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武侯. 141.第141章

    洪武十七年,湯、高兩家因貪贓枉法、擾亂軍務、排除異己等多項罪名被判了死刑。

    這年頭砍人可不是砍你一個罪犯就成了,那是要砍就砍全家。何況在洪武帝看來, 以他們犯下的罪過, 誅全家也絲毫不為過。洪武帝是何等痛恨貪官污吏啊, 更別說這貪贓枉法的人竟然還是在軍隊之中,洪武帝靠著軍隊起家,自然知曉軍力的重要性, 哪裡還能容忍這等蛀蟲。何況眼下還有各方豺狼等著洪武帝去收拾, 這倒好, 豺狼還沒收拾,內部倒先有了蛀蟲……

    由洪武帝操刀, 再有朱棣暗地裡的推動, 平燕府以極快的速度除卻了身上吸血的血蛭。

    同時洪武帝還將此事詔告天下, 敕令眾臣引以為戒, 平燕府的百姓中間也流傳著他們的故事, 當再說起湯家和高家,以及他們身邊那些同樣被處置了的附庸官員之後,淳樸的百姓們都是極為厭惡的口吻……

    這些人愧對皇上, 魚肉百姓, 挖壞了大明朝的根子,那就是千古罪人,該死!

    而與之截然相反的乃是朱棣日漸高漲的聲望。

    在那日提到輿論之後,陸長亭便牢牢記在了心中,待到平燕府的風波一平,他連那史嘉賜都顧不上了,便立即讓朱棣整頓了人手……朱棣自然是有求必應,雖然他並不知道這有什麼重大的意義在其中,但是他信任陸長亭,便已經超越一切。

    在確認史嘉賜那方暫時沒有動靜之後,陸長亭便將身心都投入到了其中,順便還畫點風水物的圖紙出來,交給計寶山去做。

    轉眼幾個月過去,已然初見成效。

    而這時候,陸長亭手中不僅多了幾個打下手的人,還多了一沓從秦.王.府來的信。

    朱棣數了數陸長亭桌案上堆積起來的信……

    &封了。」朱棣滿是醋意地道。

    陸長亭裝作沒聽見。

    通訊這樣不發達的時代,能在幾個月內送出這麼多封信,的確顯得過於勤快了些。

    朱棣將信捏在手中:「我幫你放好。」所謂的「放好」,其實就是被朱棣收起來。

    陸長亭眨了眨眼,也沒反駁什麼。朱棣這般吃醋的行為,也算點兒生活里的小情.趣了,他沒必要去破壞。

    &日該是處決他們的日子了。」朱棣低聲道。

    陸長亭點了點頭。

    所謂秋後處決,最早來自於禮記中記載「涼風至,白露降,寒蟬鳴,鷹乃祭鳥,用始行戮」。後又有漢儒董仲舒提出規定「王者配天,謂其道。天有四時,王有四政,四政若四時,通類也。天人所同有也。慶為春,賞為夏,罰為秋,刑為冬」,也就是說春秋應當是行賞的,而秋冬才是處以刑罰的時節。

