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王鏊過壽,京師里異常的熱鬧。讀書都 m.dushudu.com尤其皇帝准了以後,前來相賀的人數更多。
正月十四這天,王府上下是高朋滿座,喜氣洋洋,禮盒自門口懸放,堆成一副小山模樣。
門前高童一聲聲吆喝著,基本都是朝堂上的顯貴人物。
以往就算有些嫌隙的人,這次也都得來著,畢竟皇帝都開了口的。
於是乎張璁、王瓊、王華、何鑒、張子麟、顧佐、趙慎、邢觀、顧人儀、靳貴……可以說凡是在京的官員幾乎都到了。
王鏊過了這個誕辰就是六十八歲,這可算是高壽了。
除此之外,他還有四子五女,在這個生育率不高的年代竟然能全部存活,也算是個不大不小的奇蹟了。
五個女兒暫且不提,女子拋頭露面畢竟不好。
四個兒子,王延喆、王延素、王延陵、王延昭全都長大成人,陪同父親一同里里外外的迎客,忙得是不亦樂乎。
可惜他不如楊廷和,沒個會讀書的兒子,這幾個呢,要麼恩蔭武職,要麼歲數小的就還在讀書,總之不那麼美了。
提起楊廷和,王鏊今晚心中稍稍有些不美,多年的同僚情誼,又在內閣之中輔佐自己幾年,結果這個場面,卻少了此人。
只能說世事不能求全吧。
不過他心中一直記得,答應了人要在皇帝面前說請的,只是一直在等待這個機會。
「王閣老,恭喜恭喜!」
王鏊頭髮已全白,眼神之中帶些渾濁,這都是蒼老的跡象,不過精神倒還不錯,笑呵呵的答著:「大宗伯客氣了,裡面請,裡面請。」
「王閣老!」所謂的大宗伯,就是禮部尚書王華。他身後還跟著一人,一出聲叫他便是年輕多了。
「喔唷,原來是新建伯。」
王守仁自認為王鏊的底子,這些年來屢受教誨,自然不敢居高,「王閣老這樣叫,晚輩可承受不起,還是叫伯安的好。」
王華也添一句,「你我同輩,他自然是晚輩。」
「哈哈,好,伯安賢侄裡面請。」
今天晚上,王府之內紅毯遍地、燈籠高懸,府內四位公子也一身喜慶,各自迎著客人入座,偶爾與什麼人攀談幾句,則是笑聲朗朗。
甚至還請了外面戲班,搭台演奏,高唱戲曲,增添氣氛起來。
等好些人到了,三兩個的也都湊在一起說些什麼歡暢之事。
國家興盛之時,四方雖有宵小,但大軍一到,立時灰飛煙滅,而國力則未至耗損太多。當此之時,朝中自該是有盛世。
王鏊在人群之中被吵得兩耳發暈,但看到一片歡盛景象,忽然有些醒悟,為何那個連自己的節日都不怎麼在意的天子,卻在20天以前,忽然主動提及到他的生辰。
這一切都是他要的。
在江南殺了一圈人,把寧藩一眾王爺綁到京師,原先說劉瑾只是用於江南之事,結果臉色一變又給扔到江西,嚇得江西上下官紳是魂飛魄散……
如此動盪的局面之下,
他這個內閣首揆的府邸確實群賢畢至、熱鬧非凡。
京師官場一團和氣,等到這個宴席一開始,還不知有多少稱頌明君盛世的話,甚至是詩詞流傳出來。
不說粉飾太平,但這份太平確實存在。
這就夠了。
而且,這還是陽謀。
他是首揆、是帝師,想盡辦法攀他門楣的人能從這裡排到南直隸。
至於似張璁、王瓊之流,則完全隨聖心起舞。
而天子恭賀、群臣簇擁之下,他又怎麼好強自拒絕呢?
最終就是現在這番大熱景象了。
不出意外的,果然開始有人說了,什麼今日之喜,不該只在於王閣老,更在於聖上,四海無事,才有他們現在這等閒心。
他這幾個兒子,最多中人之姿,見人家無限吹捧於他家,也是興奮之前不加掩飾,跟著應和起來,
王鏊搖頭自嘆:皇上啊皇上,你必是也一直瞧著這裡呢吧?
