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是修士,雖然較平時「走得慢」,但不過十餘日,一行人便已臨近大周的京城——神京。
神京這個名字,據說是大周朝開國皇帝親口定下來的。所謂修行境界,凡塵,真人,真靈,再到通玄,而再往上,是何境界?尋常修士,根本不知,據說天外天也沒有出現過突破通玄境界的修士,最多便是隱隱觸碰到後面的境界而已。傳聞中,大周朝開國皇帝姬藏,便是這了了數人中的之一。他,依據自己的感悟,覺得通玄之後應該是通神,是以將大周朝國都定名為神京。
悟虛和李小二,站在山峰上,遙望著神京,一時間,都不由有點恍惚。這神京,實在是太大了,一眼望不到邊,便是神識察看,亦是如此。此起彼伏的建築,極其雄偉高大。據魯智深介紹,神京的人口,近兆。更難得的是,作為大周朝國都的神京,似乎沒有遮掩得陣法禁制,就這般光明正大地在那裡,在眼前,反倒顯出一股神聖不可侵犯的氣息。
「神京之中,人族眾多,萬眾一心,浩浩蕩蕩,神鬼辟易。」魯智深在悟虛身邊,看了一會兒,悠悠說道,語氣中充滿了讚嘆和感慨。
「愚弄凡人,以為己用。」天妖在後面卻是充滿了不屑。
悟虛聽著魯智深和天妖的話,沒有參與,心中隱隱有所思,只對著李小二閒聊般說道,「自古國都,都是奢華之地,你這幾日肉身驟然高大,血氣方剛,入城之後莫要失了分寸。要知道,自己沾染的因果,須得自己承擔。」
這一路上短短十餘日,李小二在天妖之血的作用下,竟然一天一個樣,就在悟虛和 魯智深的眼皮底下,高大了不少,喉結也更明顯,下巴還有了些淺淺的鬍鬚,儼然是二十左右了,如今穿得是悟虛給自己備的僧服,只不過又被天妖打扮了一下,腰間纏著玉帶,手上還戴了一枚戒指。
且說李小二聞聽悟虛所言,當即合掌躬身,「師兄教誨得是。」
悟虛暗中苦笑一聲,想不到李小二心智也成熟了不少,對自己禮敬有加,從不正面衝撞自己,倒讓自己有點無力可使。
悟虛只得看著李小二一頭長髮,想了想,說道,「我也是修得野狐禪,剃度之事,也看得輕,沒必要非得在你頭上燙幾個傷疤。但這法號,卻是不得不取,不然待會進了城,也不好稱呼和行走,總不能還叫你李小二吧?我且問你,你自己可有中意的法號?」
李小二靦腆地笑了笑,依舊合掌躬身對著悟虛答道,「一切但憑師兄做主。」
「悟虛師弟如今乃是我蓮華宗羅漢堂護法,」魯智深在一旁搖頭晃腦地說道。
可惜話還沒有說完,便被天妖打斷,「就你們蓮華宗規矩多!小二,你悟虛師兄說得對,到了神京,是要取一個法號。這法號啊,就像招牌,不但要明心見志,更要響噹噹,你自己好好想想。」說完,還瞪了魯智深一眼。
悟虛笑了笑,「鳳凰聖女,說得有道理。這法號啊,就是自己的另外一個名字,須得自己做主,要仔細想好了。」
魯智深一點脾氣也沒有,只望著悟虛憋屈地欲言又止。
李小二看著魯智深的窘態,不由笑了起來,然後沉思了片刻,對著眾人說道,「腳下此山名龍潛,如今臨神京而取名,莫若便法號神潛?」
他言辭中雖然有詢問,但語氣卻自信滿滿,似乎很是滿意這個法號。
悟虛仔細想了想,點點頭,「神潛,這個法號好。」
天妖那邊,也並無異議。
這神潛的法號,便定了下來。
於是,眾人便朝著大周朝的京城——神京走去。