    在古人看來,春夏是萬物滋育生長的季節,秋冬是肅殺蟄藏的季節,人們唯有如此順應四時,方才能符合天意,得到上天神明的眷顧。

    從此後,除卻謀逆等大罪外,其餘的罪犯便大都是等到秋季霜降後至冬至前進行。

    湯一海和高雲虎及其黨羽們便是如此。

    這個處決的消息一出來,那些還心懷希望的怕是要就此絕望了。

    這無疑是個好消息。

    陸長亭勾了勾唇,道:「那湯月怕是也要高興不已了。」湯月如今是湯家唯一還剩下的人了。她那做了小妾的娘也並非什麼好東西,朱棣便也動動手指只留下了湯月。

    朱棣點點頭,口中卻是道:「莫要說別人了,長亭的心思總是掛別人身上……」

    陸長亭覺得很是無辜:「你的什麼我不清楚,自然不用我再多問,我一雙眼便能看個清楚了。」

    朱棣的眸光微微一暗,意味深長地道:「還是有些東西是不知道的……」

    陸長亭一對上他的目光,便知道這不是什麼好話,不由立即道:「我此時還不想知道。」

    朱棣也不失望,一邊笑著,一邊在陸長亭身邊落座,道:「那便等以後吧……」說罷,朱棣恢復了一臉正色:「道衍回來了。」

    之前陸長亭抵達北平的時候,道衍並未在北平,而是出行拜訪友人去了。陸長亭還暗暗道,這主持當得可實在太不稱職了!沒成想,他趕在這個時候回來了。

    朱棣之所以會告知他,也是因為陸長亭與道衍還有個掛名的師徒名分在呢,按照規矩總該是要上門拜訪的。

    &陪你前去?」朱棣問。

    陸長亭的面色微微怪異了起來:「徒媳見老師?」

    &徒婿。」朱棣糾正。這可關係到未來的上下問題,朱棣當然不讓半步。

    陸長亭懶得和他計較,反正朱棣要想吃上肉,還不得是聽他的?

    &走吧。」陸長亭道。想來,朱棣也要藉機與道衍商討一些事宜了。如今陸長亭對道衍早沒了當初的提防甚至是牴觸。道衍這人是妖邪得很,但他在燕王奪位的過程中起了極大的作用,光是因著這一點,陸長亭待他也會比往日更為親近。

    想著想著,陸長亭還讓人去備了份薄禮。

    乃是他讓計寶山做出來的,一個極為精緻小巧的香插。反正禮輕情意到便行了。道衍能缺什麼?他不缺什麼玩意兒。陸長亭送這個便也夠了。

    將那香插用個漂亮盒子裝起來,拿在手中倒也像模像樣的。

    唯有朱棣和馬三保知道,那裡頭放的……不過是個香插而已。

    朱棣握著陸長亭的手,牽動著他一路出了門。

    下人們還是一臉習以為常,馬三保看在眼中,默默地嘆了口氣……只有他一個人旁觀者清,真是壓力好大。

    待快要走到王府大門時,有幾個身影朝著他們漸漸近了。

    陸長亭頓了頓腳步,看清了前來的人,乃是紀紫藍和湯月。

    這兩人如今都換了副打扮,雖說模樣依舊嫵媚,但是身上的氣質卻顯得更為乾淨些了。

    從前送湯一海想要將湯月送出去,自然是沒將人家按正經人家的打扮,反而是將人家小小年紀便打扮得如同青.樓女子一般。如今換了模樣,少女天真的一面便漸漸顯露出來了。

    陸長亭看著也覺得頗為感嘆,就這個年紀,放在後世那都是父母捧在掌心的小千金啊,生得這樣好看的姑娘,怕是各種疼.寵.都嫌不夠……

    不過再看湯月面上,再無過去的木然絕望之色。她面上洋溢著的是普通小姑娘都會有的笑容,端的甜美可人。

    陸長亭都不由得彎了彎嘴角,經歷過風雨還能振作的人,總是叫人讚嘆和佩服的。

    湯月見陸長亭在打量自己,揚起頭道:「我是來多謝陸公子的!他們死了……他們終於死了!」湯月說著露出了一個甜甜的笑容來。顯然也是聽聞了他們處決的消息。

    看著她這般容易滿足的模樣,陸長亭忍不住笑了笑。

    湯月也太實誠了些,光顧著感謝他,卻是沒有感謝朱棣,她難道不知道此時感謝燕王才是正確的姿勢嗎?

    當然,湯月心思純良,陸長亭自然也就不會刻意提醒她。有時候純良些自然更好……

    &恭喜。」陸長亭淡淡笑道。

    湯月個子嬌.小,聞言靠向了紀紫藍,她牢牢揪著紀紫藍的袖子,面上微微緊張地問道:「我、我能同紀姐姐一起,繼續留在燕王府嗎?」

    紀紫藍一臉錯愕,忙低頭去看湯月,她都沒想到湯月會說這些話。在她看來,湯月雖然堅韌,但總歸是帶著些怯弱的,哪裡知道她都不敢說的話,最後卻是從湯月的嘴裡說出來了。

    陸長亭不由看向了朱棣,這燕王府可是他的。

    朱棣卻並不將這二人放在心上,若說之前朱棣還大為介意紀紫藍其人的話,那麼在陸長亭應下他之後,他便全然沒將這紀紫藍看在眼中了,留與不留,也就一句話的事,燕王府養活兩個人是太容易不過的事。

