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錯,老府主近來可好?」,謝陳眉頭舒展,心情也放鬆幾分,丹斤府與其餘教派不同,與割闕山並無深仇大恨,甚至,當初去送上賀禮時是真心實意,並不帶有目的性,較為純粹。
剛才聽了袁寧江的解釋,他對那位紅撲撲酒糟鼻老人更添好感,雖然與吳九醞沒有什麼感情,但人家心意良善,是北境難得的好前輩。
畢竟,天下共討,舉世皆敵,滋味不好受,放眼看去,到處都是敵人,巫道宗、岳雲舉等人至今追殺不休,身邊朋友寡少,謝陳也感到孤獨。
玉色青年笑容溫和,比袁寧江還要令人親近,嗓音洪亮,說道:「老宗主身強體健,還可春秋鼎盛三百年」。
說著,他有些扭捏,竟不好意思起來,「謝陳,割闕山境地特殊,我丹斤府不好大張旗鼓與你站隊,還請諒解」,他直接道歉,因為老府主曾交付蕭鶴年,在大賽上對幼魔一事,能幫則幫。
「鶴年師兄反覆叮囑,但巫道宗他們勢眾,群雄響應,實在不敢違逆大勢」,晁措很誠懇,並無隱瞞,將自己的擔憂也一併說出,他身後還有丹斤府參賽的精銳弟子,不敢肆意而為,引火燒身。
謝陳哈哈大笑,晁措說話做事敞明心扉,是痛快人,他拍著青年肩頭,笑道:「小郎君暢快,我感激不盡,師尊在割闕山也會老懷大慰」。
兩人在山林間談笑風生,稱兄道弟,謝陳要晁措不要多慮,自己事自己清楚,北境修行宗門數不勝數,能不落井下石已極為難得,更何況還有丹斤府這樣的善心,他眼眶濕潤,感慨不已。
「終究還是力氣不足,憑空看道兄受辱,傷在我心……」,晁措更加慚愧,情緒都激動起來,恨不能仰天長嘯,拔劍殺向巫道宗。
「好一副情意綿綿,交往情深的感人模樣」,袁寧江在一旁撇嘴,對謝陳傳音說道:「丹斤府好歹也是一域雄主,若是真心,有無數種手段相助,何必等到現在,一劍未出,只會在這裡裝好人。說句不好聽的,何不等你我死了再去哭墳?」。
「還大義凜然,簡直恬不知恥,漂亮話誰不會說?你讓他同行幾天試試?連黎千年都不如」。
「真有好心腸,就應該引頸受戮,哪有看著好兄弟受欺凌的道理?」。
「道貌岸然,裝腔作勢……」。
袁寧江喋喋不休,與謝陳傳音說話,不擔心被晁措聽到,大倒苦水。
他對這個溫潤的丹斤府青年沒有好感,總覺得他出現的時機不對,很有講究,不是在謝陳最困苦的境地下幫助,而是在他們斬殺了復太子,從流霞宗伏殺中安然脫身後釋放善意,有種馬後炮的疑味。
更何況,晁錯是接受蕭鶴年指派前來,袁寧江不可能看順眼。
「別叨叨,快隨我見過丹斤府諸位道兄」,謝陳轉身,抓住袁寧江肩頭,強行要他拜見。
「你四海漂泊,也該有個依靠,就算不是真心,總比孤家寡人強上不少」,謝陳小聲叮囑,認真告誡道:「再說,晁錯是此次丹斤府參賽領隊,只要順利,將來地位不低,與他交好,對你接近吳九醞有益」。
「不要因為蕭鶴年的關係而影響長遠,既失去一宗助力,又錯失良緣,不划算的」。
袁寧江拗不過,只得繃緊臉龐,冷冷道:「見過丹斤府高傳」。
「袁白衣似乎有成見?」,晁措笑容溫和,但話語犀利,他看出袁寧江心不在焉,皮笑肉不笑,對自己翻白眼。
謝陳忙解圍道:「不用在意,這尊半仙就是給人掐字測姻緣,魔障了,腦袋還沒轉過來」。
袁寧江恨得牙痒痒。
晁措上下打量袁寧江一眼,目中有深意,「如果是因為九醞師姐的緣故,袁兄不必掖藏,大可坦誠相告,我們不在意的」。
「你們,都聽到了?」,袁寧江跳腳,同時感到麵皮發燙,他與謝陳插科打諢,抖露出許多心事,不想全被旁人聽去。
