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信的視線緩緩落在了青佛身上,隨後微笑著說道:「青佛前輩,你看這到底是鹿還是馬?」
「是馬。」青佛輕描淡寫的回道,其實明佛早已與他們交代過了,等葉信點到他們的時候,他與紅佛說那是馬,而白佛說那是鹿,然後還要責怪廳中的修士都瞎了眼。
原本安靜的氛圍立即被打破了,天路修士們萬萬沒想到青佛居然站在了葉信這一邊,他們相互竊竊自語著,雖然這裡沒有劇烈的元力波動,也沒有刀光劍影,但每個人都感受到了莫名的緊張壓力。
「紅佛前輩,你看這是鹿呢還是馬?」葉信的視線又轉到了紅佛身上。
「明明是馬。」紅佛沉聲說道。
「你們兩個還沒有老,眼睛就已經變得昏花了麼?」明佛悠悠嘆了口氣。
明佛心中是很輕鬆的,實際上在葉信和他商議的時候,還覺得葉信的辦法不太好,甚至給葉信出謀劃策,準備在宴會中拋出一個問題,然後葉信公開反駁他,然後他無奈認輸,如此可以讓葉信的威信迅速提升,接下來他就能安然躲在幕後了,任由葉信去拼命折騰。
但葉信堅持用這個辦法,他拗不過葉信,而且心中有些擔憂,在光天化日之下,當眾顛倒黑白,誰會跟風?那些天路修士怎麼會一點操守、一點自尊都沒有?萬一敗了,葉信就要淪為笑柄了!
明佛並不清楚,人格威勢乃至信用一旦開始崩塌,會引發一連串無法遏制的連鎖反應!
在漫長的時間裡,明佛一直是明界的無冕之王,他已習慣了一言九鼎,並且把這當成了本該如此的常識,就象火會燃燒、水會流動一樣。
他願意配合葉信,只為了有機會躲在幕後,當有一天,他決定重新走出來,人界還是他的,明佛對此有足夠的自信。
「明佛前輩,恐怕是你的眼睛不太好用吧?」葉信笑道,隨後他的視線一轉,再次落在班遠航身上:「遠航兄,你看這是鹿還是馬?」
我就知道……班遠航在心底里無奈的呻吟著,隨後慢慢站起身,既然紅佛和青佛都站出來公開支持葉信了,他當一次小人也未嘗不可,只是,他還有些放不開,就在這時,一位班家的長者低聲說道:「是馬。」
班遠航精神一振,既然家裡的長者們已經做出了選擇,那就容易多了,接著他朗聲說道:「我看這是一匹馬。」
「我就說我不會看錯麼。」葉信微笑道,他掃視全場:「諸位,你們說這是鹿是馬?」
廳中又變得安靜了,差不多有兩、三息的時間,一位大班家的長者站起身,慢條斯理的說道:「我還沒老,這就是一匹馬!」
隨著大班家的長者站出來支持葉信,情緒立即被點燃了,廳中天路修士們對明佛有著很深的怨念,他們從各方聚到日月城,為明佛出生入死,等到最後,葉信明明把四分之一的混沌結晶分給了他們,結果明佛召來了各界的大劫者和虛空行走,如果不是葉信立場堅定,抵住了那些大劫者和虛空行走的壓力,恐怕他們一點好處都撈不到!
既然你做初一,就別怪我們做十五!
更何況這又不是什麼大事,如果是叫嚷著讓明佛滾出日月城,把大劫幡讓給葉信等等,這些話絕對是死罪,他們不敢胡來。
僅僅是把一頭鹿當成一匹馬,算得了什麼?我就是一時眼花看錯了,不行麼?還能殺了我不成?!
