員,這位官爺,他們都是我的老茶客,三道街五道坎的,離得都不遠,您先讓他們回去,有什麼事兒您再叫我,去找他們不也是一樣的嗎?」
小旗的目光轉過去,眾茶客慌忙點頭,連連叫道:「沒錯,沒錯,我等小民又不會跑,回到家中等待您老召喚就是。」
小旗面無表情,擺了擺手道:「不要到處亂走!」
「是是是!」眾人一迭聲地答應,從錦衣番子讓出來的缺口鑽了出去,狼奔豕突本一鬨而散。
茶館掌柜抹了一把汗,心中長出了一口氣。
這些老夥計也真是的,一個個家裡又不缺這些東西,跟著一些亂七八糟的人,占這種便宜幹什麼?就是禁法堂里規矩嚴明,不得隨意牽連百姓,如果是以往的官府衙役,少說也要訛上十幾兩銀子。
七仙冷眼旁觀,或低頭喝茶,旁若無人,或抬頭觀看,饒有興趣,瘸拐李更是冷哼連連,盯著商販的目光愈加不善。
有了禁法堂撐腰,商混的膽子明顯大了起來,指著瘸拐李嚷嚷道:「大人,就是他!就是他剛才在街道上耍戲法,趁機偷了我一車的雪花梨。」
小旗上下打量了一下瘸拐李,抱了抱拳道:「我乃禁法堂城管大隊,南城管理第三分隊小旗,負責受理你的案子。商販胡翠花狀告你夥同他人攔路搶劫,還請跟我們走一趟吧!」
「胡鬧,你乃是官府公差,竟然聽一下九流商販片面之詞抓捕良人,是何道理?」
瘸拐李一拍桌子,嗓門竟然比商販還大。
茶館掌柜夥計對視了一眼,一起擦汗。為啥這些人都這麼平靜?胡翠花誒,難道就沒有人注意到這一點嗎?
小旗皺眉道:「你口中下九流之稱,從何而來我不知道!可這商販控告你的罪行,在法典中是有明文記載的。
治安管理條例第三章第九條,明文規定,搶劫,乃是指行為人對公私財物的所有人,當場使用暴力脅迫,或者其他方法,迫使其立即交出財物的行為。」
那小旗回頭看了看商販,又道:「不過根據他的形容,我覺得他的控告並不確切,反而更加適宜偷竊這個定義。」
「偷竊?你說我偷竊這個下九流商販的東西?」瘸拐李臉都脹紅了,仿佛受到了侮辱。
小旗淡淡的點頭:「看來你聽得很清楚,我想不必讓我再重複一遍吧!」
看著七仙臉色發黑,商販胡翠花心中莫名的暢快,大聲道:「沒錯,他們就是耍花樣,偷竊了我的雪花梨,值好幾兩銀子呢,可不能輕易饒了他們。」
張果老突然跳起來,大聲道:「不對不對不對,明明是這個身份吝嗇小氣,我道友略施小技,稍加懲處,是為了教化他潛心向善。商販愚魯,不知善意也就罷了,而等官差衙役為何也這般不明事理?」
小旗瞟了一眼道:「我禁法堂依法辦事,法典中明確規定,私人財物神聖不可侵犯,無論你們利用社會道德觀念如何狡辯,都無法否定商販財物受損的事實。所以我覺得不明事理的,是你們這些人!」
說到這裡,小旗突然有些警覺,仔細的打量他們一下,「實際上,這些道理早在幾個月以前就開始宣傳,時間效應之下,有人一丁點兒都不了解,反而有些奇怪。將你們的身份證件拿出來我看一下!」
七仙面面相覷,不知道他所說的身份證件是什麼意思。
見到他們這個反應,商販大喜,道:「他們沒有身份證件。」
小旗的臉色沉了下來,「現在看來,眾位想不跟我們走一趟都不行了!」
一看這事要壞,藍采和忙上前兩步,笑著道:「這位官員何必這麼較真呢,我等的身份證件都放在家裡,沒有帶出來。再說只不過是與這個賣梨的大哥發生了幾句口角,不至於就直接把我們拘到監牢裡去吧。我道兄也是好心,見到眾人口渴,又無錢購買你的雪花梨,這才利用法術催生了一棵梨樹,開花結果,供眾人解渴。喧鬧之時,被宵小之輩摸走了你的雪花梨,雖然與我等無關,但畢竟是被這事牽連,罷了,這裡是十兩銀子,就當陪你的梨錢吧。」
一小塊銀錁子塞進了手裡,商販立刻就被動搖了。
「這。。。」
瘸拐李等人臉色發黑,他們畢竟是仙人成仙得道數百年,生前試煉之時,雖在凡間受過種種劫難,可是畢竟時間久遠,數百年逍遙自在的生活讓他們講心高氣傲,埋進了骨子裡。如今對一個凡間下九流說軟話,心裡嫣能好受的了?