也許是魯智深有所稟報,也許是天妖有所通知。一隊人馬,從城門口急匆匆地出來,擺上香案等物件,算是接風洗塵。
這一番禮儀之後,方得入城。其過程,不用詳表,無非是那麼回事。只不過那主事之人,卻正是一身白袍的三皇子——姬元極。自然,那寒藏先生也跟在一旁。
此刻,姬元極倒是完全忘了先前之事的樣子,熱情洋溢地與天妖(鳳凰聖女)寒暄,然後與悟虛寒暄。一切依足了禮儀,恭請入城。
眾人遂循專道而入城,輾轉而至一處幽靜之所。據聞乃是大周朝專門招待外賓的地方,名曰禮賓院,占地極廣,陳設奢華。
悟虛初入,便皺起眉頭。這大周朝竟然真的禮賓院,竟然氣息駁雜,有魔鬼之氣,有釋儒道之氣,盡皆磅礴,不可妄自探尋。
那三皇子將天妖及悟虛等,恭迎至禮賓院。禮賓院內,別有洞天,又著院內侍女,殷勤引導,來至一處。此處,有山有水,樹木茂盛,花草無邊;然後又有亭台樓閣,隱約其中,頗有點莽山氣象。
悟虛自然等天妖選過之後,才能選。但悟虛卻不想天妖始終帶著李小二。而天妖卻提出,讓李小二自由選擇。
李小二聽了天妖的提議,頓時躍躍欲試起來。他轉眼望著悟虛,悟虛自然也不好說什麼,示意李小二先選。
李小二,看了片刻,指著一處說道,「此處景色最美,自然是聖女所居。旁邊別有一處,頗似家鄉漢豐鎮,」他說到這裡,頓了頓,望著悟虛復又繼續說道,「小二願與師兄為伴,日夜聆聽佛法教誨。」
想不到李小二在天妖之血的影響下,不但肉身高大了不少,性情也變了不少。悟虛豈能聽不出他的意思,當下點頭,答道,「師兄我隨遇而安,哪裡都可以。你既然喜歡那裡,師兄我便選在你旁邊一處好了。」
李小二惶恐答道,「難道師兄不與我住在一起麼?」
這個問話,仔細想來,有點怪怪的。
悟虛沉吟片刻,答道,「你我同為佛門弟子,自然應當住在一起。」
於是,最後,天妖便入駐了那迎鳳閣,李小二隨著悟虛住在了旁邊的化身居。
入駐之後,悟虛遂將李小二喚到跟前,跏趺坐,合掌說道,「這一路上,你頗有一些奇談怪論。此刻,你仔細想想,是否真的是內心所想?」
李小二,跪拜在悟虛座下,合掌落淚,「小二自然一心向佛,但一心向佛,豈能拘束本心?再則言,大周朝外,又有六道。佛門不過其中之一。小二願永守眾生平等之慈悲心懷,無相而為。我的故鄉,我的父母親人朋友,我都應有所交代。」
悟虛心中不由一聲嘆息,默默無語,復又沉吟了好一會兒,方才又說道,「也許你是對的。還望你不忘初心。」
李小二正要淚答。悟虛伸手,止住了他,雙手打出一串法訣,將曼陀羅大法界法門傳給了他。所傳的,自然是喇嘛教正宗的曼陀羅大法界法門,而非悟虛野狐禪瞎搞出來的肉身曼陀羅法界法門。
傳了李小二曼陀羅大法門之後,留下靜靜參悟的李小二,悟虛起身,徑直走了出去。他走出了化身居,看了看雲遮霧繞的迎鳳閣,然後施展那先秦鍊氣之術,斂取氣息,隱於虛空。
悟虛默默地祭出曼陀羅法界。一個神識曼陀羅法界,無本尊,,除了悟虛,還有張翠露等六人以外,便是空空如也,但悟虛站在法界之中,忽然鬆開結印的雙手,便只見李小二一絲魂魄,從悟虛指間浮現,然後又隨著悟虛雙手交錯結印,漸漸消失。一個是肉身曼陀羅法界,觀世音菩薩為本尊,諸多妖修恭敬圍繞,除此之外,還有李小二如今的身軀,那是悟虛以自己精血凝練而成!
