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有不少人要刺殺咱?
張希孟的心情頓時不好了,任誰也不希望有人時刻想要自己的性命……「拱衛司查的怎麼樣了?能不能把應天的奸細一網打盡?」
「能……但是最好別這麼幹。」郭英繃著臉道。
「什麼意思?」張希孟遲疑了,難道還留著養起來嗎?
見張希孟遲疑,郭英連忙解釋道:「先生,我是這麼想的,眼下他們出多少錢,收買多少人, 在幹什麼事情……咱們基本上都清楚了,如果把這幫人幹掉,必然還有新人補充進來,萬一這些人更聰明,更有本事,豈不是危害更大?所以還不如留著他們,先生看是不是這個道理?」
張希孟眼珠轉了轉, 還真他娘的有道理!
「郭英, 我看你是怕麻煩吧?」
郭英嘿嘿道:「主要是怕意外,這裡面好些人我都盯了兩三年了,有感情了,換成別人不習慣。」
張希孟更是無語。
魚配魚,蝦配蝦,烏龜專找大王八……你們這幫人也是按照南方大區匹配機制來的唄!
「別的不說了,你跟我講講, 這幫細作都在幹什麼?他們處境可好?有多少願意給他們做事?你別一點數沒有,就盲目樂觀。」
張希孟認真詢問,畢竟不到一個時辰,就是百姓巡遊, 接著是煙花表演,可千萬不能出亂子。
郭英笑道:「張先生, 你不問我還想說,眼下在金陵的細作,以張士誠手下的為主, 他們的情況普遍……不好!」
「不好?難道幹這行, 提著腦袋做事,還會缺錢嗎?」
「缺,缺的厲害!」
「怎麼講?是張士誠摳門嗎?」張希孟好奇道,據他所知,張士誠還是很有錢的,不至於連這種錢都捨不得花吧?
郭英笑道:「先生,這裡面有好幾層呢,張士誠捨得花錢,下面人卻未必能把錢都交給辦事之人的手裡。而且就算交了, 那也只是一筆錢……接下來還要吃穿花用,還要收買人員, 探查消息, 方方面面都要花錢。可偏偏這幾年應天的花銷越來越大,張士誠那邊, 能出第一筆錢,卻不願意持續送錢過來,他們也沒有這個本事。這不,好些細作的日子都過不好,據我所知,最倒霉的已經兼職挑糞了。」
張希孟也被這話驚到了。
拜軍情某處自吹自擂的系列電影所賜,提到了細作,間諜,總是離不開豪車、美女、上***英,揮金如土,無所不能的印象。
但這些電影的內容,不能說和現實分毫不差,也可以說是毫不相關了。
就拿張士誠來說,前面慘敗給老朱,打宣傳戰,也輸得很慘,被滲透的和篩子似的。
張士誠也不能不反擊,派人過來,收買一些眼線,調查朱家軍的情況,尤其是要防備老朱發兵攻擊。
張士誠的投入不可謂不大,每年都有上萬兩之多,個別的時候,還會追加投入。
可問題是張士誠手下貪啊,層層剋扣,真正辦事的,一年能拿個幾十兩銀子,兌換成寶鈔,也就百十貫左右。
如果只是普通生存,還能毫無壓力。
但是要辦事,就遠遠不夠了。
而且這裡面還有個很有趣的事情……老朱渡江以來,推行的種種措施,竟然都是給間諜工作設置障礙。
首先說,要刺探消息,一些底層人員,無事可做的街溜子,自然是不錯的選擇,隨便給點錢,就能幫你做事。
可是到了應天,事情就完全不一樣了。
由於均田令的存在,應天的乞丐流民,幾乎一個不剩,全都回到了鄉下。
即便還有農村人到應天,那也是找活干,多掙點錢,家裡頭還有一大幫人等著呢!這些人幾乎只知道悶頭幹活,讓他們幫忙當細作,那是絕無可能。
其次,朱元璋還封了青樓,把最大的亂源給掐滅了。
過去往青樓逛逛,甚至哪位大人行不行,都能知道……現在卻是想也不要想了。
沒有這些三教九流,亂七八糟的地方,細作的藏身之地就沒了九成。
多數細作只能像普通人一樣,在民間租住房舍。
隨之而來,更大的麻煩也到了。
朱元璋在民間推行均田,在城裡也收繳了大批房舍,分給無家可歸的百姓,另外又新建一批屋舍,用來安頓將士的家眷。
基本上講,只要是應天的土著,或者是搬進來的將士家人,他們都有房舍,都能安居樂業。
面對這麼大的恩情,百姓們動了起來。
尤其是那些上了年紀的大爺大媽,除了含飴弄孫,就是四處溜達,看到什麼不平的事情,那是一定要管的!
