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心會一路順風,紹興城卻掀起了軒然大波。
這一日,吳浩靈正在教謝文采劍法,忽見一名手下來報,說是近日城內傳言有天威星下凡,聖主將要出世。吳浩靈一怔,道:「什麼聖主?」那手下道:「這卻不知,據說今日下午要在戒珠寺開個『開聖大會』,請出聖主。」謝文采覺得有趣,笑道:「如此說來,那聖主下午便要出世了?」那手下道:「應是如此。」謝文采「格格」笑道:「這真是咄咄怪事!這等事我以前只是在說書的那裡聽說過,沒想到真有其事!」
吳浩靈道:「鬼神之說雖屬子虛烏有,但天下幾乎無有不信者,這分明是居心不良者獲取民心所使的手段。」謝文采挺了挺手中劍,道:「怕他何來,我們這就去把那開聖大會鬧個天翻地覆,省得蠱惑民心。」吳浩靈肅然道:「此事胡鬧不得,習武雖為行俠仗義,但濫用武力,卻是莽夫之勇,若咻咻然趕去大鬧那天聖大會,萬一惹來眾怒,如何收拾?」謝文采吐了吐舌頭,道:「一切聽從吳叔叔之令,小女子在後搖旗吶喊便是。」
下午,吳浩靈會同林民山、江寒、石柱南、賀可雄、蔣成、謝文采等人去戒珠寺看個究竟。一路上,只見百姓手捏檀香,背著黃布包,成群結隊地往戒珠寺趕,生怕會錯過了迎聖主的好機會。
戒珠寺內外如集市一般,人頭攢動,摩肩擦踵,人多為患,因誰都想擠入到大雄寶殿去,一時大雄寶殿內外涌擠不堪。那禮拜的蒲團成了搶手的去處,排著長隊,一個一個輪流著去拜。香爐內插滿了檀香,偌大的寶殿內清煙迷漫,熏得人睜不開眼來。
吳浩靈等人頗費了番勁,才算擠入寶殿內,這時,只聽一陣「咚咚」的鐘鼓之聲,眾人聞聲,如奉綸音,喧譁聲立時靜了下去。只見裡面徐徐地走出八個身披袈裟的僧人來,每人手中都拿著只木魚,眼皮輕垂,神情肅穆,口中念念有辭,走到佛像前好生拜了拜,只見中間的一名老僧抬目道:「諸施主光臨敝寺,老衲幸甚。當今正值多事之秋,我佛慈悲,普渡眾生,特遣天威星君下凡,消彌戰亂,拯救蒼生。本寺有幸恭迎上仙,這也是諸位施主平日積德行善,感動了上蒼,方有今日之幸。」那聲音低緩沉和,在靜寂的大殿中說來,卻是字字清晰,聲聲入耳。那老僧頓了一頓,又道:「老衲等現在須念《涅槃經》百句,《大光明經》千五百句,老衲等誦經時,諸施主須虔誠禮拜,以求我佛顯靈,指點迷津。」百姓聞言,不約而同地跪將下去,納頭便拜。那數千人齊拜,場面著實壯觀。
謝文采覺得有趣,朝吳浩靈笑道:「吳叔叔,這些人真箇有趣,居然真向那木雕的東西拜了起來。吳叔叔,你認為那佛祖真會顯靈嗎?」林民山笑道:「我從未見過佛祖真的出來顯靈。」石柱南道:「這次就讓你開開眼界。」吳浩靈道:「我看那和尚在故弄玄虛。」謝文采道:「若佛祖不顯靈,那和尚如何向百姓交代?」吳浩靈冷笑道:「蟹有蟹道,嚇有蝦道,他既夸此海口,自有法兒應付,看下去便見分曉。」謝文采把眼睛睜得老大,好奇地盯著那老僧,等著佛祖顯靈。
約過了近一個時辰,只見那老僧徐徐地眼開雙目,愣愣地看了在場的百姓一眼,忽然身子如上水的鴨子般抖了幾下,道:「南無阿彌陀佛!我乃西天揭諦,奉我佛如來法旨,踏五彩霞雲下凡,為人間排憂解難來了。」百姓聞言,忙又磕起頭來。吳浩靈向謝文彩等人施了個眼色,也跟著跪下去。那老僧雙掌合什,道:「南無阿彌陀佛,小仙於西天聽我佛如來曰:人間禍亂連年,爭戰不斷,今已派天威星君下凡鎮壓災情,此委實是人間之幸。但小仙在來此途中,恰逢天威星君,他卻向小仙訴起苦來,爾等道是為何?」