悟虛完成諸多舉措之後,忽又顯身在禮賓院。他看著依舊在化身居中參悟修行曼陀羅法界大法門的李小二,心情無比複雜,默默地說道,「也不知道錯與對,但希望到了那一天,你終究會理解。」
天妖出來了,他(她)看著化身居中正參悟修習曼陀羅大法界法門的李小二,然後看了看悟虛,笑道,「曼陀羅大法界,本尊見得多了。」
悟虛也雲淡風輕地笑了笑。
便在此時,一聲大笑傳來,魔氣滔滔,一個魔修從禮賓院一處,飛了過來,看面容,似乎是個男的。他周身黑色的魔氣洶湧,好似一直在黑暗之中,無比英俊,無比狷狂。
在悟虛的感應下,這魔修修為境界,肯定在自己之上,至於是不是和天妖相同,自己修為境界低微,卻是不知道的。
但這名魔修出現之後,天妖卻似乎視為同輩,以一種悟虛不能完全窺見的方式,與這突然出現的魔修,交流了片刻。
這似乎不管悟虛的事,但待那名魔修消失之後,天妖卻對著悟虛說道,「你且隨我赴約,待會自有我應付。」話音一閉,便裹挾著悟虛飛了出去。
悟虛初到這大周朝京城,毫無觀感,本想藉機俯瞰一番,但被天妖所裹挾,身不由己,只是飛啊飛,只看到周遭一片茫茫。
待隨著天妖停了下來,悟虛卻只看見金光一片。
於這一片金光中,悟虛,獨處。天妖,也不知道哪裡去了。悟虛只感到,有六道無比威嚴的氣息,穿透自己的身軀。至於神識,則更是,似乎赤裸裸地被他們窺視。釋儒道,妖魔怪,這六道,似乎都威壓在自己身上。
悟虛心中一動,凝聚心神,想要擺脫,便不自覺地施展先秦鍊氣之術,欲要隱遁起來。但那六道威嚴的氣息,牢牢將悟虛鎖定,悟虛竟然不能成功離開這個時空,不能隱遁於另外一個世界。
他在這六道威嚴氣息的鎖定之下,忽隱忽現,終不能逃脫,就像一個小丑一般,在那裡飛來跳去。就好像,孫悟空在太上老君的煉丹爐裡面一樣,倍受煎熬。
悟虛不禁駭然,這些人,難道都是如同天妖這般的存在?而且是分別來自釋儒道、妖魔怪。這六系通玄大修士,齊聚在大周朝的都城——神京,是不是也如同天妖扮作鳳凰聖女一般,各自隱匿而來?這是有什麼驚天圖謀?!
「你把那先秦鍊氣之術的總綱,說一遍。」天妖的聲音,忽然在悟虛識海響起,就好像他(她)依然還在悟虛識海中一般,又或者說那滴天妖之血還在悟虛識海一般。
悟虛沉默了片刻,在金光中跏趺而坐,隨便對著一個方向,開始背誦起先秦鍊氣之術的總綱來。
但悟虛剛剛念出第一個字,立時便有五道神識出現,將悟虛牢牢鎖定,就像看不見的繩子,將悟虛束縛在那裡,又像可以洞穿一切的透明管子,延伸到了悟虛的肉身乃至識海之中。
悟虛情不自禁地反抗起來,他的肉身哄然一聲,散作碎塊,化作百餘只微型的妖獸,咆哮著,怒吼著,尖叫著,朝著四面八方飛遁而去。但那五道神識,便是看不見的囚籠,將這些還帶著血腥之氣的百餘妖獸,悉數拘禁在小小的圓形空間。那景象,看上去,就像一個異界而來的詭異血球。
「夠了!他如今受本尊庇護!」天妖冷喝聲響起,「至於那先秦鍊氣之術的總綱是真是假,諸位一聽便知。」
「咦,想不到居然以曼陀羅法界修成了萬妖之身?」一個分不清男女正邪的聲音,響起。
片刻之後,一個蒼老的男聲,又徐徐響起,「小娃娃,你以神識繼續背誦,吾等不會隨便為難於你。」雖沒有神通術法,卻帶著莫大的威嚴和魔力。
此刻,悟虛的神識之體,也被這五道神識牢牢鎖定,牢牢束縛。悟虛沉默了片刻,以神識開始背誦那先秦鍊氣之術的總綱。
「天地萬物,皆有其氣。吾等人族亦不例外。是以鍊氣,即為追根溯源,相合於天地。。。。。。。」