晁措笑著點頭,「丹斤府吳九醞,北境四大美人,天資聰慧,多少人愛慕不得,袁兄能有此番心意,實屬正常,沒必要不好意思」。
袁寧江煞紅了臉。
謝陳好奇道:「他要追求丹斤府明珠,你們不生氣?」。
「愛慕者多了去,宗門前每天都有人聚集,只為見九醞師姐一面,甚至還要發生械鬥,我們再有意見,也被磨鍊出了淡然心,不然早就氣暈過去」,晁措無奈道。
「這人說話真夠直白」,謝陳心中腹誹。
「其實,袁兄最好趁早收心,九醞師姐是府主親傳,就連我,也不敢妄想」,晁措看著袁寧江,平靜如一汪春水,但話語誅心。
袁寧江大怒,不服不忿,梗著脖子說道:「自古英雄愛美人,不勞勸解」。
說著,他拉過謝陳就走,「不能久留,巫道宗他們已經殺到了丙六區,我們快走」。
面對生死大事,謝陳也只能抱拳與晁措一行人告別,「山高水長總有相逢,我們來日再見把酒言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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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命不要了?還有功夫囉嗦?」,袁寧江不滿,打斷了謝陳說話。
謝陳被拖拽,身形趔趄,還是轉頭對晁措說道:「如果將來我身死道消,還請丹斤府能出手,助我朋友脫險!」。
他言辭懇切,隱有託孤之意。
晁措笑道:「放心,這點小事不難」。
「做什麼?交代後事不成?我又不是你兒子,用得著如此費心!」,袁寧江更加不滿,一路上都在對謝陳抱怨,最後,恨恨道:「多事!」。
謝陳現在將白刀背負在袁寧江後背,以免被法鏡映照,他自己全力壓制自身,不讓華光外泄,不然,動靜太大,造型拉風,極易引起注意,饒是如此,白色光焰也籠罩他身周三尺內,整個人在光霧中,身形縹緲,似仙人。
「我有預感,前路艱難,能為你提前謀劃一條後路,也很不錯」,謝陳輕笑,他時有悵然,一路走來,遇見的同伴,先後離別,不能在大賽上繼續,前途晦暗,袁寧江明知要面對天下敵,也毅然捨棄前程不要,一路陪伴,這份情誼,已經不能用難得形容。每想到此處,他更加不安,不願眼睜睜看著袁寧江因為自己而身陷險境。
「空負魔名,真如温嵐所說,變成了悲憫的大善人」,袁寧江沒好氣道,他一劍斬出,江河奔騰,丙三區的空間壁障哀鳴,被破開,兩人閃身進入丙二區。
忽然,袁寧江頓住,看著謝陳說道:「後續如何,還很難說,不要總是愧疚,選擇與你攜手進退,是大家內心的決定,最差的結果無非是退賽而已,又不吃虧,在獵場內尋得這麼多機緣,穩賺不賠」。
謝陳一怔,點頭道:「好的」。
「還是走神,你要清楚,即將面對的全是七府真傳,巫道宗、岳雲舉、盧洞實,每一人都要比復太子那個過氣的神靈餘孽還要強大,還有曹頃,恨你入骨,千萬不要考慮我存亡,不然分心乏術,只會身死!」。
袁寧江面色肅穆,點出謝陳的心隘。
確實不是在開玩笑,心境高低,影響很大,袁寧江不希望謝陳過早倒下。
「能結識你們,即使黯然退賽,也夠了……」,謝陳真心感慨,眼眶濕潤,這次是真的感懷,與晁措攀扯時故意做出的模樣截然不同。
袁寧江滿臉嫌棄,「收起你的嘴臉,還嫌我不夠噁心!」。
轉瞬間,他大口呼吸,臉色陶醉,雙臂張開,似在擁抱清風,「丙二區不愧是流霞宗眾位仙子的駐足福地,鶯鶯燕燕,滿目春情,即使他們在丙四區廝殺,空氣中都還殘留有脂粉香,聞之不願醒來」。
謝陳這次被噁心到了,就要踹出一腳。
