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手。」崇禎看到這隻舉起的右手,有些疑惑的說著。
「沒錯,這就是手。那請問陛下,您看到的是手心還是手背?」朱常武繼續開口問著。
「自然是手心了。」崇禎一副你以為我是白痴般的口氣頗有些不耐煩的說著。
「陛下果然好眼力。」朱常武呵呵一笑,又是一記馬屁拍了過去。隨後也不等崇禎發飆,他的目光便一轉落向到皇太子朱慈烺的身上問道:「太子殿下,您看到的是手心還是手背?」
「是手背。」朱慈烺站在那裡實話實說著。
「嗯,太子的眼力也很不錯。」朱常武又是一笑,跟著便主動的說道:「那麼好了,現在問題出來了,同樣一隻手,陛下與太子看到的卻是截然不同的一面,那請問,到底有誰錯了嗎?」
「這個...」
一時之間,大殿安靜無比。
看似這是十分簡單的問題,但怎麼看起來,哪一個回答都是錯誤的呢?
這一刻,便是連長平公主朱徽娖都是抿著嘴,腦海中不斷的思考著,卻也不知道要如何回答才好。
所有人都不說話,朱常武又開了口,「所以呀,祖制就像是陛下所看到的,是手心,但後來之人所站角度不同,看到的就是手背,難道說後輩們就錯了嗎?就像是大明,開國之初才多少的人口?現在又有多少?別的不說,就以皇氏之人為例吧,太祖之時才有几子幾女,朱氏之人多少?可是現在呢,怕是朱氏人口要幾十萬人開外了吧?」
「呵呵,那個時候,太祖養活朱氏自然不會有什麼問題。可是現在,幾十萬人都要靠著朝廷來養活,且這個數字還在不斷攀升之中,那又豈能不出問題?」
朱常武的問題是一個接一個,聽在眾人耳中,大家是全然無法駁斥。
「哎,歸根結底,社會在變化,在進步,有些規矩也是要改的,不改就會出問題,還是出大問題。這也是為何歷史中那麼多的朝代,可說到底都是幾百年一換的原因所在。怎麼說呢,你不適應社會,那就等著被社會拋棄你吧。像是什麼不與民爭利,就是如此,不過就是那些臣子和既得利益者強加在皇權身上的枷鎖罷了。而事實呢?」
說到這裡,朱常武又是一笑道:「事實是,臣子們不讓皇權去與民爭利,但他們卻在做著這件事情,官商勾結,蠶食著大明,可笑呀可笑。看看吧,朱純臣只是一個國公,家裡就搜出了三百二十萬兩,可是國庫呢,只有三萬多兩,這對比...」
「好了,不要再說了。」崇禎是越聽臉色越難看。
有些事情他如何會不知道呢?
坐擁著錦衣衛、東廠,下面臣子在做些什麼,崇禎當然也是知情的。只是每當他想動一些做事過分的臣子的時候,其它的臣子們就會全部跳出來,指責自己的不是,很多事情,也只能是不了了之。
所以皇帝怎麼了?
皇帝也是人,是人就要有受制於人的時候。不是有人說過嗎?所謂的政·治斗·爭就是一種妥協的過程,最終達到一個平衡的目的而已。
反之,若是誰沒有玩明白,玩脫了,那就可能會出大麻煩,甚至是改朝換代之時。
崇禎不讓再說了,是因為有如今的這個局面與他的性格和處理事情的方法都有著很大的關係。也可以說,在這其中,他是犯了不少的錯誤。
但朱常武才不管那麼多?從沒有在心中真的畏懼過皇權的他,哪裡會是別人不讓說他就不說呢?
「陛下,如今的大明就像是一棵朽木,根子都爛了,想要重新變得強大起來,那就要徹底的進行改變。想做到這一點,那非要有大權謀、大智慧、大魄力不可。缺一便無法成事,倘若是陛下沒有這麼大的決心,那我就勸陛下還是算了吧,省些力氣不要管這裡的事情。若是你們願意,我可以承諾送你們離開,去一個別人難以找到你們的地方,安靜的過完下半生。至於這天下,誰願意奪就讓他奪好了。」
朱常武開始下猛藥了,出言刺激著崇禎。
歷史中的崇禎,算是明朝皇帝中,為數不多,有著大志向且勤奮的皇帝。
清除閹黨、廢除驛站、啟用新官員...