    因而他便很是大方地道:「長亭做主便是。」

    在場其他人愣是沒聽出來朱棣秀恩愛的意思。

    紀紫藍不知道朱棣滿不在乎的心思,她在世間艱難掙扎多年,只知道平等交換的道理,若要獲得什麼樣的生活,自然就要給予付出。她也知道,自己這等人,王府中沒人能看得上她,她對陸公子的好感也就只能在好感之上止步不前了……如此……她還有什麼可做的呢?

    紀紫藍咬了咬牙,道:「若能留在王府,為奴為婢我也是甘願的。」紀紫藍的眼裡閃爍著真誠的光芒。

    她渾身學的就一個伺候人的本事,且不說那方面的伺候,要將人伺候得舒服了,她還是極為擅長的。

    但朱棣並非耽於享受之人,自然不在乎這些。

    而陸長亭眼底卻是看見了紀紫藍身上更多的優點……若說從前沒有注意到這個女子,哪怕自湯芸事件之後,陸長亭也看到了紀紫藍身上的潛力。

    他低聲道:「那你們便繼續留在王府中吧,衣食住行都由王府包了,但是別的錢卻是沒有的。若要賺錢也可,日後我再與你們細說。」此時站在路上談論這些事,顯然不是個明智的選擇。

    陸長亭這話驚住了紀紫藍和湯月,也讓朱棣微微驚訝。

    朱棣驚訝的是陸長亭這樣的安排,難道長亭還欲用到她們?不過轉念一想,只要不是用到那方面去,他便能放任陸長亭行事。

    與朱棣的驚訝相比,紀紫藍和湯月受到的都快是驚嚇了。

    聽陸公子的口吻,可沒有半點糊弄的意思……他是當真在考慮她們可以做什麼。

    紀紫藍自然喜不自禁,眼圈都止不住地發著紅,道:「多謝,多謝陸公子!」她對陸長亭的好感也就止步到此了,並非她不知恩圖報反而厭惡陸長亭,而是她覺得自己對陸長亭的好感都是褻瀆了他。

    陸長亭的確如她對湯月說的那樣,是個貨真價實的好人。

    紀紫藍從未想過能有這樣的生活,而這些都是陸長亭給她的……她對陸長亭的情感自然而然地轉變成了崇敬和感激,別的都被她揮散了。

    紀紫藍想著想著,拽了湯月一把,湯月這才從呆愣中回神,連忙也跟著感激起了陸長亭。

    陸長亭倒是未覺得自己做了多麼了不得的事,他道:「你們回去吧,我和燕王該出門了。」

    &是!」紀紫藍淚中帶笑,忙歡歡喜喜地帶著湯月回去了。

    待這廂陸長亭和朱棣一同上了馬車,陸長亭便聽他問:「留著她們能做什麼?長亭不會是喜好這樣的女子吧?」

    陸長亭不快地揚眉:「若是喜歡,我何必等到現在?在未與你成事之前,我便將美人攬在懷中,豈不更好?」陸長亭不敢確定自己對朱棣有幾分男女之愛,但他卻敢確定他會如此忠貞不二下去。

    他的本性就註定他無法做個花花公子。

    朱棣頓時便知道自己說錯了話,趕緊道:「長亭莫要與我計較。」朱棣說著說著突然抓起了他的手,摁向了自己的胸口道:「長亭可能感覺到此處的忐忑不安?」

    陸長亭心說我又不是測心電圖的……但他蜷了蜷手指,還是不自在地道:「有何可忐忑不安的?」他傲氣道:「你只消知道,我是你的就好了。」這般示弱的話,偏是被他這般口吻說出來,朱棣看著他那雙漂亮的眼眸,心中頓時好一陣激盪難耐,他忍不住扣住陸長亭的腰,吻了吻陸長亭的唇。