「別急躁,我雖然傾心吳九醞,但也與你相同,對世間女子亦多情,流霞宗收徒最重容貌,無一不是絕色,我等七尺男子,總是流連」。
「你那未過門媳婦也就罷了,就連蔚盈和莘言,也是身姿俱佳,各有千秋,你敢說不是?」。
袁寧江閉眼訴說,大口吸氣。
謝陳如今才發現,一直溫和俊朗的袁白衣竟然是騷包,以前雲如夫在的時候,還看不出什麼,現在原形畢露,直欲化身情場浪子。
「不要扯上我,你這是濫情,我那是欣賞!」,謝陳大聲強調。
袁寧江咧了咧嘴角。
兩人在密林中前行,袁寧江對仙草靈藥天生有感應,發現不遠處就有很強烈的波動,如雲霞蒸騰,定是流霞宗的庫藏。
也就十幾里路程,兩人不消半刻鐘就趕到,在一座峽谷前停下。
「停步!」
「何人膽敢擅闖流霞宗禁地?」。
幾名流霞宗女弟子走來,將兩人攔下,面有冷霜。
「是幼魔!」。
看清了謝陳那標誌性的白色光焰,結合一旁的高大白衣青年,她們立刻猜出了兩人身份,驚呼一聲,拿出武器,緊張地對峙。
「他們不是應該都在丙四區嗎,怎麼跑到這裡來了?」,有一名女弟子不解,低聲自語。
謝陳踩在黃土上,對著山谷走去,問道:「你們是蔚盈的人,還是莘言一夥的幫凶?」。
幾人留守,看護庫藏,聽到謝陳問話,心中驚詫,「幼魔竟然也知曉我流霞宗分裂!」,下一刻,有人大喜,笑道:「定是蔚盈師姐趕到,從莘言那賤婢手中救下幼魔小命,他這會正感激涕零呢」。
「看來是與蔚盈同夥了」,謝陳舒了一口氣。
「不錯,既然你已活命,就在此安心待著,巫道宗他們也要給流霞宗幾分薄面,不敢肆意殺來,大賽結束後,蔚盈師姐自有辦法護你周全,即使李雅闌也不能殺你」。
謝陳面色陰沉,只是籠罩在光霧中,幾人看不到,他感到憤怒,這些留守的修士看待他的目光與蔚盈如出一轍,根本不是平等視之,僅是作為玩物一般,要留下他性命,去讓李雅闌顏面無光,達到不可告人的秘密。
「容貌普通,竟然有膽魄拒絕天驕女求婚,真是少年意氣」。
「若非如此,我們怎能趁機發難,扳倒李雅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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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竊竊私語,毫不在乎謝陳就在一旁,任意取笑。
「正好,借寶庫一用」,謝陳不再客氣,大步走來。
「大膽!得蔚盈師姐庇佑才能活命,還敢貪心,奪取我流霞宗的庫藏?」幾人驚怒,對著謝陳出手,各色霞光沸騰,山林消失,地面震動。
「都是在門檻上的修為」,袁寧江興趣寥寥,不想出手。
謝陳實力今非昔比,已經可以在賽場內橫行,這些人根本不夠看,他單臂探出,崩散全部霞光,一拳砸下,就有兩名女弟子軟倒在地,生死未知。
「反天了,膽敢襲擊我等!」,剩下三人殺意畢現,施展出流霞宗的絕學,並且配合在一起,組成簡易陣法,化出金霞打向謝陳。
謝陳手掌平推,掌心浮現大片光焰,與三人打出的金霞撞在一起,強橫能量互相湮滅,全數消散。
撲,謝陳並指划過,指尖有扇形刀芒擴散,他現在不藉助兵器,也能輕鬆用出刈字訣,威力雖然減弱,但對付這幾人綽綽有餘。
三人被打飛,鮮血流出,疼暈死過去。
「亂套了亂套了!」,袁寧江在後方陰陽怪氣,「不去找殺你的人報仇,反倒對恩人出手,想那蔚盈,長發飄飄,見到這一幕該有多心碎」。
謝陳瞪了他一眼,說道:「有本事你不要搬取寶物仙草」。