百姓聞言,個個一臉的驚慌。那老僧道:「他說人間並不信任於他,叫他好生氣憤。」百姓忙道:「這話從何說起?我們並不曾見過天威星君,更不曾得罪了他!」那老僧道:「天威星君在仙界德高望重,安會訛詐小仙?他說爾等忠心於凡間的眾心會,既如此,還要他來凡間作甚?」吳浩靈等人聞言,這才明白對方意圖。謝文采聞言,氣憤不過,要上去理論,卻被吳浩靈拉了下來。謝文采道:「莫非任由他胡扯不成?」吳浩靈道:「看那老僧分明不諳武功,這背後定有人支持,稍安毋躁。」
這時,在百姓的百般懇求下,那老僧才開口道:「爾等既有此誠意,本仙就指給爾等一條明路。那天威星君如今還在人間,因負氣不肯輕易出來,爾等若前去懇求,或還有些希望。」百姓忙問道:「怎生求法,請揭諦大菩薩指點?」那老僧道:「本仙所說爾等可做得到?」百姓道:「自無不依。」那老僧道:「如此甚好。第一,要把眾心會一干人等趕出慶元城;第二,要戒珠寺僧人誦經三天三夜。」言畢,從懷中取出張紙來,只見紙上寫了「天威星君」四字,又道:「這第三件,要把此符貼在戒珠寺的明鏡台上,日夜禮拜,不得間斷,三日後掀天明鏡台,如果爾等誠心感動了天威星君,明鏡台下自會有所顯示,可清楚了?」百姓點頭謹遵法旨。那老僧道:「本仙任務已完成,要向我佛如來復命去也!」說畢,只見他又像如上水的鴨子般抖了幾下,閉上眼睛,甩了甩頭,複眼開眼來,舒了口氣,見百姓跪了一地,驚訝地道:「施主何故跪了一地?」百姓便把方才的事說了。那老僧微微一笑,道:「此乃本寺之幸,眾生之幸也!」
吳浩靈拉了謝文采、林民山等人一把,出得寺來,徑往紹興府走。
府內,等七人落座,吳浩靈道:「眼下我們不知此事由何人操縱,無從下手,我看只有一條路可走。」石柱南道:「什麼路?」吳浩靈道:「退出紹興城!」謝文采聞言,大叫道:「退出紹興城!用生命和鮮血打下來的城池,就這樣拱手讓人,叫人如何心服?」賀可雄道:「我看把那老僧抓來,嚴刑拷問,不怕他不說出主使人來。」吳浩靈道:「三日之內,全城百姓都聚在寺里,縱然我們將那老僧抓來,問出了那主使人,若到時那主使人又以妖言惑眾,慫恿百姓反抗,那就不可收拾了。」頓了一頓,又道:「我們退出紹興不是永遠不再回來了,而是要給自已一個空間,靜下心來想想該如何應對此事。」蔣成道:「如果會主怪罪下來,如何是好?」吳浩靈道:「一切責任自有在下承擔。你們身為頭領,要設法說通士兵,使他們了解我們的用心。」眾頭領應是,領命出去。
傍晚時分,吳浩靈帶著眾心會留守在紹興的人馬,退出城去,暫且在城外的一座破廟落腳。決定三日後進去,看看那聖主到底是何方神聖。
轉眼已過三日,吳浩靈帶著謝文采、林民山、江寒、石柱南、蔣成、賀可雄等六人喬裝入城,趕往戒珠寺。
自開聖大會後,戒珠寺是人多為患,現在,不僅紹興城家家戶戶都來到寺中,連附近城鎮的百姓都被吸引了過來,本來就擁擠的戒珠寺,如今卻是連走一步都成了問題。尤其是明鏡台前,誰都想一睹天威星君顯靈,擠來擠去,混亂不堪。
