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山夫人此前所言關於雙頭狍風鴞許是有誇大,但眾人之前到底心中對此妖愈發嚴陣以待。
南煞金剛陣以南斗六星為基礎演化而來,簡化攻擊陣法,將布陣之人的真氣全部加強於防護及壓制之上,就是金丹修士陷入其中都是難以成行。
但那雙頭狍風鴞兇悍至此,在陣中幾乎是來去自如,甚至還突破了摩山夫人的玄綾以及柳緋君的玉如意。
若不是邵珩與甄甲子先後刺瞎妖獸四目,加上鄒大先生終於激活了那方專門壓制妖獸所用的佛門金印,以邵珩感知到陣旗中傳來不穩的氣息,怕是此獸甚至有可能直接突破南煞金剛陣。
在陣法壓制下的雙頭狍風鴞就如此悍勇,若脫困而出,加上此地澗谷只有天空一條出入,他們這些人要想全身而退也是極難。
邵珩身側的銀色真氣滴溜溜打轉,他看著鄒大先生面上的得色,心中卻閃過一絲疑慮:「這鄒大先生確實是金丹修士無疑,但出手時的威勢卻似稍有不足,這是為何?」
四年前,邵珩不過一介初入養氣的弟子,就與多名金丹修士交過手,當時情景自是邵珩一敗塗地,若非機緣巧合與旁人攜手,他早已魂斷泉漓湖附近,這也令邵珩更加奮發堅定了修行之心。
泉漓湖底時那疑似清懷的人雖是金丹,但因種種原因壓制修為,不可比擬;星羅宗獨孤星半步元嬰,邵珩力抗時有蕭毓陣法相助兼之天時地利突降雷暴,才令天機劍有靈而借天地之威自發開鋒護主,但獨孤星修為依舊令邵珩感到無法抵抗的巨大壓力。
而幻魅兒、宮千幻以及那黑大人,邵珩都與之纏鬥過不短的時間,那金丹修士所流露出的氣息、威勢甚至出手之威力,都似乎比眼前這鄒大先生高上一籌。
「莫非是我看走眼了?還是這雙頭狍風鴞確實難纏的緣故?」邵珩心中飛快閃過念頭,就見那雙頭狍風鴞似奄奄一息地趴在地上,只背上雙翅時不時抖動一下。
雲掌柜看了一眼那水潭上迎風飄搖的七生鳳鳴花,笑道:「諸位隨我一起控制陣法,加大對此孽畜的壓制。鄒大先生,速速取了此獸性命!三娘,你現下如何?」最後一句卻是對水潭旁邊剛剛掙扎站起的柳三娘說的。
柳三娘一開始被雙頭狍風鴞拍出陣後,便知自己今日已然重傷,但緩了片刻後到底未傷及性命,當下搖了搖頭以示無事並微微喘息道:「快……快殺了它,雖那花尚未結果,但還是……不要……節外生枝。」
鄒大先生輕哼一聲,沒有說話,只全力操控那金印徐徐落下。
這金印顯然不是一般寶物,加上雙頭狍風鴞依舊在奮力抵抗,鄒大先生也無法分心說話。
而邵珩眼神一閃,瞥見那七生鳳鳴花第七片葉子已完全舒展長大,而其上花朵也已完全綻放,花瓣通體烈焰之紅,只頂端餘一抹雪白,在水潭正中隨風舒展,正如鳳凰之尾在輕輕搖擺一般。
「果然,他們竟想取的是果實。」邵珩心中確定,嘴角牽起一絲冷笑。
那枚金印已然即將落在雙頭狍風鴞上方不遠,速度也越來越快。
所有人屏息以待,只等那金印完全壓下將那妖獸碾成肉泥。
忽然,摩山夫人在一旁高聲道:「鄒大先生,先前貴閣曾承諾將此妖獸的雙頭留給我,還請大先生勿要將那兩隻妖獸頭顱一併碾碎!」
「囉嗦!」鄒大先生牙齒之間蹦出兩個字,他本不予理睬:事已至此,這些人也已無用,又何必在意他們的想法。
不過,雲掌柜卻一直心性謹慎,未到最後自不會有絲毫放鬆,當即暗示了鄒大先生。
鄒大先生心中微微憋氣,也只能微微一掐訣,將金印稍平移了幾分,然而那下降速度卻沒有絲毫減緩。
那雙頭狍風鴞身上傷痕累累、血跡斑斑,那被邵珩及甄甲子刺瞎的四目傷口中鮮血混合著白色液體而流,顯得十分猙獰。
然而,就是如此,它也沒有就此屈服於那金印之下。
只是,隨著體力漸漸流失、陣法威力的加強以及那金印越來越龐大的威勢,令這妖獸終於支撐不住軟倒在地,那剩餘雙目之中人性化的閃過絕望之色。
邵珩晙了玄英一眼,嘴角笑意愈發深了。
突然,水潭之中水花大作,伴隨著柳三娘的驚呼之聲,一個巨大的金色影子從水潭之中如閃電般撲出,狠狠撞在最靠近水潭的柳緋君身上。
此一變故如兔起鶻落,柳緋君猝不及防之下被撞了個正著,竟沒有絲毫反抗之力地被撞飛出去。
柳緋君這一動,他手中陣旗也頓時銀光一閃,掉落在地,南煞金剛陣缺了一角,頓時如風中殘燭搖擺不定。
那雙頭狍風鴞左首雙目猛然一爭,趁機咆哮一聲朝前猛衝了幾步,竟脫離了那金印的掌控範圍!