過去咱看見就當沒看見,畢竟元朝的皇帝和咱們也不是一條心。
可是現在的朱皇帝不一樣,給了大傢伙房舍,讓大家吃飽住好,要是不知道感恩戴德,那就連人也不要做了。
因此在應天城中,多了數以十萬計的眼睛……別看他們或許渾濁,或許昏花……但是外鄉來人,有沒有正經營生,這幫老頭老太太用不了一個月,就能弄得清清楚楚,然後就是人盡皆知。
如果一人細作到了應天,不干正經事,每天到處亂竄,總是見一些不三不四的人,鬼鬼祟祟,神神秘秘……那麼恭喜你,很快就會有人找上門了。
這樣一來,基本所有的細作,到了應天之後,都需要想辦法找點事情做,融入應天,當個普通人。
可問題又隨之而來……朱元璋這邊採取嚴格的編戶齊民,雖然不限制百姓流動,但是農戶有土地,城市百姓有房產……而房契地契,又跟很多事情掛在一起。
比如你想租房,最好就要拿出田契證明,表明你是朱家軍治下的人,這樣才能比較順利拿到租金合適的房子。
當然了,偽造田契也不是不行,或者乾脆就沒有,這也是沒問題的,只要肯花錢,還是可以鑽漏洞的。
可問題是租房子要錢,吃穿花用都要錢。
應天居可大不易啊!
尤其是這種外來戶,沒有合適的身份,連找份體面的活兒都辦不到……有人去碼頭扛包,有人街頭買菜,有人乾脆往鄉下挑糞。
掙錢嗎,不寒磣!
「郭英,你說這幫人都混成這樣了,他們怎麼還留在應天?又或者,他們想過投靠咱們沒有?」
「應該想過吧!」郭英道:「張相,你也知道,應天生活不易,但好歹能活著,如果此刻離了應天,他們又去哪兒?回蘇州那邊,張士誠肯定不會答應的。如果去別的地方隱居,兵荒馬亂的,那邊不光活著難,還要命!至於投降,咱們這邊對這些細作也算不上客氣,他們就算想投降,估計也擔心不會有好下場……」
張希孟和郭英聊了一會兒下來,只有一個念頭……幹什麼都不容易啊!
「你說如果讓主公下旨,赦免一些細作,只要他們願意棄暗投明,就許給他們普通人的身份……如果他們願意加入拱衛司,也可以給拱衛司效力。這樣一來,你們也能省點麻煩,不用盯著了,反過來,咱們也可以把火燒向察罕帖木兒和張士誠這些人。他們敢玩這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咱們就讓他們在暗地裡瑟瑟發抖去吧!」
郭英聽到這裡,頓時大喜過望。
雖說這幫東西挺菜的,但是數量多了,難保不會出現疏漏。
如果能趁機招攬一批,反過來恫嚇對手,那可是再好不過了。
「先生就是高明,我是五體投地!」
張希孟呵呵一笑,頗為感嘆,其實說來說去,就是一件事……只要把地方治理好了,百姓安居樂業,沒有藏污納垢的地方,上下一心,老百姓願意鼎力協助。
別管來多少個零零七,全都是送菜的。
想玩刺殺,哪有那麼容易!
只有那種勃勃生機,萬物競發的狀態,才有這幫人的施展空間……但是很不幸,應天不是這種地方!
轉眼之間,就到了黃昏時分,朱元璋,馬皇后,太子朱標,一家人登臨奉天門,而此刻的奉天門內外,燈火輝煌,各式彩燈,沿著御街排開,宛如火龍。
前來觀禮的賓客,閱兵的時候,被安排在了下面,到了百姓巡遊,有幸可以登上奉天門,和老朱還有群臣,一起領教應天風華。
在這一群人當中,赫然就有張士德,還有副使施耐庵。
這倆人神色各異,張士德明顯更加惶恐不安,朱家軍的氣勢他已經領教了,要想打敗這樣一支隊伍,張士德明顯沒有信心,或者說乾脆一點希望都沒有。
而施耐庵卻是百轉千回,不知道說什麼好,自己的徒弟羅貫中已經在老朱手下做事了。
自己上了年紀,倒是不想另投新主,但是朱家軍的勢頭,也不能不讓他心驚肉跳,或許要不了多久,他們就會殺入蘇州城吧?
百姓又要遭劫了!
老朱看了看群臣,又看了看這邊的客人,笑道:「今天是咱登基的日子,普天同慶,按照慣例,也該加恩天下才是。下旨戰俘營,對那些表現不錯的,願意痛改前非的,適當減免刑期。感謝簸澳讀者月票和訂閱支持 再有,前些時候,查獲了刺殺咱的逆案,自然是不能放過……聽說有人一下子就出了三萬兩,要買咱的腦袋?真是好高的價碼!」
一聽這話,張士德就明顯一愣。
朱元璋卻是繼續道:「咱捨不得出這麼多錢,所有的細作,誰願意改邪歸正,主動投靠……咱許他們做個普通人,既往不咎!」
張士德的老臉瞬間黯淡下去,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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