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我得說,冤有頭債有主。」
尷尬的冷場中,槐詩擦著冷汗,試圖從直接受害者這裡撇清關係:「七十年前我還沒出生呢,這不關我的事情……您有聯繫過羅素麼?」
「放輕鬆,槐詩,我沒打算追究你的責任,一個牧場主就夠我煩了。」
白冠王走在前面,頭也不回的說道:「否則***嘛同意你重啟這個東西?
但你要清楚,我幫你們把這一副爛攤子扛了七十年,即便是有契約和協議在前,可你總得做點表示出來。
不要跟上一次一樣,敷衍潦草。」
「一定,一定,下次一定!」
槐詩點頭,鄭重承諾。
保證回頭就去深淵裡把義父徹底的吃干抹淨,挫骨揚灰,保證至福樂土滿門死絕!
只是,回憶起曾經白冠王對自己的祝福和期願,如今就感覺的份外古怪。
合著您就真沒別的打算,就盼著理想國重建,指望著趕快有個人出來把家裡的違章建築搞定是吧?
「行了,想想怎麼解決你的問題吧。」
白冠王的腳步停在了懸崖的邊緣,回頭對他說:「這麼多年了,我只想舒展舒展筋骨,儘快把你的東西拿走吧。」
槐詩沉默著。
已經無法回應。
出神的仰望著眼前的龐然大物,就在白冠王的沉睡之國內,那從天而降的龐大之物——宛如山巒一般,通體籠罩著數之不盡的煉金矩陣,如此繁複。
這個世界上再找不到如此精密且完美的球形物體。
這便是現境未來之藍圖。
——天國。
可遺憾的是,那樣的未來已經蕩然無存,藍圖已經被撕裂,而天國,隕落到大地的最深處,幾乎快要嵌入到地心之中。
就在正圓形的輪廓之上,一道道肉眼可見的裂隙如同蛛網一般的擴散開來,彼此交織,有一道慘烈的缺口從正中浮現,幾乎貫穿了它的整個身體,快要將它一分為二。
無數灰燼一般的物質自其中升騰,像是要噴涌而出一樣,可是卻被白冠王的力量所壓制,束縛。
那便是被徹底摧毀的事象記錄。
倘若事象記錄是被保存的歷史,那麼它們便是歷史的塵埃。
天國之血。
再然後,他終於看到了白冠王……
或者說,真正的白冠王。
作為神明的模樣。
在這一片幽邃的海底,綿延到世界盡頭的大地,都仿佛是他為自己所修建的陵墓。
而他的身軀便在天國之下,如同即將被食盡的的枯骨。
如山的骸骨自岩層之中隱隱的浮現,帶著無法掩飾的畸變特徵,以及牧場主侵蝕的痕跡。
破碎的天國和瀕臨凝固的白冠王,彼此之間已經形成了某種互相糾纏的狀態。
若非白冠王,天國無法以如此完整的狀態存留。白冠王的力量封鎖了天國,避免污染和隱患擴散。
可同時,處於衰微狀態的白冠王,也得以憑藉天國的質量,免於被牧場主拉近地獄裡去。天國就像是釘子一樣,將白冠王掛在了現境之上,免於墜入深淵。
這一份糾纏是如此的恰到好處,雙方都避免了最惡劣的後果,同時,也存留了重複舊觀的希望。
而就在白冠王和天國之間,槐詩竟然分辨出了諸多事象操作的痕跡,明顯是有人在定期的進行維護。
在其中,毫不掩飾的留下了…暗網三賢人的印記?!
難道這裡面還有他們在插一手麼?
此刻,如此接近的觀測著天國之上的裂口,槐詩不
由得好奇,回頭看向身後:「話說,這麼多年,您難道就沒試著自己解決修繕一下?"
「解決?"
白冠王依舊站在原地,似笑非笑的瞥了他一眼,確切的說,是他手中的命運之書:「如果你願意交出鑰匙的話,我倒是不介意。"
「當我沒說。」
如此接近的距離,已經足夠槐詩感受到天國之中所蘊藏的恐怖力量,那可是昔日總攝現境一切權限的偉大中樞,哪怕只是接近,都能夠感受到靈魂之上的動搖。
根本不需要任何的防禦,天國這一存在本身,對於一切外來者而言,就是不折不扣的毀滅,就像是試圖觸碰黑洞本身一樣。
不止是物質,同時也顯現在源質和事象之上。
一切觸及天國本質的探查和接觸,都會導致自身在純粹的引力之下崩潰,瓦解,融入其中去,變成無數塵埃里微不足道的一縷。
倘若不是命運之書的庇佑和權限,此刻的槐詩恐怕已經開始出現溶解反應了。根據測算,倘若如今的天國被徹底激發,在各方做出有效應對方案之前,就至少將有三分之一的現境在天國的引力和侵蝕之下被徹底的轉化為虛無的事象,墜入其中。
倘若放任不管,在半天之內,整個現境都將蕩然無存,化為虛幻。
而餘波將在深淵之中擴散,涉及超過六十個深度,所過之處,一切存在都將像是被丟進回收站里的文件一樣,迎來無可挽回的粉碎。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倘若天國作為毀滅要素被武器化的話,那麼,確實將會是史無前例的大炸炸。
槐詩捏著下巴,眺望著眼前的龐然大物,忽然有一種躍躍欲試的期待感。
就好像看到了一個若隱若現的大紅按鈕一樣。
花了好長時間,才努力的克制住自己滑坡的衝動。
「職責重大啊。」
他自嘲一笑,向著前方抬起了手。
於是,太一的威權運轉,令昏暗的海底迎來了未曾有過的耀眼陽光,再度照亮了所有。
簌簌舞動的塵埃,破敗的城市,神明的遺體,乃至……那煥發著瑰麗光芒的龐大構造。
天國。
照亮了最後的路。
「看起來你們相處的不錯。」
白冠王的眉毛微微挑起:「你和帝夋談過了?"