    陸長亭知道這句話像是在調.情一般,他也預料到了朱棣會有這樣的反應,他唯一沒想到的是,這反應有點過於激烈了……

    所以一把火點燃了整個草原,大概便是這樣的感覺。

    朱棣親得越發難分難捨,手都掠過了衣擺,觸到了厚厚秋衣之下的皮膚。

    陸長亭方才忍不住推開了他。

    陸長亭皺眉道:「要留下印子了……」親得久了,那嘴都會腫上兩分。從前總覺話本里寫得實在誇張,臨了落在自己身上,方才知道這真不是誇張,所以為了不頂著微紅微腫的唇去見道衍,陸長亭明智地阻攔了朱棣的親熱。

    朱棣心下有些遺憾,但是想一想反正也吃不到肉,再撩下去苦的不是自個兒嗎?他方才從善如流地放開了陸長亭。

    朱棣笑了笑,抬手撫了撫自己的唇,道:「日後長亭若是願意與我多說幾句這樣的話,我便忍不住要溺死在裡頭了……」

    陸長亭沒好氣地道:「那我以後閉口不言了。」

    也不知朱棣是從何處學來的技巧,如今是越發沒有從前穩重兄長的模樣了,說起情話來,倒是叫那些話本都不及。

    陸長亭哪裡知道,這一手還真是朱棣潛心從話本中學來的,不然怎會如此肉麻?

    自陸長亭往西安去之後,朱棣便開始未雨綢繆了,如今正好用上了,朱棣也鬆了一口氣。

    畢竟陷入戀愛中的男人,總會擔憂自己是否會過於木訥,而讓對方覺得無趣極了。

    若是陸長亭知道朱棣的這些想法,定會忍不住道:如今四哥已然奔放過頭了……

    轉眼馬車便到了慶壽寺外。

    他們常與慶壽寺打交道,小沙彌見他們的馬車近了,很是乖覺地出來候著了。

    待兩人一下馬車,那小沙彌就迎了上來:「燕王殿下,陸公子。二位可是來見我們主持的?」

    &是。」說話的乃是陸長亭,畢竟今日朱棣擔當的是個陪客的角色,那陸長亭就要將主方的角色扮演足了。

    小沙彌點點頭,忙轉身道:「請貴客隨我來。」

    道衍才回到北平不過一日,陸長亭來得也算早了,自然這等行為是用來刷道衍好感度的。

    小沙彌將跟前的屋門推開,道:「主持在裡頭。」

    陸長亭和朱棣齊步走進去,便見道衍不緊不慢地站起身來,恭敬地朝朱棣見了禮,隨後方才是看向陸長亭,道:「我正在想長亭會不會來看我這個老師,沒成想還真等到了。」道衍面上湧現了點笑意。

    這話里話外都提醒著自己,他是自己的老師了,陸長亭頓時就會意道衍對他來不來是極為在乎的。

    陸長亭馬上就送出了禮物,道:「贈老師的。」

    道衍見他姿態乖覺許多,一時間還有點不大適應,但是轉念又忍不住嘲笑自己,怎麼還喜歡陸長亭那般牴觸姿態嗎?

    道衍將那巴掌大的精緻盒子托在掌心,明明其分量並不重,但道衍偏偏就覺得手心之上一片沉甸甸的感覺,他面上的神色更是不自覺地轉為了溫和。

    &謝長亭一片心意。」道衍說著將那盒子收了起來,卻並沒有急著打開。

    請陸長亭和朱棣落座以後,他便讓小沙彌端茶倒水送點心來了。

    道衍打量了陸長亭一會兒,道:「長亭在西安吃的什麼,竟是又長高一截了?」

    陸長亭擔心朱棣吃醋,想也不想便立即道:「吃的都一樣,我在北平時也長高不少,不過道衍師父沒瞧出來罷了。」

    道衍本也是寒暄一句,沒成想陸長亭回答得這般較真,道衍雖然覺得有些奇怪,但還是沒有再揪著這個話題往下說了。

    只不過……道衍的目光在陸長亭的脖頸上滯了滯,而後挪開了目光,不動聲色地開始與朱棣交談起來。

    陸長亭知道接下來的談話必然分外無趣,他便乾脆拈了兩塊點心,一邊吃著一邊出了禪房。

    朱棣和道衍閒談的時間並不長,結束之後,道衍還特意留他們在寺中吃了齋飯。

    靜坐在桌案前等用飯的時候,道衍的目光又掃了陸長亭的身上。


    陸長亭詫異地回望了過去:「怎麼了?」難道是嫌棄他送的禮物也太輕了?

