陡坡懸崖前,十多道身影來來去去向下張望,或下去救人,也有看到這邊縮頭縮腦的四個書生,提著兵器衝來。
「我派師叔可是你們弄下去的?」
「對,把他們帶回山上!」
王風四人連連擺手,這話他們哪敢承認,靠去青石上闔目盤坐的舍龍,後者睜開眼,跳下來,將四人攬到身後。
一把扯開衣襟,露出胸口畫著的鬼頭,微微昂起下巴,朝他們拱起手:「你們可識得這顆鬼頭!我乃烏蠻六詔大祭司蒙舍龍......」
「我認得!」
群情洶湧人群里,有聲音喊道:「這個人我認得,與那偷看師妹洗澡的傢伙是同夥,打他!!」
「打啊!」
「回去一個,通報掌門!」
「還有搜查另一邊的兩位長老,一起叫過來!」
原本一臉傲氣的舍龍,以及身後四個書生頓時愣住,看著一窩蜂拿著法器打來的十多個滄瀾山門中弟子,嚇得齊齊後跳出兩步。
哪裡見過這種陣仗的四個書生驚恐的大喊起來。
「不關我們事啊,他自己掉下去的,你們不要過來啊!!」
乒桌球乓一通亂響。
一時間,那方煙塵瀰漫,土石飛濺,打的昏天黑地,天光躲藏。
........
混戰的另一頭,跑去報訊的身影沿著山道衝去上方的滄瀾山門,陸良生運著法力給李隨安理順了氣脈,目光這才重新投去那邊的滄瀾山掌門。
名叫衛翎芸的少女擔憂的叫了一聲:「爹。」
衛荒側臉朝她點點頭,走上前:「閣下,動用私刑確實我派不對,但其中還有其他緣由,等我門中弟子帶回我師弟,再來討論,你徒弟傷勢頗重,不如先到房中療養,你看如何?」
那邊,陸良生微微蹙眉,看去一旁的徒弟,李隨安抿著嘴,點了下頭:「師父? 他們抓我還有個原因? 當時反抗,用了馭劍術? 他們說這劍法是滄瀾山的。」
陸良生本就不是容易暴怒之人? 之前任陰陽逃走,逐漸恢復冷靜? 聽到隨安解釋,還有那邊滄瀾山掌門話裡有話的說辭? 心裡不由想起當年在岐山洞府初得這門劍法的畫面。
難道真是他們的?
「掌門!」
想著時? 身後的山道,有身影急急忙忙跑了上來,越過陸良生,徑直跑向對面的衛荒身前。
「掌門? 師叔找到了? 只是.....」
「出事了?」一聽到這種語氣,衛荒眼皮直跳。
那通報的門中弟子喉結滾動,咽下口水,猶豫了一下,硬著頭皮開口。
「只是被人打下懸崖? 摔破頭.....死了。」
衛荒頓時捏緊了拳頭,身子都搖晃了一下? 身後的女兒急忙攙扶才沒有氣得倒下,他捂著額頭? 語氣有些微弱。
「堂堂修道之人,如何摔得死!!他修為與本掌門相差無幾? 甚至還高上一些? 就算斷了一臂.....」
「他身上妖星氣息被我剝奪? 修為恐怕已沒你高了。」
陸良生適時的插口說話,既然傷隨安之人已死,他也就不想再追究下去,何況自己所學的馭劍術,若是當真出自這個山門,那便是有香火之情了。
再出手,那就有些得理不饒人。
「這位掌門,能否替我尋一間房,在下要給徒弟療傷。」
那邊,衛荒有些頭昏腦漲的揮了揮手,讓人下去收拾一間房出來,被女兒攙扶著仰起臉,看去明媚的陽光。
「我派功法缺失,人才凋零,如今師弟又走了,當真日益衰落啊.....對不起祖師爺.....」
跟著一個滄瀾門中弟子走去一間房舍的陸良生站在門口回頭看了眼那邊仰頭長嘆的身影,轉身走進裡面,請了那人出門,揮手將門自行闔上。
「師父.....」
