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紀 第924章 亂時空

    諸天無道。

    感受著菩提陡變的氣息，滅生眸光一動，心中泛起一抹深沉的陰影。

    他的心性圓覺，念與天地通，世間生靈凡言語，念頭提及他者，無論善惡，禍福吉凶都會在心頭映照。

    他知道，這是警兆。

    意味著菩提對他的威脅陡然拔高。

    但他心神微動，如托天宇般沉重的手掌虛空平放，含而不發，似在等待。

    「讓我看看，你能做到什麼地步吧……」

    滅生神色平靜，眼底漣漪泛起。

    自他降生於此界直至如今，真正被他視為敵人的，除卻那亘古長存的六聖之外，也唯有面前這菩提道人了。

    對於這如同走向另外一條道路的『自己』，他遠比對他人更有期待，與耐心。

    這非是自大，而是對於自己的尊重，與期許。

    呼呼~

    獵獵風中，菩提身形明滅，他的氣息少有的有著冷厲，這對於他來說，是極為少見的。

    終他一生，他都不曾真正意義上的施展殺伐之術，可那並不意味著他無有殺伐手段。

    事實上，身懷『大衍天通』的他，在漫長的歲月之中，早已窺到了神通的本質。

    恆沙無量神通術，皆道之顯化而已，神通之本質，在於天地萬物，也在於大道自然。

    道生萬般神通，道滅，則一切神通俱滅！

    轟隆！

    心念泛起之剎那，菩提再無任何心緒波動，一抹殘影之中所攜的最後不神通大力迸發而出。

    帶著他七萬年來對於神通天地的探究，重重的揮下了那一口靈陽棒！「如你所願！」

    如重錘擊鼓，似流星墜地，若天體碰撞。

    僅僅是一棍砸下，萬般風雷俱失，天地萬象僅皆破滅。

    嗡！

    一道若龍吟鳳鳴，低沉而又高亢，沉重而又綿長的音波。

    這一道音波猶如自幽沉的時間盡頭響起，在眾生耳中似有著莫大的虛幻與割裂感。

    但只一剎而已，卻已跨過無盡悠遠的虛空與次元，傳盪在大周，南瞻，四海諸陸，甚至於，諸界之中！

    轟！

    石破天驚！

    音波炸響之剎那，北俱群山之中，方才自靈機被剝離之中回過神來的燭龍行者，面色驟然一變。

    「這，這是什麼神通？」

    燭龍駭然睜目，一顆心幾乎要跳出胸腔。

    這一剎那，他施展的神通被一下震碎，身後法與理交織的十重神光之輪，也隨之開始坍塌。

    他的神通，法力，乃至於神識對於外界天地的感知與呼應，都在以讓他為之色變的速度，消散著。

    「這是什麼神通？！」

    燭龍悚然一驚，活的夠久，見過的神通也無比繁雜，可卻從沒有見過這樣的神通。

    他猛然跳將起來，回首四顧，更覺駭然。

    只見北俱之地，處處風動，長天各處，一道道魔影橫飛四散，有驚呼駭然遁逃者，有怒吼不甘自天上墜落者。

    更有法力消散，氣息跌落谷底，一瞬間青絲變白髮者。

    偌大的北俱，一時之間，好似變成了群魔亂舞的恐怖之地。

    而何止是燭龍與北俱？

    音波迴蕩無有先後，同時響徹在一切虛空天地的細微之處，傳遍四極八荒。

    北俱、南瞻、東勝、西賀……四海四洲，乃至於無盡群島之上正自駭然於四海消失的諸般修行者，全都驚懼無比的發現。

    伴隨那音波迴蕩，自己修持多年的神通，在坍塌，法力，在消融。

    無論種族，不分強弱，不管神魔妖鬼，無論是高高在上的神佛，還是幽冥之下的小鬼。

    全都悚然，震撼。

    只覺一股無可形容的磅礴力量，自天地細微之處作用，欲要驅散一切靈機，排斥一切神通，甚至修行者！

    「啊！」

    「這是什麼？我的神通，被瓦解了！我的法寶……」

    「不，不好！我的法力，失去了控制！」

    遙隔虛空億萬萬里的四海諸界尚且如此，首當其衝，相隔不算太遠的神庭四帝，諸宗道高手，更是勃然色變。

    他們之中，修為最差者，都不會低於顯聖，放眼上古，也算天仙級存在，於此時更是舉足輕重的大人物。

    然而，在那音波迴蕩之剎那，無論是元神大修士，還是造化金仙，亦或者如神庭四帝般的近聖巨擘。

    全都如遭雷殛一般，陡然間失去了對於天地的感知，神通法力的控制。

    內外失控之下，全都不由自主的跌落高天。

    旋即被無邊恐怖的風暴如吹稻草一般，吹出不知幾千幾萬里，乃至於，拋飛入星海天外去。

    「袖裡乾坤？！」

    金帝神色恍惚，他的修持極高，一瞬的失控之後就自極端可怖的靈機風暴之中穩住了身形。

