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離守夜人
到達岸邊的時候,又是一件案子,引得眾人圍觀。
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
碼頭這裡又沒有法官,於是雙方大打出手,還威脅對方,說要見官。
一個抱著小狗的人說:「見官就見官,反正全是你的錯。」
這人的衣服很華麗,而且還繪著只海冬青。
看來不是景國遺民,就是梁國有權勢的人。
而另一個男人,抱著個小女孩。
小女孩嘴角有血,一直在哭。
男人瞪著血紅的雙眼,吼道:「天下之大,就沒處說理了嗎?」
他和小女孩的衣服,都很破舊。
看來像是窮老百姓。
不過看長相,不像大離打下燕雲後,遷過去的百姓。
沒準也是梁國人。
「蕭飛,去問清楚,是因為什麼起的衝突?」史斌下令道。
「臣領旨。」
蕭飛下馬,來到人群中詢問那兩個人。
上次的案子,史斌重罰惡人,就是為了讓世人知道,誰要是敢傷害做好事,行善舉的人,皇帝一定會重重處罰。
史斌走前,留下狄烈鎮守燕雲,還授意他表彰張明,因為他平生總行善事。
但這類小事,史斌就不親自處理了,大事那麼多,他得首先做重要緊急的事。
身為領袖,最忌諱的就是不懂分權,然後事必躬親。
那會累死的,並且也沒效果。
狄公給張家刻匾,表彰他們是良善人家。
除了人人都給派發的紅薯和土豆種子,狄公還給了他們西紅柿種子、辣椒種子。
全是高產作物。
海外的優質西瓜種子也給了一些。
其實人們印象中,紅薯最高產。
這個想法,並不完全正確。
最高產的其實是西瓜。
別說薄地,破地,垃圾地了。
就連戈壁灘那麼破的地方,都能長西瓜!
這才是真正的不挑地,最高產的寶貝。
但這玩意只能吃個水飽,夏天解渴、解署用,沒法當成糧食來用。
保存時間比其它水果長,也沒意義。
災荒年月沒法用來救命,吃多了還拉稀。
所以人家才把紅薯這個能救命的寶貝當成第一高產作物。
但是海外優質西瓜種子少,全國所有人每人都發,是發不過來的。
於是只能挑特別優秀的人家發。
這個優秀,不能僅以有錢作優秀的標準。
得以人品作優秀的標準。
這樣人人信服。
張善人得了這些農作物,非常高興,而狄公的墨寶那可是百金難求啊。
他這種自恃身價的高人,是不輕易給人寫字刻匾的。
所以狄公這種表彰方法,算是給足了張明面子,也足以讓他在百姓中深得榮譽,起到激勵作用。
這個案子經過時間的發酵,人們會更加痛恨奸惡之人,相信朝廷鼓勵並保護善人。
而眼前這個案子,有權勢的,抱著小狗的這人,和抱著小女孩的窮人起衝突,被這麼多人圍觀。
若是處理好了,就可以當眾給百姓樹立正面典型。
通過判例樹立典型,這比什麼枯燥的說教都來的實惠。
效果也更好。
很快蕭飛就把案子探查清楚了,前來回報。
原因不複雜,但涉及的利益,很複雜。
葛氏,梁國皇親遠支。
燕雲被大離收復後,梁國皇族率兵反抗,被誅殺。
而這葛氏,屬偏遠皇親,滅九族都滅不著那種。
但他偏偏就是皇親。
身份很高,沒有親人,養了只狗,當成親人。
抱小女孩那個,米氏,是梁國窮苦百姓。
所以這是兩個梁國遺民的案子。處理好此案,更能極大增強對占領地的統治,增強這裡百姓對大離的忠誠度。
米氏的家人沒死於戰亂,死在了徭役和災荒。
他父親死在了搭建塢堡的徭役中,他祖父和其它家人死於饑荒。
現在燕雲成了大離領地,那麼燕雲之民便成了大離之民。
這裡的窮苦百姓聽說大離被皇帝治理的很富庶,而且工商業發達,有很多可以打短工餬口的地方,他就想去試試。
現在燕雲百姓有免稅一年的政策,他這次就當旅遊了,他想先帶著相依為命的女兒去看看,若有機會,等把這一年的免稅政策享受完,把餘糧賣成錢,有了本錢,再去打工,運氣好說不定還能當個小老闆做點小買賣。
這次的目的是為了趟趟水。
到時候好看看自己能幹些什麼。
而葛氏現在成了大離民眾,也不想在燕雲待著了。
因為燕雲百姓極度仇恨他們這幫梁國皇親,恨之入骨那種。
於是他也想到大離內地去生活。
就在碼頭排隊等船的時候,他倆發生了激烈衝突。
他倆站倆隊。
葛氏給小狗系了個繩子,那小狗不停的朝著米氏的女兒叫嚷。
小狗再小,大人不怕,小孩子還是怕的。
小女孩才四歲。
當場就嚇哭了。
可是葛氏呢,平時狂妄自大慣了,根本不把平民百姓當人看,用他的口頭禪說:「你們只是兩條腿的牲口。」
小女孩再怎麼哭訴:「阿爹,我害怕。」
小女孩的父親米氏再怎麼軟語相求:「這位大爺,麻煩你把小狗往回牽點,我家娃害怕。」
米氏不屑的瞟了他們一眼,那神情在告訴所有人,我這種貴族不屑和你們窮狗說話。
米氏見狀,也不敢招惹人家。
就把女兒往裡拉。
但即使這樣,那小狗還來勁了,非要繼續再往前行,大聲叫著,嚇唬小女孩。
小女孩忍無可忍,拿著杯子,用裡面的溫水燙小狗。
溫水燙到了小狗的爪子。
小狗慘叫一聲,跑到主人身邊搖尾乞憐。
葛氏大怒,一巴掌扇在女孩臉上,嘴角給打流血了!