可是如今官府糾纏進來,他們又要趕著去城外調查報名地點的事情,實在是不想白白耗在這裡。
藍采和主動求和,放低姿態,只要能將官府和那個狗屁商販打發走,他們也就當做看不見了。
他們心裡想的挺好,可是事實卻正好相反。
見幾人突然顧左右而言其他,之間沒有了之前強硬的態度,小旗越加肯定自己的判斷,冷聲道:「外鄉人,你們幾個是何時進城的?」
「今天一大早!」
「從何處來?」
「把臨安城而來。」
「到揚州城來所為何事?」
「我等兄妹幾人結伴而行,遊山玩水。」
小旗冷冷一笑,突然喝道:「都給我抓起來!」
錦衣番子突然拔刀,做整齊劃一,聲音齊刷刷一片,如刀割草。
七仙同時退後一步,神色警惕,手中法寶都端了起來。
小旗冷笑道:「揚州城周邊百里已經封鎖數月之久,軍隊尚且攻不進來,爾等七人是如何突破防線衝到城裡來的?
四道城門口處,具有身份登記處,專為周邊村縣村民而準備,如果你們真的是今早從城外進來的,就不可能不知道身份證件的重要性。放在家裡面?別讓人笑掉大牙了!你們不是結伴同行遊山玩水而來的嗎?」
錦衣番子逼近,七人面色發黑。
小旗續道:「對法典陌生,以自身道德觀對他人隨意處置,身著奇怪服飾,姿態去高高在上,動手間可是展出奇怪法術。我看你們幾個人是妖道!」
「大膽!」漢鍾離大喝道:「我等乃蓬萊八仙,為化解天地大劫,解人間疾苦而來,你敢說我們是妖道?」
「果然是妖道,抓起來!」
商販此時卻直接縮了頭,對上稀奇古怪的人,他敢咋呼,對上所謂的妖道,他可就沒有這個膽子了。
再說人家剛剛給了十兩銀子,足夠他連本帶利的將那車雪花里鑽賺出來了,自然是見好就收。
這年頭,妖怪道士橫行,天色一黑趕緊縮在被窩裡,不管外面有什麼響動也不要開門,才是最正確的活命方法。
茶館掌柜也是兩股戰戰,他身為商家,在幾個月之前就收到了官府的通知,那張《告商家百姓妖怪妖道注意書》上,可是明明白白的說了妖道的疑點。
第一,身懷法術,姿態高高在上。
第二,突然出現在揚州城,對近幾個月的變化茫然無知。
第三,自稱神仙之流,妄圖騙取百姓錢財。
如今回想起來注意書上說的,還真是正確無比,只是明明七個人卻要號稱為八仙,讓他覺得這幾個人腦子也不太好使。
心裡想著,看向七仙的眼光也變得古怪起來。
七仙此時自然是無法顧及別人的想法,他們正在用他心通秘密交流,尋找著破局之法。
教訓這些官差一頓?下下之策,揚州城內,既然有如此古怪的法規,肯定少不了後手,動手,只能會將事情鬧得更大。
直接施法離開?