槐詩回頭,看著他,鄭重提醒:「我能理解你對她有諸多誤解,但我要糾正一點,她不是『帝夋'。」
白冠王笑了起來,再沒有繼續這個話題。
只是揮了揮手。
「去看看吧,你的天國。」
那身影無聲的消散在破敗的城市裡,再也不見。
只剩下槐詩一人,凝視著眼前的龐然大物。
在他的手中,命運之書的輪廓再度顯現,閃爍著前所未有的光芒,同眼前的龐大構造彼此呼應。
源質掀起了波瀾。
宛如吹響了歸鄉的旋律一般,令沉寂的天國,轟然鳴動。自層層封鎖之內,掀起了無可壓抑的恐怖波瀾。
令大地顫慄如氈毯,海洋翻湧如沸騰。
恐怖的潮汐自海平面之上掀起,席捲向了四面八方。
而那恢弘的鳴動,已經升上了天空,自整個現境之內迴蕩,無遠弗屆的奏響在了每一個人的耳邊。
像是高亢的號角聲一樣。
令嘈雜的現境會場陷入寂靜,所有人都震驚的抬頭,望向天空。
只有為數不多的幾個人自遲滯中恍悟。
「真熟悉啊。」
羽蛇摘下了單片眼鏡,自袖口上擦拭,輕嘆著:「七
十年前的時候,聽到了這樣的聲音,當時只是茫然。
沒想到,一輩子都沒忘掉。」
「我當時嚇壞了。」
玄鳥輕聲笑了起來:「當時我在稷下的地底,看到水鏡里所有的命數都亂成一團,以為世界要毀滅了。
沒想到,七十年一晃而過,還有能聽到這樣的聲音的一天。」
他眯起了眼睛,望向了現境的最深處,神情複雜:
「天國啊。」
在那一瞬間,天國之門,終於在槐詩的面前打開。
最後的驗證完成。
自崩裂的聲音里,他眼前的世界浮現出一道道裂痕,像是碎掉的玻璃一般,不斷的剝落,無窮的黑暗自破裂的現實之後顯現,將他徹底吞沒。
拽進了無窮事象之中。
而在他的手中,命運之書煥發出耀眼的光芒,將無窮黑暗自正中開闢,照亮了向前的路,避免他在無窮盡的記錄中迷失。
如是向前,直到,徹底的跨越了最後的阻攔!
他終於踏入了天國之中。
抬起頭,等待迎接滿目瘡痍的殘骸……
眼瞳便不由得收縮。
耀眼的閃光從天而降,黑暗裡一個個詭異的輪廓浮現,而在反應過來的瞬間,一道撲面而來的黑影。
驟然爆裂!
嘭!!!
再然後,從手拉炮里噴出的彩帶和禮花就落在了他的臉和頭髮之上。
高亢的旋律從龐大廳堂的音響里釋放而出。
一條胳膊猛然攬住他的脖子,興奮的吶喊聲傳來:
「——歡迎歡迎,熱烈歡迎!!!"
歐頓!
興奮的紙喇叭和敲桌的聲音不絕於耳,如此喧囂和熱鬧。
槐詩傻了。
茫然的環顧四周。
看著面前興高采烈載歌載舞的歐頓,乃至熱鬧喧囂喜氣洋洋的會場,以及,諸多熟悉或者陌生的面孔。
依舊一身戶外裝束的恰舍爾女士端著酒杯,頭戴著小花帽神情勉強的應芳洲坐在中央,像是想笑,但卻耷拉著臭臉,以及坐在輪椅上滿心歡愉的馬庫斯等等……
以及更多,更多在過去的記錄里才見過的身影。
他們都看著他,或是微笑,或是肅然。
令槐詩陷入呆滯。
啥玩意兒啊。
怎麼回事兒?
怎麼天國里還他媽有迎新會的?
重逢是如此的突兀,以至於,他甚至來不及喜悅。
「呃,咳咳……"
他咳嗽了一聲,想了一下,努力開動腦細胞,試圖擠出一個無害的笑容:「大家,都在吶。」
啪!
寂靜里,一線血痕從歐頓的脖頸之上顯現,再緊接著,他的腦袋帶著璀璨如黃金的笑容,落在地上。
在眾目睽睽之下,他努力的想要將那把剛剛把歐頓當場斷頭的劍藏到了身後去。
裝作無事發生。
如此尷尬。
迎新會上一個跳劈把前輩給刀了怎麼辦,在線等,挺急的。
槐詩吞了口吐沫,看著他們古怪的神情,試探性的提議:
「……既然氣氛都到這兒了,不如我給大家表演個口吞大寶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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