隨著悟虛的背誦,五道神識也安靜了下來,便是那曾經聽聞過的天妖,也似乎安靜了下來。
不知為何,悟虛一時間,也靜了下來。他還是第一次,以神識之體,背誦這先秦鍊氣之術的總綱。漸漸地,他有了不同尋常的感悟,但具體在哪裡,卻一時之間又說不上來。
他不知道,他的神識復又湧現出許多帶著佛光的字圖。這些光字,如果組合到一起,便是那先秦鍊氣之術的總綱。它們,繞著悟虛的神識之體旋轉,閃爍,開始如流星雨,隨後化作一道玄之又玄的氣流,環繞在悟虛神識之體周圍。
於是,驚訝聲又起。因為那五道神識,似乎再也無法鎖定和束縛住悟虛的神識之體。
悟虛的神識之體,在那道玄之又玄的氣流環繞下,或者說加持下,飛了起來!是的,就是飛了起來!衝破那五道神識的鎖定和束縛,飛出了悟虛的識海,飛出了那片茫茫金光,飛到了天地之間,萬事萬物,似乎都在朝著悟虛神識之體微笑。
與此同時,一副異象顯示在大周朝都城——神京的天空之上。五顏六色的氣流,在太陽周圍飛舞不已,像火鳳凰,像一副抽象畫。
只不過,那先秦鍊氣之術的總綱,短短不過百。轉瞬之間,以上種種,便消失了。
悟虛的神識之體,復又多墮落下來,歸位於那五道神識之的束縛之中。
但,悟虛還深深沉浸在方才的感覺中,他隱隱有所悟,自己若是再次施展那鍊氣之術,必然會如方才一般,飛起來,逍遙自由。
這時候,那五道神識,退了去。悟虛即聚肉身,如先前一般跏趺而坐,於金光之中,如如不動。
那包括天妖在內的六道氣息還在,時時刻刻,又似乎無邊無際。
一面令牌,徐徐落下,然後飛入悟虛的雙手之中。這令牌,六邊形,質地不明。悟虛以妖氣催動,便有一邊亮,妖異無比。
「悟虛,你也是明白人。許多事情,無須本尊交代。」天妖的聲音又在悟虛識海之中緩緩響起,「此令牌你當妥善保管,不可輕易示人。」
天妖話音剛落,又有一個聲音從遠處傳來,「阿彌陀佛,悟虛,此令牌你可佩戴於身,多有方便。」
阿彌陀佛,這是佛門中人的開場白。這聲音,定然是佛門通玄大修士的。悟虛本能地相信了。他想了想,左耳戴墜,右耳呢?不妨也穿個孔,戴著這所謂的令牌。
待悟虛真的將此令牌戴在右耳之後,茫茫金光之中,又傳來了幾聲笑聲。反倒是那似乎是佛門通玄大修士,和天妖,沒了言語。
然後,一片金光散,五位神秘莫測的大修士離去,只剩下天妖一人。
天妖,似乎頗不如意,冷哼一聲,於金光消散之前,也消失不見。
縱然悟虛時刻注意,大喊道,「前輩莫走!」
天妖亦不回頭,只留下遺韻,「你有此令牌,神京足可以橫著走。又何懼一人獨行?」
悟虛懸在半空,目送著天妖飛去,然後看向下方。
下方,神京繁華地。星光燦爛,燈火閃耀!無數修士,尋歡作樂。他們這些修行之人,其實亦如凡俗之人,喝酒吃肉,尋花問柳,縱然言語之間,有些裝逼,但終究,但其實,也就那麼回事。
也不知道,天妖如何後手安排,也不知道是否有那五位通玄大修的算計。悟虛於茫茫金光之中,竟然墮落在那花柳之地。
眼看著,這奼紫嫣紅;眼看著,這美酒佳肴;眼看著。悟虛不由拔出了星雲竹劍,踉蹌而行!
若能鍊氣而飛隱,豈會轉眼花柳地?
腰間暫佩此令牌,是否神京任我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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