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得過的就打,打不過就跑。這是江夏做人處事一向的準則,若是明知道打不過還要去打,那種人只能被稱之為莽夫。作為一個喜歡玩智商的人來說,江夏絕不願意去做那等莽夫才做的事。
逍遙山莊之中,江夏命人張羅了二十幾桌飯菜請那兩百多護衛用飯。而他自己則和楊一清、楊菁菁一起坐到了包廂裡面。
江夏殷勤地給楊一清倒了杯酒,笑著說道:「今天中午的是完全是一場誤會,還請楊大人切莫見怪,切莫見怪啊。」
楊一清本來是有求於江夏的,但是聽了楊菁菁那事後楊一清又立刻改變了主意。求人辦事不如名正言順的逼人辦事,後者總比前者有把握些。
楊一清淡淡地看著江夏,他用手指頭敲打著桌面說道:「我女兒乃是金枝玉葉,從小到大我碰都捨不得碰一下,你居然敢打她?」
楊菁菁驚奇地看了楊一清一眼,心想爹說起假話來還真是臉不紅心不跳,什麼叫碰都捨不得碰一下?把自己關在柴房裡面壁思過,往自己在祖宗祠堂里跪一整夜不准吃飯的這種事情還少嗎?
不過眼下楊菁菁也知道楊一清是在找江夏算賬,所以也沒搭話。
她饒有興趣地想看看江夏怎麼接這話,誰知道江夏臉色一變,搖搖頭道:「楊大人,這就是你的不對了。這我必須得說你兩句。」
楊一清微微一愣,這小子怎麼不按套路出牌?自己說了這番話後他難道不應該是戰戰兢兢的向自己求饒,然後自己順勢提出讓他回答一個問題,回答的好就放過他,接著自己就得到解決修建邊防款方法的答案嗎?
江夏說道:「正所謂養不教父之過,楊大人你看看你女兒,長得乖巧伶俐聰明可愛,僅僅看第一眼,誰看了會不喜歡?要說我江夏看過的美女也不算少了,但是似你家千金這般惹人喜愛的還真不多。可以說是,屈指可數寥寥無幾。」
江夏一連串誇獎誇得楊菁菁臉都紅了,她從小到大哪裡遇到過有人如此直白的誇她漂亮,女兒家的矜持讓她忍不住笑著垂下了頭,此刻看江夏倒也覺得此人似乎沒那麼討厭了。
可惜,幸福來得快走的也快。江夏突然話鋒一轉道:「就是這樣一個絕世美人,但卻有被楊大人你培養出一個刁蠻任性,蠻不講理,動不動就打打殺殺動手動腳的脾氣。
今天中午的事相信您是知道的,貴千金不講先來後到強行要買我選中之物就算了。掌柜說價高者得她競價又輸給我這又算了,沒想到她最後居然敢指使隨身護衛準備對我出手,若非我也帶著護衛恐怕今天就吃虧了。
好吧,實際我也吃了不小的虧。」
說著,江夏將衣袖一捋,上面兩排整齊的牙齒印顯示下口的主人肯定有一張可愛的小嘴和一口漂亮的牙齒,但是那深深的傷口卻又證明當時下口的人必然是使了全力的。
見到那一傷口,楊一清頓時老臉有些掛不住了。再加上先前江夏說的那一番話,楊一清自己也從阿大那裡了解過,知道江夏說的都是實情。
楊一清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老夫對小女疏於管教這是老夫的錯,但小女好歹是女兒身,你對小女那......似乎也有不對吧?」
江夏將頭一揚,說道:「楊大人還知道自家女兒是女兒身,咱們說話得講道理憑良心。你說說你,既然知道自家生的是個女兒為何不教她女子的三從四德,刺繡女紅,為何不約束她在家做了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大家閨秀?反而讓她學了一身拳腳功夫。
我是個讀書人,學的是孔孟之道,講求的君子守禮。你家千金當時動起手來處處朝著我要害招呼,那其中攻我下陰的撩陰腿不知使了多少記。
我雖然手無縛雞之力,但好歹是個堂堂男子漢。大庭廣眾之下我能仍由她一個弱女子欺負嗎?如果是那樣,那我以後還有臉在這人世間活下去嗎?自然是不能。
所以我肯定得還手啊。那我朝她哪裡還?打臉傷人尊嚴,打胸又叫耍流氓,打肚子又怕她承受不了,所以我......敢問楊大人,若換做是你,你會打哪兒?」
「這......」楊一清頓時再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這件事情從江夏的嘴巴里說出來,整個就變成了他家女兒無理取鬧,他反而處處守禮,處處想讓了。任憑他楊一清是二品大員,但也不能不講道理,若是此刻還要他挺直腰杆那總督的架子壓江夏,那他楊一清還真就做不出來這種事。