在場之人竟數色變,而那突然出現的金色巨影,竟是一條長達六丈金色巨蛇。
「哪裡來的妖蛇?!」雲掌柜臉色難看無比,他從未得到消息,這水潭之中還有這麼一頭妖獸。
不過眼下根本沒有時間容他多想,雙頭狍風鴞掙脫金印範圍,對這些傷害它的修士恨到了極點,雙翅一張,就扇出一道道颶風卷向他們。
不得已之下,邵珩等人也只能離開原地,而旋即,南煞金剛陣也被迫撤銷。
所有人沒有絲毫屏障地現身在雙頭狍風鴞及那不知名的妖蛇面前。
那雙頭狍風鴞被那金印束縛了許久,幾乎就喪命其下,加上鄒大先生最開始砍中它背部,此刻它的矛頭自然是指向鄒大先生。
見妖獸那左首雙目冰冷地看來,鄒大先生臉色微微有些發白,但他旋即面色發狠,指間那薄如蟬翼的小刀先發制人,激射出八道恐怖的刀氣攔住雙頭狍風鴞的去路,另一手繼續驅使那金印砸向妖獸。
許是今日姓柳之人氣運不佳,那柳三娘與柳緋君先後被妖蛇和妖獸擊成重傷,已無力再戰。
摩山夫人深恨雙頭狍風鴞,卻也懼怕於它,天人交戰一番後,許是為亡夫復仇之心更重,又或者是深知此妖獸如睚眥般必報,今日怕是都討不了好,當下再次祭出玄綾攻擊雙頭狍風鴞。
其餘之人,或對付那突然出現的妖蛇,或聯合出手對付雙頭狍風鴞。
一時間,這原本幽靜的澗谷之中,勁風四射,元氣動盪如天崩地裂,無數碎石自兩旁山壁滾滾而落。
邵珩右手以扇做法器,左手指尖如舞,在場間幻化出無數氣勁,縱橫交錯在澗谷內四射,壓制那雙頭狍風鴞。
「甄前輩、幽公子,煩請配合大先生滅掉此獠。摩山夫人、胡塗與我攔下這妖蛇!」雲掌柜聲色俱厲道。
眼看方才就要成功,卻被這金色妖蛇打斷,令雙頭狍風鴞逃出生天,如何不令雲掌柜心頭大恨?
邵珩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他一身白衣在勁風中獵獵舞動,身體忽而平地而起,輕身於半空之中,揮出摺扇,以實際行動回答了雲掌柜的要求。
甄甲子也不輸於他,歸雲筆如狂龍亂舞遊走在雙頭狍風鴞身側,灑下一片墨綠光華。
那雙頭狍風鴞今日吃了大虧,除了那鄒大先生外,邵珩與甄甲子分別刺瞎他四目,又被斬去一爪,亦是它仇視的對象。
如今三人合圍攻擊而來,更令這妖獸凶性大發。
那妖獸高高昂起雙頭,一左一右的妖首口中發出驚天咆哮,旋即邵珩就看見那兩隻血盆大口中有青色光輝一閃而過,心中電光火石之間閃過一計:此時一切皆以脫出雲來閣掌控,如今正是我行事的好時機。
思索之間,耳邊傳來玄英假扮的胡塗老兒的驚呼之聲,邵珩以眼角餘光看去,正看見玄英被那金色妖蛇一甩尾打飛,「撲通」一聲沉入湖中。
邵珩頓時眼睛一亮。
雲掌柜正與那妖蛇糾纏之中,本以為此蛇修為不過爾爾,但沒想到的是這妖蛇速度奇快、靈活之極,又偏偏滑不留手,術法打不中、法器追不上,鬥了一會他心中竟生出幾分無可奈何來。
與此同時,雲掌柜心中疑竇更深:此妖蛇突然出現,莫非是有人攪局?
就在這時,原本在水潭邊遊走的金色妖蛇,突然扭頭一轉,躲開他與摩山夫人的攻擊,直衝水潭正中而去!
雲掌柜頓時恍然大悟:這妖蛇分明也是為這七生鳳鳴花而來!
「攔住它!」
不光雲掌柜心急,那雙頭狍風鴞也察覺到了這點。
它棲息於此,就是為等那七生鳳鳴花完全成熟,哪知道先是從天而降一群修士將自己打成重傷,後雖有妖蛇攪局暫時救了自己,但如今見對方目標在那七生鳳鳴花時,雙頭狍風鴞頓時將之也判作敵人一方。
雙頭狍風鴞兩隻虎口之中各自噴出一個巨大青色光球,兩個青色光球包含著此妖獸的內丹之力,一左一右打向鄒大先生及邵珩,又以那如金鐵一般的翅膀拍下甄甲子的歸雲筆,便朝水潭方向掠去。
那青色光球內里元氣極為龐大,鄒大先生不敢硬接,連忙操控著金印躲了開去。
而邵珩卻閃躲得慢了一拍,身子似被那青色光球擦了一下,不由自主往後墜下,也跌入水潭之中!
雙頭狍風鴞振翅而過,雲掌柜和摩山夫人臉色劇變,不敢阻攔。
此妖猛朝金色妖蛇撲去,僅存一爪抓在那妖蛇尾部,然而那金色妖蛇已然蛇口張開,一口將那赤紅孤石上的七生鳳鳴花整個囫圇吞入腹中!
緊接著,兩頭妖獸齊齊墜入水潭之中,幽靜不知多久的水潭水浪高起數丈,狠狠拍下,混雜著墨綠色水藻及一片雪白泡沫撲在地下。
雲掌柜等人還未反應過來,那水潭中就緊接著發出劇烈的動盪,宛若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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