崇禎的確做了不少的事情,只是可惜生不逢時,崇禎年間,天災人禍不斷,貪官污吏橫行,百姓民不聊生。
糧食絕收,人禍突現,內有闖王、外有建奴滿清。
又遇小冰河時期,夏天大旱與大澇相繼出現,冬天是奇寒無比,連廣東等地都狂降暴雪。
這樣大環境下,便是把那開局一個碗的人找來,也未必就可以扭轉乾坤,更不要說崇禎原本做事就缺乏強硬手段,態度總是猶豫不定,加之疑心也重,明朝不亡才是怪事。
好在的是,朱常武來了,如果崇禎可以抓住機會,握住這個強力的臂膀,重整大明並非是沒有可能。做好了,給大明續命幾百年也並非就是什麼問題
朱常武出招了,開始逼著崇禎做選擇。
這一會的崇禎聽了這些之後,喘著粗氣,全身上下都在劇烈的起伏著,顯然這一會他的心情是十分的矛盾。
看到崇禎這幅樣子,周皇后等人都是一臉擔心的模樣。尤其是王承恩,責怪的目光更是不斷在朱常武的身上掃視著,似乎在怪他去逼著萬歲爺做決定。
這副樣子,落在朱常武的眼中,怎麼看,他都感覺到崇禎與王承恩才是真愛呢。
就在眾人的注視之下,崇禎的眼神慢慢由游離和猶豫變得堅定了起來,隨後他突然看向朱常武,目光中精光乍現:「朱愛卿,如果朕按你所說,大明可能會重新強大起來嗎?」
面對著這個問題,其它人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就落在了朱常武的身上。
如今的大明是個什麼情況,殿內的幾人可以說都是十分的清楚。
就像朱常武所說,已然是爛到根子裡了。這從今天早朝,崇禎親自去敲響景陽鍾,卻還是沒有一位大臣來上朝,就能夠看得出來。
所有的大臣怕是都不對大明抱有什麼希望。
既然是他們先要捨棄了大明,接下來崇禎反過來捨棄他們,也就算不得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了。
這便是有因有果,天理循環。
面對著崇禎和眾人的目光,朱常武卻是很沒有形像地先掏了一下耳朵,隨後才懶洋洋的說道:「挽救大明,普天之下,怕是誰都做不到。可若是我願意的話,還是勉強可以做好的。」
聽到前面一句話,崇禎差一點沒急死。但隨著後半句說了出來,他也終於長鬆了一口氣。
王承恩更是用著嗔怪的目光看向著朱常武,大概意思就是有什麼話不直接說完,非要來一個大轉折,真想把人急死嗎?
面對著王承恩的目光,朱常武感覺到全身上下都起了一層的雞皮疙瘩,他在心中暗下決定,以後沒事不要和這個王閹人在一起,太tm的嚇人了。
「你當真可以做成?」崇禎聽了,雖然心中極為的高興,但還有些不太放心的問了這麼一句。
「當然。我別的優點沒有,就是天生不會說謊。」朱常武一本正經的回答著。
「噗!」
一記笑聲忍不住而出,正是長平公平朱徽娖口中發出來的,她是發現了,這個朱常武不僅不像常人一般的畏懼自己的父皇和母后,且說起話來還很有意思,更重要的是,這個人真是一個自大狂。可偏偏他狂起來又不給人一種厭惡之感。
真是不知道是什麼樣的生長環境,才能造就出這樣的人來。
崇禎沒有理會女兒的笑聲,而是一臉嚴肅的看向朱常武道:「朕信你,你也可以相信朕,只要大明可以重新變得強大起來,朕定會厚厚的賞賜於你。」
「行了,這些雞湯還是不要澆得好。我要權力,絕對的自主權。現在的大明畢竟底子太弱了,外面的危險隨時可現,此時在下慢藥怕是來不及,也只有猛藥才能治病。所以接下來我可能會做一些,讓別人很不理解的事情出來,但陛下只需要知道一點,也只需要去看一點,那就是大明是不是在一天天變好就可以了。」
「對了,有太多的事情要做,怕是我沒有時間給陛下解釋什麼,這一點你要先有心理準備才行。」想了想,朱常武還補充了這麼一句。
今天晚上他之所以會著急趕回來,就是因為朱純臣的死,他需要給一個交代。但像是這樣的事情,他不希望總是發生,不然的話,他就什麼都做不了,天天就只剩一張嘴在那叭叭的解釋著,還成什麼大事。
「絕對的自主權?行,朕給你了。」崇禎幾乎是沒有猶豫的就答應下來。
白天的時候,崇禎在建極殿中想了很多很多。尤其是從始至終,就沒有一個臣子前來皇宮見自己,他就知道自己已經被朝臣給拋棄了。
他們之中,並非是所有人都投降了闖賊或是建奴,但有一點是相同的,那就是他們與自己一樣,都認為大明已經沒有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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