江夏搖搖頭道:「楊大人,其實我也並沒有怪你家千金,反而令我心痛的是另外一人。」
「額......敢問江公子此人是誰?」楊一清完全沒有注意到,他已經被江夏幾句話牽著鼻子走,而最初來的目的楊一清此刻已經忘的乾乾淨淨。
江夏聽楊一清發問,立刻抬起頭來看著楊一清。楊一清心中蹲守有些不安,果然,江夏說道:「令我心痛的正是楊大人你。」
「我?」楊一清一愣:「江公子此話怎講?」
江夏說道:「令千金年幼無知,刁蠻一點,任性一點這些都屬正常。但是楊大人你呢?你可是朝廷命官,代表的是朝廷的形象,代表的是皇上任用人選的目光。可以說,你代表的就是朝廷,就是皇上。但是你卻幹了什麼?不問青紅皂白就帶著護衛前來我逍遙山莊,目的居然是要為令千金找回場子。
我有三問想問楊大人,第一那些護衛是否是朝廷發的兵餉,如果是你有有何權力帶著他們來解決你的私人事情?第二即便我與令千金之事是我的錯,大人是否應該報順天府處理?私自帶兵前來是何行為,大人可有把大明的法紀放在眼裡?第三說到底這件事還是令千金挑起的,如今大人卻帶著大批護衛前來耀武揚威,並且在我逍遙山莊裡吃吃喝喝。我想問一問大人,外面那些護衛所吃酒席你準備付銀子嗎?若是不付,我該不該去向順天府申訴,或者去向當今皇上申訴?」
圖窮匕現!楊一清現在心裡只有這四個字。江夏一番話由淺入深,最後已經將楊一清迫到了絕路。楊一清無外乎就是帶人來詢問一下中午的事而已,但是卻讓江夏升華到了漠視大明律法,玷污朝廷命官形象,玷污皇上識人之明的高度上去了。而他自己主動提出來的請大家吃飯,如今卻又被他巧言變成了耀武揚威,逼迫平民百姓請客吃飯。
楊一清額頭都冒出了冷汗,他可是從弘治一朝就開始為官的老人,縱橫官場這麼多年從未被人逼到過如此境地。楊一清一邊用衣袖擦著汗水,一邊小心翼翼地說道:「江公子誤會了,誤會了。今日我只是帶小女一起來了解一下中午的情況,如今得以確定是小女不對,回家以後我一定好好管教。
至於外面的那些護衛,他們只不過是為了護我安全才跟隨前來,並非是為了耀武揚威。他們所吃的酒席是多少銀兩,我楊一清一定照給。」
「爹......我們怕他幹嘛?把他鎖回去,抽他幾鞭子我看他還.......」
「住嘴!再胡言亂語我先回去抽你幾鞭子。」
「額......楊大人先前不是還說你碰都捨不得碰一下令千金嗎?現在怎麼就......」江夏看著楊一清一臉疑惑道。
楊一清感覺自己一輩子的老臉都在這裡給丟盡了,他問道:「江公子,外面那些酒席,還有著屋裡的,您看一共多少銀子?我結賬以後立刻帶人離開。」
江夏點點頭道:「楊大人還是十分講理的。我逍遙山莊的酒席一向以色香味俱全聞名,所用材料全都是最好最上乘的。外面那些酒席是我們這裡天字第一等的酒席,每桌都上齊了鮑參翅肚,一桌的銀子大概是三百兩。」
「三......三百兩?」楊一清險些沒咬到自己的舌頭。
三百兩,普通人家恐怕要用四五年了。楊一清冷冷地看著江夏道:「江公子,這恐怕過分了一點吧?」
的確,外面都已經接近三十章酒席了,三百兩一桌豈不是得近萬兩銀子?
江夏驚奇地看著楊一清道:「怎麼?楊大人你不相信?好,您請稍等一下,恰好衛國公家裡的公子在這裡,我派人請他過來作證,他經常吃我這裡的酒席,自然是知道價格的。」
說完,江夏立刻起身準備去吩咐人請衛國公家的公子前來。
楊一清連忙制止,本來現在就已經夠丟臉的了,如果再讓衛國公家的公子前來證實以後,自己再說沒銀子付賬那豈不是更加丟臉?楊一清喏喏地說道:「江公子,今日在下出來的急,身上沒帶那麼多現銀,您看......」
「想簽單啊?」江夏點點頭:「楊大人是二品大員,在我們這兒簽單是沒有任何問題的,你稍微等一下,我讓人寫個欠條準備印泥之後就來找楊大人你簽字。」
臨出門之前,江夏還沒忘記回頭對楊一清說了一句:「楊大人,別忘了,有理走遍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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