吳浩靈等人來到大雄寶殿外,卻怎麼也進不去了,正自發愁,忽聽謝文采道:「我倒有個法兒,可以進去。」吳浩靈道:「說來聽聽。」謝文采笑道:「暫且保密。但進去了後,你們可不須責備於我。」江寒笑道:「你設法讓我們進去了,我們豈有責備之理?」謝文采道:「那你們先等著,我去去就來。」轉身走下台階,拐了個彎,來到寶殿的偏側,往裡看了一眼,見左右無人,從燭台上取來支蠟燭,往窗上一湊,窗紙遇火即燃,到人們發現時,那半壁牆已燒得紅了。謝文采故作慌張地亂跑出來,大喊:「著火了!」百姓眼見整座大殿就要燒了起來,紛紛往外逃。吳浩靈知是謝文采幹得好事,正要作怒,謝文采道:「你們說過不責任備我的,大丈夫一言即出,八馬難追,可不需耍賴!」吳浩靈氣道:「你怎可這般的胡鬧?」謝文采道:「這裡太擠,燒了這大殿,就寬敞多了,人人都可進去看那天威星君顯靈,我這做的是好事。」因吳浩靈對這戒珠寺也無好感,也就沒多說她。
這時,只見眾僧提著水桶來救,可惜為時已晚,沒多久,偌大的寶殿燒了個精光。那老僧雖望墟興嘆,但為了顧全大局,不得不故作從容,朝百姓道:「施主們無須恐慌,這場大火在天威星君出世之日而燒,正應旺盛之兆,乃大吉之象。今天威星君顯靈吉時將到,請施主們隨老衲去明鏡台。」當先開路,朝後院的明鏡台走去。謝文采見大殿一毀,去路頓時通暢,笑道:「如今人人可去明鏡台,這可是我的功德。」林民山笑道:「不錯,謝姑娘端的是功德無量!」吳浩靈聞言,不禁失笑。謝文采見吳叔叔露出笑容,更是得意,昂首闊步地朝明鏡台走去。
所謂的明鏡台,其實是戒珠寺戒律院前的一塊石頭,只見兩丈見方,呈橢圓形,約有四五百斤重。其側有棵菩提樹,據傳是菩提老祖得道成仙之處。
百姓在明鏡台周圍站了個大圈,個個斂聲摒氣,神情肅穆。那老僧抬目道:「這明鏡台重有五百五十餘斤,非同小可,並非一般壯漢所能搬得動。不過此乃天威星君有意考驗眾施主的誠意,勸眾施主莫退卻才好。」
話落間,只見八名壯漢走上前去,在明鏡台周圍團團一站,一起俯身扣住稜角,吆喝一聲,使起力來。但只見那八個大漢面紅耳赤,呲牙咧嘴,使出了吃奶的力氣,也沒見那明鏡台動上一動。這時,又上去四人,齊喝一聲,十二人又使起力來,那明鏡台卻只是略動了一下。那十二人不甘心,重複試了多次,也是如此,只得灰頭土臉地退下來。
那老僧見狀,道:「所謂好事多磨,此乃天意,若哪能個能將明鏡台移開,將來必能升官發財,封候拜相。」百姓聞言,個個心癢,爭奈連十二個大漢也搬之不動,豈是憑人力所能為的?暗下痛惜。
過了片晌,忽見一人走上前去。只見那人三旬左右的年紀,一張臉黑得如燒窖的一般,粗眉濃目,長著蓬黃須,額頭長了顆黃豆大般的長毛黑痣,身著一襲洗得發白的黑袍,袒著胸脯,露出一堆的胸毛,大步走到明鏡台前,在那老僧面前唱了個大喏,洪聲道:「俺山東濱州人氏,姓尤名出息,從小練了身防身的把式,卻無真功夫,只為那個什麼什麼引玉,望大家莫見笑。」說話間,行了個四方禮。那老僧笑道:「尤施主多慮了,此乃為全民造福之舉,哪個會見笑?只管施為便是。」
那尤出息應了一聲,撩了撩衣袖,猛吸一口氣,因明鏡台是呈橢圓形的,他張開雙臂正好抓住明鏡台兩端,一聲大喝,吐氣開聲,那五百多斤的巨石應聲而起!百姓見狀,哄然叫好!吳浩靈見他未練過內功,竟有這等天生神力,也不禁叫道:「好一條大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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