    道衍的目光並不躲藏,反而還刻意看了看陸長亭的脖頸,而後方才收回目光道:「無事。」

    陸長亭哪裡會信他的話?

    他轉頭看了看朱棣,朱棣掃了一眼他的脖頸,跟著也道了句:「沒事。」說罷,朱棣便面色自如地給陸長亭夾菜了。

    陸長亭這才信了。

    只是既然無事,那道衍那麼瞧他是什麼意思?

    用過齋飯後,朱棣以仍有事務,攜著陸長亭匆匆離去了,陸長亭也知道他們不適宜停留太久,現在朱棣在北平聲望越是高,那麼他受到的關注就越大,方方面面自然就要多加注意才是。

    道衍親自將他們送到了寺外,不過他的目光卻一直黏在陸長亭的身上,看上去就像是一位慈愛的老師。

    陸長亭臨上馬車的時候,回頭看了一眼道衍。

    道衍冷靜自持地站在那裡,面上看不出半點舟車勞頓的疲色,只是此時他面上也沒了笑意,目光甚至有些冷的,配上他那張極為兇惡的臉,若是個心臟弱點兒的,怕是看上一眼便覺害怕極了……

    道衍似有所覺地朝陸長亭這邊看了一眼,面上冷色陡然化為了柔和之色。他朝陸長亭點了點頭,陸長亭淡淡一笑,關上車門在位置上坐好了。

    陸長亭皺眉道:「道衍怎麼有些奇怪?」

    朱棣淡淡道:「他大約是發現你我的關係了吧。」他的聲音竟然還透著點兒漫不經心的味道。

    但這句對於朱棣來說甚為平淡的話,聽在陸長亭耳中就仿佛一道驚雷。

    道衍的志向是什麼?做名臣!他要扶持朱棣繼任大統!他若是知道了他們之間的關係……那還了得?

    正常人都會覺得一個斷袖的王爺,是與皇位徹底無緣的吧。

    陸長亭的眉毛幾乎是瞬間便擰到了一塊兒。

    朱棣見狀,這才忙安慰道:「長亭莫急,就算道衍知道,他是個聰明人,也不會泄露出去的。」

    相比起泄露,陸長亭更擔心道衍將他視為一個攔路石。

    但這些陸長亭又無法與朱棣說,他的眉頭不由皺得更緊了。

    朱棣忙將陸長亭摟入懷中,沉聲道:「長亭信我,我怎會讓你有事?」

    陸長亭搖搖頭,不再談此話題,而是轉聲問道:「道衍是怎麼看出來的?」陸長亭對這個結果也並不過分驚奇,道衍乃是何許人也?他的目光之銳利毒辣,應該能很容易地看出不對勁吧……

    朱棣抬手摩挲了一下陸長亭的脖頸:「這裡……」

    陸長亭倒是沒覺得癢,他只是一下掙脫了朱棣的懷抱:「你不是說沒事嗎?」

    &衍已然看破,再多說其它也是無用,當時周圍還有其他人,我自然只能說無事,免得反倒將眾人視線吸引到你身上來。」朱棣淡淡道,說著他的手指還划過了陸長亭的脖頸。

    &錯……」陸長亭慢慢平靜了下來。

    除卻初時的緊張和擔憂外,現在他已經能冷靜思考下面的對措了。

    待回到燕王后,陸長亭便迫不及待地照了鏡子,這一照,陸長亭卻覺得實在是誤打誤撞、倒霉透了。

    他脖頸靠後的地方有一處紅印,乍一看就像是吻痕一般,他估計道衍也是這麼認為的。但那處實際上是,朱棣將他扣在馬車上親.吻的時候,脖頸不小心撞出來的印子……現在時間久了,那處紅印就漸漸就有變青的跡象了。

