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們是奉了朱統領之命來這裡看看,並非巡邏。一筆閣 www.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一名羽林軍冷冷地說道。
朱統領名叫朱渝,是煤青山五百駐軍的最高長官。這位羽林軍抬出朱渝的名字,內侍只好閉嘴。
雖然大行皇帝到死也沒能親政,但是皇帝畢竟是皇帝,他們這些在皇帝身邊的內侍們,也同樣高人一等,那時別說是羽林軍,就是宮中侍衛,也一樣要給他們面子。
直到來了煤青山,他們才終於知道,什麼是落地鳳凰不如雞,何況他們原本也不是鳳凰。
在煤青山,隨隨便便一個小兵就敢對他們呼喝,而他們,也只能忍著,一路忍到皇陵,忍到老死。
內侍閃到一旁,幾名羽林軍魚貫而入。
內侍忽然抬起頭來,他驚訝地發現羽林軍中還夾著一個人,他伸手指著那人,正要開口,走在最後面的羽林軍猛的瞪向他,目光冰冷狠戾,內侍嚇得一哆嗦,嘴唇顫了顫,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在這裡,他們沒有任何依仗,即使有人把壽皇殿一把火燒了,也要等到明天早上才能傳到太皇太后耳中,到了那時,壽皇殿早成焦土,更何況是他們這些內侍的小命呢,羽林軍殺了他們,隨便往山上一扔,就說他們想不開尋死了,宮裡不會有人來追查的。
內侍低下頭,看著那幾個人走了進去,他一溜煙兒地掉頭跑了。
今夜是他當值,但是當值的時候鬧肚子,也會離開一會兒的,那就鬧肚子吧。
七個人昂然而入,大行皇帝的梓宮前,跪著四名內侍和四名宮女,他們一邊燒紙,一邊念念有辭,而在正中,兩名僧人盤膝而坐,他們一老一少,老的是大相國寺的覺然和尚,少的是他的徒弟悟清。
自從大行皇帝來了煤青山,覺然和尚和另外八名僧人便一直住在這裡,他們為大行皇帝唱頌經文,日夜不休。只不過從最初的九個人一起唱,逐漸變成了輪流唱頌。
今晚當值的是覺然。
大相國寺是皇家寺院,覺然和尚的名氣也不小,幾名羽林軍顯然早就見過覺然和尚,他們的目光從覺然身上,移到了他身邊的那個小和尚。
小和尚大約十五六歲,眉清目秀,面如冠玉,眉宇間有股淡淡的書卷氣。
一名羽林軍眼尖,他死死盯著小和尚悟清的光頭,忽然問道:「你為何沒有受戒?」
悟清的光頭上平整如玉,沒有半點疤痕。
覺然和尚依然在頌經,無論這些人進來,還是質問他的弟子,與他而言,如同虛無。
八名內侍和宮女全都嚇了一跳,他們不敢抬頭,低眉垂目地跪在那裡。
小和尚悟清是幾天前才來的,九名大和尚在煤青山一來就是大半年,住持便挑選了幾名小和尚過來,一為學禪,二為照顧師傅。
悟清便在幾名小和尚之中。
他沉默寡言,除了自己的師傅,他平素里幾乎不與其他人說話。
聽到那名羽林軍問他,悟清緩緩轉頭,神情漠然:「本寺有規,須入寺十載方可受戒,小僧還差五年。」
那名羽林軍皺緊眉頭,大相國寺不是普通寺院,對僧人要求甚嚴,或許真的有這個寺規,但是現在在這裡也無從可考。
這時,一直被簇擁在中間的那個戴著風帽的人走了出來,他走過護著他的羽林軍,朝著依然在唱頌經文的覺然和尚而來。
八名內侍和宮女嚇了一跳,他們直到這個時候,才看到原來與羽林軍一起進來的,還有一個人。
大行皇帝雖然已經死了,可是這座壽皇殿,若沒有懿旨是不得擅入的,否則就是欺君之罪。
可這個人不但進來了,而且竟然坦然自若地走了過來。
內侍和宮女屏住呼吸,他們不敢問,甚至不敢去看。
那個人徑自走到僧人的蒲團前,忽然撩起外袍跪了下來。
他行的並非三拜九叩大禮,而是普普通通的跪下,就像他跪的只是一個自家長輩。
他跪在地上,朗聲說道:「臣楊錦程特來此處見駕,恭請吾皇一見,成全臣忠孝之心。」
這幾句話怎麼聽怎麼彆扭,八名內侍和宮女都是皇帝身邊的人,他們見過無數朝臣,可還是頭一次聽到有人這樣對皇帝講話。
聽上去謙恭,可是語氣里沒有半分恭敬,這是命令,命令皇帝來見他。
聽說是楊錦程,有個宮女大著膽子偷看,她是見過護國公世子楊錦程的,楊世子少年英俊,文武雙全,能在宮裡出入的年輕男子少之又少,宮女懷春,楊錦程就是她們心裡揣著的那個人。
可是這一眼望過去,她卻沒有看到楊錦程的臉。
他依然戴著風帽,只是這風帽與常見的不一樣,不但遮住頭,也遮住了臉,只露出一雙清冷如寒星般的眼睛。
他的眼睛輕輕一掃,就看到那個正在偷看的宮女,宮女只覺一道冰箭向自己射來,嚇得她連忙避開他的目光,垂下頭去,瘦弱的身體簌簌發抖。
還是第一次,她在楊錦程的眼中看到了寒意。
原來楊世子並非都如三月春風,他也可以冷厲如刀。
楊錦程的目光從宮女身上移開,重又看向正前方的梓宮,他也再次開口,重複著剛剛說的那番話。
他要讓皇帝現身,他要見皇帝,不,是大行皇帝。
一殿寂靜,他的聲音如同一記記重鍾,砸在八名內侍宮女的心頭。
大行皇帝死了,他就躺在靈柩里。
但是曾經有人見過他,他們八人之中,也有人看到過。
只是他們不敢說,最早說這件事的人,都已經死了,死得無聲無息。
因此,他們讓這件事爛在肚子裡,不說,不問。
他們也從未想到,有朝一日,身份尊貴的護國公世子會突然出現在這裡,他要見大行皇帝的鬼魂。
碩大的棺槨紋絲不動,沒有人從棺槨里坐起身來,更沒有人走到楊錦程面前。
楊錦程不急、不躁,他又把方才的那番話重複了一遍。
這是第三遍。
宮女和內侍們都在發抖,由於緊張,他們幾乎窒息。
或許他們沒有機會去皇陵侍候先帝了,今夜,這座壽皇宮就是他們的喪身之地。
正在這時,一個渾厚的聲音響起:「楊施主,聖上已大行,請節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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