瘸拐李又心有不甘,明明是打別人的臉,最後卻疼在自己的臉上,這樣心高氣傲的美男子李玄,咽不下這口氣。
將在場眾人催眠?或是捏個法訣,將他們封禁起來?
這或許是個可行的辦法。
幾人快速交流,很快確定了對應的方法。
站在最前方的漢鍾離和瘸拐李左右閃開,露出後面的何仙姑。
何仙姑輕笑一聲,手中花籃祭起,藍口衝下旋轉著緩緩上升,一道光芒灑了下來,將整個茶館都籠罩了起來。
錦衣番子發一聲喊,整齊地沖了上來,手中砍刀毫不猶豫地劈向幾人,哪知道,每每靠近之時,頭頂都猛然出現一股拉力,拽著他們憑空飛起。
「收!」
何仙姑輕喝一聲,拉力驟然增大,錦衣番子慌叫聲中,竟直接被吸進了花籃里,消失不見。
小旗大驚:「果然是妖道!弟兄們,黑狗血!」
錦衣番子們從懷裡扔出一根竹管,攔腰劈成兩截,血光一現,頭頂上奇怪的拉力驟然消失,十幾名大漢同時跌在地上。
何仙姑面色一白,抬手收回花籃,花籃上嬌艷的牡丹花上,明顯有幾瓣浸染了一絲黑色的血痕,如附骨之毒,緩緩蔓延著。
瘸拐李大怒:「你們竟如此歹毒,敢用穢物污我等道基。」
他鐵拐手中一轉,重重地砸在一名錦衣番子的腦袋上,頭骨猝然炸裂,紅白之物撒了一地。
「李兄,不可!」韓湘子忙叫道,卻也是晚了一步。
見死了人,漢鍾離知道此事不可善終了,長嘆一口氣,手中芭蕉扇一忽閃,一道勁風無中生有,在茶館之中旋轉起來。
風速越來越快,茶館之中的,桌椅板凳連同地上趴著的錦衣番子們都被捲入風中,完全動彈不得。
強勁的風牆將小旗等人阻攔在外面,七仙對視一眼,突然飛身而起,衝破屋頂消失不見。
看著上空消失的彩光,小旗的眼中閃過炙熱的光芒。
幾個月了,這還是第一次碰到妖道,上峰三令五申要重視這些妖道的出現,今日被我發現,和該我升官發財。
失了法術供給,風牆漸漸消失,一大堆雜物連同人影亂七八糟的跌落下來,一個個的趴在地上死命的嘔吐。
小旗定睛一看,竟然還有茶館掌柜的和幾個小夥計,他們都算是遭了無妄之災。
唯獨茶博士精明,竟將半個身子藏進了灶台里,雖然將褲子燙了一個大窟窿,卻免受了轉風牆之苦。
小旗瞟了一眼地上的無頭屍體,喝道:「發現妖道可是大功一件,誰不想要的賞銀,你就繼續趴著!想要賞銀,想要升官發財的弟兄,抬起時遇難的兄弟跟我走,讓上峰給咱們報仇雪恨去。」
一聽賞銀二字,錦衣番子們都勉力的掙扎了起來,互相攙扶著抬起那具倒霉蛋的屍體,晃晃悠悠的走出茶館,往來時的方向去了。
小旗左右看了看,發現最開始那個商販竟然不見了,不由得低低的罵了一聲:「減少,果然是腳底抹油的高手。」
尖銳的哨聲在揚州城內響起,一隊隊錦衣番子飛快地向哨聲方向聚集,百姓們忙靠向路邊兩旁,為禁法堂讓開道路,一相熟者竊竊私語。
互相詢問著,這是又出了什麼大事!
有年老持重的少不了要太上一口氣,感嘆揚州城又要多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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