    陸長亭的臉黑了黑,頓時覺得自己實在冤枉透了。

    偏偏他還真的和朱棣有一腿……自己做賊心虛,倒也怪不了道衍輕而易舉地便將他嚇住了。

    陸長亭指了指脖頸,轉過身來對朱棣咬牙道:「四哥幹的好事。」

    朱棣正坐在桌案前審閱手中信件,聽陸長亭出聲,便他回過頭來,看了看陸長亭的脖頸,道:「我還可以多干兩件好事。」

    陸長亭:……

    朱棣笑了笑,回過頭去繼續看手中呈來的信件。

    其中還夾雜了一道不同尋常的信……

    朱棣緩緩展開來。

    &哥便半點也不怕嗎?」陸長亭盯著他高大沉穩的背影看了會兒,突然出聲問道。

    朱棣頭也不回:>

    陸長亭不自覺地抿緊了唇。

    &我只怕長亭不夠心悅我。」

    陸長亭:……

    朱棣頓了頓,口吻突然一轉,變得正經起來:「長亭以為如今的平燕府如何?」

    陸長亭道:「沒了蛀蟲,自然乾淨無比,餘下官員將領都願聽四哥的話了。」

    朱棣笑了:「平燕府已然歸順燕王府,而慶壽寺又屬平燕府,長亭,我敢讓外人知曉我們的關係,是因為此處的主人乃是我啊。」

    朱棣這話說得著實自信,甚至是有些自負的。

    &猜到一些道衍的心思,他很聰明,有手段有本事,但在龐大的平燕府跟前,他又算什麼呢?」朱棣道:「早晚都是要瞞不住的,我不願與長亭刻意遮遮掩掩,若是那般,豈不是整日提心弔膽?那我帶給長亭的,豈不是半點好處也無,反倒儘是壞處?」

    陸長亭微微動容:「你說的是。」他與朱棣有一處是極為相似的。

    他們都並非喜好遮遮掩掩做什麼地下戀情。

    既然……既然已經走在一處了,那便不如將所有暴露的後果都先想清楚。捂著麻煩沒有用,得解決麻煩才行。

    陸長亭眨眨眼:「那以後便隨你了……」「誰人知道都好,只要洪武帝不知道。」陸長亭想了想,還是補上了這一句。

    朱棣的語氣格外篤定:「我不會讓他有機會知道的。」

    做好暴露的打算以後,陸長亭反倒覺得輕鬆極了。

    朱棣見他情緒有所好轉,忙將手中的東西遞到了陸長亭的跟前:「長亭,你看,接下來我們怕是沒什麼功夫去操心這些了。」

    陸長亭定睛看了看,卻見上面乃是應天府傳來的消息。

    這是……朱棣搜集來的情報?

    陸長亭頓時換為了正色。

    上面記載的乃是洪武帝的大動作。

    比如命宋國公馮勝在大寧諸邊隘監視哈納出的行動,又比如命戶部出庫鈔百萬錠,同時征民夫數萬人等等……

    陸長亭看著這段信息,腦子裡陡然跳出了一段歷史來。

    這本該是發生在洪武十九年啊……

    這是洪武帝準備騰出手對付哈納出和殘元的徵兆啊!

    待到這些都掃蕩乾淨之後,方才是攻打蒙古兵。

    這些都是有順序先後的,洪武帝先是採取懷柔政策,雖然陸長亭覺得也沒柔到哪兒去,然後才是出兵胖揍一頓,收服疆域。

    陸長亭頓時就激動了。

    洪武帝在為朱棣準備聲勢和軍權,他便能為朱棣準備後勤無憂啊……

    陸長亭將信還給了朱棣,然後才慢半拍地意識到了,朱棣將這個給他看,是為了特地在他跟前表出態度來,表示對他是毫無隱瞞的,由此也可鑑證他的一片心意了……

    陸長亭不得不說,這等方法實在粗暴……但也真是有用極了……

    朱棣笑道:「要委屈長亭了。」

    &屈?」這話從何說起?