袁寧江一下子跳了過來,叫道:「蔚盈該殺,妖嬈姿容下隱藏著毒蠍心腸,視你為掌中玩物,膽大包天,早看她不慣!」。
「終有一日將她擒來,夾起嗓子道歉,認錯!」。
謝陳對袁寧江的轉變已經逐漸習慣,懶得與他拌嘴。
「比昊霖宗好上太多,富得流油!」,兩人驚呼,露著大牙。
他們曾在甲二區洗劫了昊霖宗的庫藏,裝滿了吳競搜刮的靈藥與異寶,連吃帶拿,一個個肚皮撐溜圓,最後還打包帶走,就這還有不少被留下,袁寧江至今想起來依舊心疼。可與流霞宗這座寶庫相比,真是小巫見大巫,要被踩入泥土深處。
「足足三座洞窟,藏滿仙材!」,袁寧江跑動不停,轟開了三扇巨大石門,五顏六色的光芒溢出,大量靈元飛舞,天地靈氣都帶著藥香,濃郁到要化作液滴。
「蔚盈真是財大氣粗,三座寶庫分門別類,存放的寶物類型不同」,謝陳也心驚,第一座洞窟中全是靈藥,有百元浩凝菊,臉盆大小,可靜心歸源,助修士凝聚神念;誘人的銀月本黃桂枝幹,香氣四溢,銀色光芒刺目,能盡數轉化為翠儀道光,加快修行;還有一大堆肌清梨蕊,是千年梨樹王經歷雷劫後的花蕊尖辨中摘下,一株樹王,花朵萬千,可能只有十幾片才有效用,能幫助修復傷痕,再生筋肉,極其少見……
第二座寶庫中擺滿了奇異礦石與天材地寶,光華燦燦,有拳頭大的紫烏金,蘊含著鋒銳的金氣,煉化後能增加修士攻擊力;有章甲山根,丈粗的石柱看似不起眼,其實很貴重,只有千丈高山化靈後才能凝結,是一山根底,沉重無邊,既可煉製神兵,也能感悟岩土本源……
第三座寶庫中存放的全是妖獸精華,並沒有血腥氣,反而聖潔祥和,散發寶輝,有蟒妖皮、巨羊角、神虎尖牙,最里側,是兩顆鮮艷晶核,只有指肚大,煞氣沖天,袁寧江嘴唇顫抖,「這是翠儀境妖獸凝聚出的內丹,還未大成,但匯聚了妖獸生前的道法神通,獵殺十頭凶獸也不一定能獲得一枚,這裡,竟然有兩顆……」。
太多了,各種寶物堆在一起,在外界很少見的靈藥也隨意丟棄,擺放,就連手臂粗的血參也黯然失色。
「搶呀!都是我們的!」,袁寧江大叫一聲,率先將兩顆妖獸晶核收下,「魔頭,這是雷雲獸的內丹,於我有大用,就不客氣了」。
謝陳看去,兩顆晶核上隱約有電光閃爍,瑰麗似鑽,他沒有興趣,要袁寧江自便。
「既入寶山,豈能空手而歸」,謝陳走向第一座洞窟,隨手抓起一把靈草,大口咀嚼,藥液從嘴角流下,手中有靈芝、黑玉牡丹,他一概不管,揉在一起,胡亂咽下肚。
「暴殄天物」,袁寧江翻白眼,說話含糊不清,他也好不到哪裡去,抓著大把仙草進補,被噎到了。
謝陳將十幾種最貴重的靈藥打包收起,如百元菊和肌清梨蕊,能療傷、助修行,妙用無窮。
兩人如法炮製,在寶庫中拱了好幾遍,不斷驚呼,不斷有新發現,不斷有驚喜。
「這,這是一瓶雪山寒竹瀝!」,袁寧江大叫,實在太貴重了,巴掌高的透明小瓶中只有幾十滴碧綠靈液,晃動時有霧靄顯現,冰涼刺骨。
謝陳也有新發現,「快看,這裡有一大棵朱山木!」,這是產於辛江源頭朱山上的上品靈植,吸納天地精華,咬一口都能增長功力。他也只是聽顏璃卿講解過後才知曉,老江閣內不起眼的灰撲撲木雕居然如此珍稀,大為震驚。
兩人就像是進了寶庫中的小蟊賊,撿起這個,丟了那個,只恨自己手短,拿不了太多,沒辦法,都是少見的寶貝,都有大用,很難取捨,丟棄任何一件都心疼。
「我只恨自己不能全部搬空!」,袁寧江咬牙大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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