    但其目光掃向風暴之外，身形瞬間就是一僵，看到了比自身法力神通失控還要恐怖的場景。

    他看到，那菩提揮棍下擊的光團於瞬息間炸開，如同一張貫穿虛無，瀰漫起源與終結的天網，無盡擴散。

    而那天網所覆蓋之地，萬般顏色皆散，諸般光影都為之黯淡下去。

    靈機，被排斥出去，法則，在潰散。

    恍惚之間，他好似看到了諸聖諸道在天地之間交織的法則天網，在被驅除，覆蓋。

    甚至於，取代！

    旁觀者尚且如此，真正首當其衝，亦或者，承載了大半音波的滅生老佛，所要承受的恐怖，遠遠超乎任何人的想像。

    呼呼呼~

    萬般靈機崩滅所化之毀滅風暴掀起了他的僧衣一角。

    他一手持七寶妙樹，一手虛握，似托著萬般虛空，任由風暴動盪，身軀巍峨不動。

    「法則消解，靈機潰散……」

    感受著天地的變化，自身法力與神通的動盪與消散，滅生眸光深處泛起漣漪。

    他從未見過菩提的這一道神通，但眼前天地震盪的一幕，卻喚起了他心靈深處的回憶。

    「絕靈之地？」

    呢喃之聲響起之剎那，旋即被無盡可怖的毀滅風暴所淹沒。

    靈機，為構架天地之根本。

    靈機消散，則是萬物崩滅，天地大坍塌的恐怖風暴。

    轟隆隆！

    音波迴蕩開來，一剎之後，比那音波更恐怖億萬倍的動盪，才真正爆發開來！

    天空在轟鳴，大地在震顫，乾涸的四海之地在開裂，諸陸之上的山川在震顫，分解。

    一切蘊含靈機的物體，都變得黯然失色！

    「如此神通……」

    南瞻，大周天齊台上，龍行易在內的大周君臣皆是倒吸一口涼氣，心頭儘是寒意。

    紫日照耀之下，太極圖籠罩之中，南瞻，亦或者說大周之地，成為了此時天地之間，唯一的『淨土』。

    雖然大地亦有隆隆之音，但卻並未有著靈機消失而引起的大崩滅。

    「這，這一幕，先聖莫非早已有所預見？」

    一眾人相顧無言，心中卻皆是一震。

    「這，這是……」

    紫日照耀之下，徐徐轉動的太極圖之中，太子，喬摩柯等人神情皆是一震。

    有著太極圖的加持，他們自然窺見了天地之間正自發生的恐怖異象，更自詫異於自身似乎並未受到波及。

    但轉瞬，太子已然警醒，察覺到了天地之間諸般靈機在以千萬倍的速度消散著。

    炁機散逸的阻力，蕩然無存。

    「諸位同道，是該吾等發力之時了！」

    深深的瞥了一眼被黑暗覆蓋，一切都看不到的虛無之地，太子也無瑕猜測那道人與老佛的勝負。

    猛然發出敕令，號令諸神，再度推動了那一副法理交織的太極圖。

    炁機，在萬般靈機俱滅的天地之間，傾瀉而下。

    .......

    嗡~

    這一道音波迴蕩，不以虛空為媒介，而是直接作用於天地之間無所不在的法則天網，靈機網絡。

    以此為憑依，則其速近乎無窮，其所能達處，亦近乎無限。

    若有人高踞長河之上，於歲月盡頭俯首而望，就可看到，一抹深沉的墨色，伴隨音波的迴蕩。

    自某一方時空躍起，如墨滴水中，向著四周暈染，擴散，蔓延。

    大有鯨吞四極，侵染整條長河之勢！

    瀰漫長河歲月的法則之網反而成為了這一道音波鯨吞長河的最好媒介！

    法則之網無所不在，則音波，無所不達！

    嘩啦啦！

    長河滔滔，無盡永前，諸般浩蕩，無可形容。

    而此刻，一隻大至無窮的手掌，宛如橫亘長河的堤壩般，撫過長河之上盪起的漣漪。

    諸般道蘊繚繞之中，五指顫動著，如撥弄琴弦一般，彈動著亘古至今，乃至於未來的時空，這一方天地的無窮變量。

    轟隆！

    隨其震動，則長河浪潮湧動，一處處的時空都在劇烈的震盪著。

    而巨掌之前，一道人影踏行長河，漫步歲月，穿梭於一片片古史之中。

    這是一場任何人都無法窺見的追逐戰。

    似只一瞬之間，又好似已然持續了億萬年之久，歲月，對於他們，似乎毫無意義。

    「嗯？」

    某一瞬，時空長河之上，傳來一聲漠然之語。

    巨掌停滯一瞬，盪起了無邊的漣漪，諸般時空都為撼動了。

    旋即，巨掌翻轉，一指屈伸。

    點向了音波迴蕩，如墨侵染長河的一角歲月，就要將那墨色連同那一處長河所在之時空。

    盡數抹去：

    「好個孽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