    &與蒙古交戰,戰爭必然殘酷,我雖想帶長亭在身側,但我卻更憂心長亭安危,若要讓我放下心來……」

    不待朱棣說完,陸長亭便悟了:「又得多跑軍營了對吧?」

    &說罷,朱棣還意味深長地笑了笑:「我再多教一教長亭。」

    陸長亭頓時想到了更為年幼時,朱棣是如何教他功夫的……

    呵呵。

    陸長亭將信甩給他,就出門讓馬三保給自己拿傷藥來了。

    脖子上那塊兒印痕,還是擦一擦為好,青青紅紅的,刺眼極了。

    朱棣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暗暗嘆了聲可惜。

    自這日後,道衍便沒再邀請陸長亭,也沒往燕王府來,這不得不讓陸長亭懷疑,他是否被嚇得不輕,於是便不敢來了。

    ……但這個可能性太小了,道衍是什麼人?他會被嚇住?

    陸長亭更相信道衍是在憋大招呢。

    不過經過和朱棣一番閒談,陸長亭對朱棣的信任更為堅固了,他自己也得到了冷靜。不管道衍憋的是什麼大招,他都不必為之煩擾了。

    轉眼冬至。

    消失多日的三子和小廝瀟瀟方才回到了陸長亭的身邊。

    三子看著占據了位置的馬三保,頓時苦了臉。

    他只是跟著去軍營里學了點兒本事,怎麼一回來,自己在陸公子身邊的位置就讓人給擠掉了?

    陸長亭看了看眼前黑了瘦了,但卻看上去更為有勁兒了的三子,頓時覺得他怕是也回不到之前那般伺候人的活計中了……

    陸長亭乾脆將他和瀟瀟同時列為了自己身邊的「保鏢」。

    三子聽了安排,這才眉開眼笑起來。

    只要陸公子沒將他從燕王府踢出去就是好的。

    因著三子的緣故,陸長亭不得不聯想到了紀紫藍和湯月的身上,於是陸長亭大手一揮,讓她們倆去學習鑽研控制輿論了。

    紀紫藍聰明又心細,應當會有不小的成就,至於湯月……就先算作是附帶的好了。

    這兩人之中有一個人會辦事都成。

    安排完種種事宜,很快便是過年的時候了。

    太監帶來了洪武帝送給兒子的禮物,同時還帶來了皇帝和太子一同送給陸長亭的禮物。

    當然,還是書。

    除此外,還有秦.王.府送來的禮物。

    與往年不同的是,今年晉王朱棡,周王朱橚都送了禮來。令陸長亭更覺錯愕的是,這禮還都是送給他的。

    &應當還不值得這兩位王爺如此對待吧?」陸長亭捏著禮單在朱棣身邊坐下。這禮單對於他一個人普通百姓來說,已經格外豐厚了。

    朱棣道:「好歹曾經你也要喚他們一聲三哥,五哥。如今只口稱二位王爺,連禮都收得極為不情願,他們知道了,怕是要傷心的。」

    陸長亭淡淡道:「從前都不曾送過,如今送來又有什麼意思?」

    朱棣笑了:「從前沒送,那是因為沒人知道你在我這兒啊。」說這話的時候,正直磊落的燕王身上竟然透出了點兒奸詐的味道。

    陸長亭:……

    不過隨即陸長亭就搖頭道:「那也不一樣。我曾經口稱他們一聲兄長,但我與他們之間交情深淺如何,四哥也是知道的。」

    朱棣笑了:「我自然知道,都是比不上我的。」

    陸長亭:……

    這人臉皮怎麼越來越厚了?

    他只聽說過談戀愛耽誤學習的,怎麼沒聽說過還讓人臉皮變厚的?

    朱棣走上前去,將陸長亭抱了個滿懷,同時又塞了封信到他懷中。

    陸長亭展開信來,隨之挑了挑眉。

    嗬,原本該在洪武十九年進行的行動,還當真提前了兩年!

    ……

    洪武十七年十二月,朱元璋採取了兩條措施。

    一是命宋國公馮勝在大寧諸邊隘監視哈納出行動,二是命戶部出內庫鈔一百八十餘萬錠,撥給北平、山東、山西、河南以北的府縣,再征民夫二十餘萬人,運米一百餘萬石,送往松亭關、大寧、會州、富峪四處,以備軍餉。

    以此切斷哈納出與殘元聯繫,建立起前線糧餉供應基地。

    ……

    陸長亭喃喃道:「看來……」看來朱棣也未必會等到那麼長久以後才能登位啊。

    若有早早準備,或許還可將歷史的進程提前呢?



141.第1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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