不多久,尋一個無人的空擋,他將自己的大兒子叫過來,吩咐說:「上門迎客,都是喜氣話,當不得真,可你們似乎都得意忘形了!」
大兒子也委屈,不知父親為何這時候還板著臉,「父親,今兒是你生辰,來的又都是同僚……本就是說幾句喜氣話的意思。再說,孩兒總不能苦著臉迎客。」
「你!」王鏊心說,自己的心思他就一點都體會到,先前還和他探討過皇上為何主動讓他辦起了生辰宴,「看來等為父離京,你們也只能找些閒散之職做一做!」
見他真的發怒,大兒子這才低下頭。
王鏊一想這個場合還是算了,「好了,忙去吧!」
然而他還是想淺了一層,因為這滿府的貴客他都想到了,可萬萬沒想到,宴席正式開始之前大門之前竟又落下一頂轎子。
只見那轎子邊上,便是一身尊貴的司禮監掌印太監尤址,他彎腰掀簾,堆笑說:「皇上,到地方了。」
「喔,好。」
來人自然是朱厚照,他下來以後背身負手,抬頭看了看,念著:「王府,第一次來啊。走,隨朕湊湊熱鬧去。」
「好嘞。」
說起來還真不愧是『宰相』門前的七品官,大抵是認識了什麼標誌或服飾,本來迎客的階段已經結束,尋常人進不來了,但一看朱厚照,一陣迷濛之後立馬驚醒,隨後便是嚇得魂飛魄散,直接跪了下來。
直視天子,這罪可是不小!
其他人見其如此,大多都從他而行,反正跟著做就是了,只有一兩人搞不清楚狀況,還上前嘗試客氣一下,「敢問,是何處尊客?」
「快跪下吧!」
邊上人直接起身把他按倒,話都不讓他多說。
朱厚照也不在意,自顧自的往裡走。
這幾進的院落倒是不小,驅使下人也很多,好在有聰明人,一路小跑瘋狂做手勢,「跪下!全部跪下!」
尤址開玩笑說:「皇上龍氣逼人呢。」
轉了兩道屏風,王府內的開闊處才顯現出來,紅毯的這頭盡處是他,順著下去兩邊擺了要有十數個大圓桌,此時已經是坐滿了賓客。
「皇上?!」
不知誰叫了這麼一句。
接著便是接二連三的有人這樣驚呼。
等到傳到王鏊的耳朵里,他本來是坐下的,立馬白鬍子一抖,起身就要衝到外面來。
而比他年輕的,聽力好的反應更快,紛紛起身走出門迎著皇帝開始跪拜。
「臣等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朱厚照笑意盈盈,迎著這一幫被震驚了魂的大臣,並對王鏊說:「今日君臣之禮乃是其次,皇上也得拜老師,皇上也得重師生情吶。尊師重道,君子之風也。王先生是朕的授業恩師,你的生辰,朕豈可不來?豈能不來?啊?是不是?」
王鏊頓時受寵若驚,「皇上恩重如此,微臣惶恐!」
「不必,都起來。」朱厚照虛抬一下,然後說:「正德十一年,朝廷連獲兩捷,想想也可以說是定鼎了這中興大局,朕當皇帝,你們當官,不能總是苦大仇深的一副模樣是不是?你這生辰倒是慶祝的及時,所以朕這第二層意思,也是來湊湊熱鬧,為『天下安』三字而賀,諸位說,可否?」
皇帝都這麼講了,還能有人這個時候跳出來說不可,皇上你回去吧!那不是純種傻缺麼。
王鏊則心中瞭然,陛下是果為此來!
「尤址,別傻愣著。既然是為了慶賀壽辰,怎能沒有賀禮?!」
尤址立時大喊,「皇上上『公忠體國』親筆墨寶一幅!」
朱厚照考慮過的,這種時候給金銀,實在俗氣,給官職,有公器私用之嫌,還是送一幅他寫的字。不花太多的銀子,
但是皇帝親筆手書公忠體國,這是要帶回祖宅懸掛到家破人亡為止的。
這是天大一般的榮耀,像是王鏊這樣的人,給他千金那都不換。
「臣,王鏊謝陛下隆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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