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格?」
陸四蠻奇怪的,他一直以為多爾袞會派親兄弟多鐸南下,沒想卻派了大侄子過來。
待知豪格只帶了其擔任旗主的正藍旗三千真滿兵,另外是孔有德的六千漢軍南下後,臉不上由有些異樣。
這是真小看他陸四天王,還是當叔叔的存心借刀殺人?
不到萬人的清軍,讓陸四心理壓力一下就得到了極大減輕。
感覺多爾袞將山東之戰打成了添油戰,不斷的送人過來,卻始終不能形成對淮軍的絕對優勢。
這大概就是後起之秀的好處了。
有時候,不被人重視,也不見得是壞事。
想了想,吩咐朱廷翰:「你給我寫封信給大太子,就說滿洲之內我只服大太子一人,別人都不配為滿洲之主。」
朱廷翰不解,大太子是哪個?
陸四搖了搖頭,這敵人都打進關幾次了,你們這幫前明的基層幹部卻連敵人中央高層情況都不知道,是怎麼當的差?
好歹他陸四前世一介布衣還知道川拜之爭呢。
於是,耐著性子給朱廷翰說了點愛新覺羅家的家事。
「這麼說來,清廷之主當是這位大太子豪格啊,怎麼會輪到那幼弟福臨?」朱廷翰表示無法理解,立嫡立長怎麼都應該是大太子登基,不可能輪到一個幼弟的。
陸四便又講了幾句有關盛京奪帝的事。
「照都督這麼一說,這大太子豪格有兩黃和正藍三旗擁戴,那九王多爾袞只有兩白旗擁戴,如今卻成了滿洲實際的皇帝,以攝政王之名行天子之實,如此一來這九王豈會放過與他爭位的大太子?所謂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呀,真是天助我中國,滿清內亂指日可待啊,都督!」
朱廷翰興奮起來,從常理角度去看,清廷內部的確存在動亂的可能,所謂一山不容二虎。
陸四卻知道動亂根源是有,但卻沒亂起來,原因在於多爾袞運氣太好,豪格太衰。
或者說多爾袞能力太強,豪格能力太弱。
八旗進關沒幾個月,原本支持豪格的兩黃旗就因為得到大量好處被多爾袞拉攏的妥妥,從而讓豪格從原先的優勢方瞬間變成了弱者。
之後被他叔多爾袞想盡辦法派出去送死,卻命大怎麼也沒死掉,最後多爾袞沒辦法才親自下場把這侄子徹底弄死,順便還將侄媳婦娶了。此事導致八旗內部一場清洗,鰲拜、索尼他們也險些被殺。
多爾袞死後福臨又開始清洗,鬧出原先屬於多爾袞勢力的兩白旗被逼得在昆明去劫被吳三桂關押的永曆,準備反清復明,可惜事泄被吳三桂給鎮壓了。能讓真滿洲大兵鋌而走險反清復明,這福臨是把兩白旗禍禍成什麼樣子噢。
好像清軍剛入關那會豪格被什麼人告發對多爾袞不敬,被剝奪了王爵,直到他兄弟福臨從盛京遷來北京後才給恢復的肅親王。
現在福臨同他娘肯定還在盛京,豪格這肅王爵位卻提前恢復了,且還有了兵權南下出征,從因果關係上論,大太子這是沾了他陸四天王的光啊,要不然這會還被囚在北京鬱郁不得志呢。
所以,陸四是豪格的恩人,起碼有一定關係。
「都督寫信的的意思是離間這位大太子同九王?」朱廷翰猜測,這是條好計謀啊,要是能讓滿洲人內訌,對淮軍,對中國都是天大的好事。
「哎,這哪算離間?」
陸四搖了搖頭,「我對豪格他爹是真心敬佩的,對豪格未能繼承他爹的帝位也是深感遺憾的,從個人情感上,我是同情豪格這位大太子的。」
這不還是離間?
朱廷翰腹誹,正要下去準備寫信時,陸四卻又叫住他,面容古怪的在那想了半天,說了一句:「你信中要有這麼一句話,就說我這淮軍大都督只承認以豪格為首的大清,不承認以多爾袞為首的大清。」
完了,又補一句,「把我這意思散出去,如果洪承疇那邊再派人過來,直接回絕,對他們說我淮軍不以多爾袞為談判對象,要談只和豪格談。」
朱廷翰張了張嘴,他想說這離間的意思太明顯了,清廷那邊再蠢也不可能上當吧,但想了想死馬當活馬醫吧,反正寫信也不費力氣。
這邊陸四讓齊寶將他前幾天畫的地圖拿出來,然後拿著自製三角小尺在圖上扒拉來扒拉去,最後將尺子往地圖上一扔,命齊寶將在大營的步騎標統以上將領都召集來軍議,並將這幅地圖拿去軍議處掛起來
得到命令的諸將很快趕到都督大帳,另外山東通會陳不平、負責後勤糧草輜重事務的左參政文彥傑等十幾個官員,共七十餘人各自取了小板凳分步、騎,文武陣營各自坐下,抽菸的抽菸,閒聊的閒聊,吃瓜的吃瓜。
離開德州時,陸四就已經傳令各部,包括在河南開封的張國柱第六鎮,命各鎮派人來濟南就濟南戰役的部署與落實會商。
用陸四前世話講,就是北上淮軍集團的一次碰頭會,也是戰前對各部的一次總動員。
文武在帳中的表現還是一眼就能分得清的,武將們大喇喇的,動作大,聲音也大。文官們則端坐一邊,說話也是慢條細理。
討論最多的話題已經不是前陣的馬官屯大捷,而是現在的山東形勢。
「都督到!」
隨著齊寶的響亮喝喊聲,帳中文武卻是不約而同「豁」的起身,帳中立時一片肅靜。
剛剛去方便了下的陸四一邊拿毛巾擦手,一邊步入帳中,並未說話,而是負手踱步來到懸掛的北方大地圖面前,凝視半響後緩緩轉身,將手中的毛巾隨意放在桌上,右手微抬,道:「坐吧。」
「叭!」
文武立時端坐,一動不動看著站在那裡的陸四。
「念!」
陸四抬手,陳不平忙起身將接到的高進密報內容宣讀於諸將知曉。
「一萬清軍?」
諸將一陣騷動。
陸四抬手,帳中頓時又安靜下來。
「清廷派出了肅王豪格,這是皇太極的長子,聽說很是能打,這一次又是帶著將近一萬八旗主力,看起來很嚇唬人,但是我淮軍北上人馬有十萬之眾,以十打一,不管怎麼說,優勢在我!」
陸四大手一揚,「我淮軍建軍雖不到一年,但在這不到一年的時間內,我們滾大了,我們打精了,我們積累了與清軍決戰的有力條件,好比東升之驕陽,我們要發光發熱,要燃燒起來,要冒煙,要燙人,要使我們的敵人知道我們的刀是鋒利的。不拔則矣,一拔必要有千萬頭顱滾落!」
濃重的淮揚方言,於帳中文武耳中迴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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