小女孩撕心裂肺的哭。
這回米氏再也忍不住了,見孩子受傷,心疼的要死,和他扭打起來。
雙方一邊打一邊罵:
「養孩子不教育,這么小就這麼壞,心思歹毒,敢傷害我的小狗,早晚讓人捅死!」
「是你的狗先嚇唬孩子了,你也不往回牽,縱容你的狗嚇唬孩子,孩子嚇壞了,忍不住燙狗,你又打孩子!」
「你得給我的狗治傷!」
「你得給我的孩子治傷!」
「你們窮狗的命,有我的狗值錢嗎?」
「你會說人話嗎?」
誰也說服不了對方,乾脆就不講理了,互罵對方祖宗十八代女性。
史斌對蕭飛道:「蕭飛,你現在,馬上去審理本案。」
蕭飛道:「判狗主人有罪,但是故意燙狗這事……」
「活該。如果他早點把狗往回牽,就不會有這事了。」史斌指示道。
「臣明白了。」
「肅靜,肅靜,本官乃是守夜人玄尊者。」蕭飛舉著守夜令:「現在由我主審此案!」
他嚴厲批評了狗主人。
這時圍觀百姓有兩種聲音,一是,大人不應該直接暴打小女孩。
二是,小女孩是個沒教養的混蛋,竟敢傷害小動物,真惡毒。還說孩子是熊孩子,家長是熊家長。
史斌當眾駁斥了這種觀點:「十四歲的孩子干出殺人,傷人的事,那叫熊孩子,四歲孩子燙狗那不叫熊孩子,那叫無自主思維生命體。不信你回憶一下你四歲時候幹過的事,每一件事都符合聖人之道嗎?」
此語一出,把那些看熱鬧的人反駁的啞口無言。
蕭飛道:「正是這般。四歲的孩子懂什麼?你問他吃屎不,估計他也說吃。大人不怕小狗,但小孩他就是怕。狗主人明知狗會嚇小孩,卻死活不肯往回牽,繼續非常高傲的縱容小狗繼續嚇人。而且溫水燙了一下狗爪子就不依不饒。那是給小孩子喝的水,能有多燙?那點溫度根本傷不到狗!這個案子的根子就在於,你根本不把普通老百姓當人看,自以為是梁國皇族,就可以隨便欺人。我要告訴你,那是老皇曆了,這裡不是你們梁國了,這是大離的國土!」
眾人一言不發,靜聽蕭飛說話。
小女孩和父親噙著淚。
「判決如下,葛氏出錢,給米氏的孩子治傷,並且公開道歉。皇上,請派一位守夜人監督他。」
蕭飛說完,向史斌請命。
皇帝這是次微服出行的。
一聽是皇帝來了,所有人趕緊下拜。
「平身。」史斌看著他的子民,對武松說:「打虎武松,你親自監督他給這孩子治傷。」
葛氏這回蔫了。
想跟打虎好漢耍賴,他還得再練五十年。
只好乖乖當眾道歉,然後帶小女孩和她父親治傷去。武松率領一百人在後面全程監督。
這案子的公開宣判,讓百姓切實意識到,大梁和大離真的不一樣。
差距十萬八千里。
大離皇帝是真把百姓當人看。
而且他真不允許貴族隨意欺壓平民!
平民有事,他真管!
武松辦完此事後,和蕭飛一起,遵照史斌的指示徵兵。
本地肯務農的,分配田地。
田地分光了,沒法安置的,吃皇糧,當兵領薪水。
正好缺兵。
因為接下來,他要打遼東,一舉滅掉梁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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