不等李隨安開口,走到床榻的陸良生將他丟上上去,「脫下衣物。」
「哦。」
向來滑頭的李隨安在他面前一點也不敢忤逆,褪下上身兩袖,露出裡面血糊糊的兩個大洞,深可見骨,有些被鞭子抽打的地方,血痕已凝固成了血繭,硬邦邦的,摸上去都感覺不到了疼痛。
陸良生從袖裡翻出一盒藥膏,出遠門之人常有準備,輕輕給他塗抹上去,用法力劃開,將藥效逼進皮肉筋骨當中,發出輕微的『嗤嗤』聲,掌心與皮肉間升起一陣陣白霧。
「你當真不是存心偷看那少女洗澡?」
「隨安發誓,絕對沒.....嘶!」
李隨安有些激動的回頭,轉動的身體扯到肩頭傷口,疼的歪鼻斜眼,「嘶.....師父輕點,哎喲喲.....師父,隨安發誓,絕對沒有做過有違良心的事來,弟子與舍龍相約去他故鄉,走到恭州這邊,也不知有這門派,穿山越嶺一不小心就跑到那水潭邊,哪裡知道還有個女子在這裡洗身子.....」
越往後說,他聲音越小,臉上漸漸泛起紅暈。
「那好看嗎?」
「好,好看!從沒想過女子的身子那麼好......」意識到不對李隨安連忙閉上嘴,將頭埋下去,迎來的是後背被陸良生使勁按了幾下,疼的眼淚都快擠了出來。
調理了一陣,陸良生這才起身,讓他在屋裡好生待著,打開房門出去,見守在門口的山門弟子看來,便開口問道:「你家掌門可在樓中?勞煩帶我過去。」
「是。」
主樓並不遠,走過廣場,正中央那座便是,那人進去通報,不久,跟著他出來的,還有衛荒,顯然情緒比之剛才要好上不少,見到陸良生,連忙拱起手邀請了對方進去。
兩人互通了姓名,才知道面前這位書生,竟是大隋的國師,連忙讓侍候一旁的弟子端上茶水,請了陸良生坐下。
「原來是國師當面,之前言語不當,還請恕罪。」
陸良生拱手還禮,也接過遞來的熱茶,放去旁邊小桌:「身份是小,此次過來僅為徒弟之事,剛才我在房中詳細詢問過了隨安,他與令媛確實是一樁誤會。」
「是誤會,之前我也與師弟說起過此事,可惜他終究聽不進去。」
提到已死的任陰陽,衛荒又是一聲長嘆,至於馭劍術一事,對方又是國師身份,修為高深,自己這邊就沒必要再提了,省得引來禍端。
「衛掌門。」
那邊,端起熱茶抿上一口的陸良生忽然開口,讓衛荒收回思緒,投去目光:「國師還有何事要問?」
「在下有一件事想與掌門商議。」
陸良生放下茶杯,笑了笑,指去大廳後堂,又指去外面側樓,徒弟隨安住的那間。
「我徒弟與令媛雖然一場誤會,為何不做成順理成章呢?」
衛荒愣了一下,頓時明白過來,沉默了許久,也只得點點頭,同意了。
「那就按國師意思,令芸兒與隨安成婚。」
外面,天光傾斜漸落。
昏黃的光芒透過樹隙照去另一座大山斷崖上,百般無聊的老驢甩著尾巴,書架里呼呼大睡的蛤蟆道人醒轉過來,跳出小門,啪嗒啪嗒踩著地面,走到斷崖看著昏黃的山間風景,舒服的伸了一個懶腰。
哇——哇——
老鴉划過視線,飛去彤紅的霞光,蛤蟆咂咂嘴,意識漸漸清晰。
「良生怎麼還沒回來,呱。」
等等!
不會是把老夫給忘在這裡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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