「明明是一匹馬啊,哪裡來的鹿?」有一個天路修士大叫道。
「是啊是啊,而且此馬神俊無比,絕非等閒。」
「這種事情有什麼好說的?我們這麼多人不會都看錯吧?就是馬啊!」
廳中響起了一片嘈雜聲,所有的天路修士都指證那是一匹馬,竟然沒有一個人出來反駁。
或許有的天路修士感覺眼前的場景太過荒謬,看不慣葉信,但只要想起葉信一言不合便出手殺人的舉動,心底升起的正氣也就淡了,沒必要,看葉信現在的氣勢,誰敢出來說那是一隻鹿,轉眼必將遭到毒手。何況以後還要仰仗葉信,跳起來和葉信唱對台戲,不但非常危險,以後的好處也沒他們的分了。
就算葉信不是什麼好東西,明佛更不是好東西,一點不照顧自己人,那就安靜的看戲吧。
事態發展遠遠超出了幾位佛主的預料,青佛和紅佛都露出了詫異之色,轉頭看向了白佛,現在白佛是唯一能扭轉局面的希望,猶如皇帝的新衣里那純潔的孩子。
白佛心中在暗自叫苦,葉信點了他的名,他站起身指證那是一頭鹿,順便痛斥其他天路修士胡說八道,這是正常的流程。
現在葉信一直沒有點他的名,廳中天路修士們紛紛起身支持葉信,葉信的氣勢一直在增長,這個時候強行站出來扼制葉信的氣勢,無異於公開表態與葉信為敵。
白佛拿不定主意,輕咳一聲,轉頭看向了明佛,他在等明佛的指令。
明佛面沉似水,他萬萬沒想到局勢會變成這樣,所有的天路修士,都在睜眼說瞎話!你們的榮譽呢?你們的大道呢?葉信的謊言是那麼的分明,你們就這樣屈服了?!
此刻,葉信伸出手,向下壓了壓,天路修士們的嘈雜聲逐漸減低了,葉信的動作,加上天路修士們的配合,更讓葉信的氣勢達到頂峰,如果有陌生的修士從外面進來,肯定會認為葉信才是這裡的主人。
葉信的視線落在了辟卷身上:「辟兄,你認為呢?」
「確實是一匹馬。」辟卷微笑著說道。
葉信走了十幾步,正站在了白佛的席位前,用自己的身體把有些忍耐不住的白佛擋住了,這屬於心理戰,面對著都在睜眼說瞎話的天路修士們,白佛有可能忍無可忍,而葉信切斷了雙方的視線,白佛只能看到葉信,那麼感受到的壓力自然成倍增加,而天路修士們對他的影響則會降低。
葉信沒有向東宮獵和黑滔發問,因為沒有把握,辟卷不一樣,從這一次相遇開始,辟卷一直在努力傳遞著友好和親近的氣息,葉信知道辟卷會在這種無關緊要的問題上配合的。
「我也只看到了一匹馬!」東宮獵突然說道。
「是啊是啊,明明是一匹馬啊,有什麼好爭的?」黑滔也大聲叫道。
東宮獵是妖族的代表,黑滔是海族的代表,他們豈能讓魔族專美?葉信沒有問,他們也要開口,是在告訴葉信,我們也是你的朋友,不要忽略了我們!
事態發展到這種地步,明佛已無法用語言來形容自己的崩潰心情了,甚至他以為是弟子們搞錯了,真的把一匹馬兒拉到了廳中,可睜大眼睛看過去,那又明明是一頭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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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終人散,白佛到最後也沒有開口的機會,而宣布散席的是葉信,他已完全以主人自居了。
佛院恢復了平靜,幾位佛主的心情很沉重,青佛與紅佛並肩而行,久久無言。
不過兩個人有各自的居所,遲早要分開,走到交叉路口時,他們都停下了,青佛幽幽說道:「葉信讓明主把各界大劫者請來,如果是為了此宴做伏子……他的心術真是歹毒到了極點!」
「哪裡還有如果?」紅佛笑了笑:「先是讓各方修士生出怨念,又用『利』字與劫宮各界搭上一條線,呵呵呵……都在他的算計之中啊。」
「你好像不擔心?」青佛皺起了眉。
「有什麼好擔心的?」紅佛反問道:「雖然我不清楚那葉信到底想要什麼,但他並不想動我們佛宗,否則,他早就動了,用不著這般轉彎抹角。」
「倒也不錯……」青佛眉頭舒緩了一些,葉信確實沒有毀掉佛宗的想法,及時出現斬殺那浮冥大士,證明葉信對佛宗是有善意的。
「此番天地劇變,福禍難料,葉星主想沖在最前面,未必就是一件壞事。」紅佛說道。
「你好像在替那葉信說話。」青佛笑道:「對了,明主讓我們在五天之內徹底剿滅七殺門……此事有些不尋常啊,我從來沒聽說過七殺門,只給我們五天……莫非我們幾個之中……」
「誰知道呢。」紅佛的臉色很平靜,他知道青佛在觀察自己,也有自信讓對方什麼都看不出來:「反正我這幾天要閉關靜修了,誰與七殺門有故,自然就要由誰去收拾局面。」
在佛院另一個地方,葉信和神夜也在並肩而行。
「你這麼做只能讓他們暫且服從你的號令,卻無法盡收其心。」神夜低聲說道。
「心?他們的心白送我都不要,暫時服從已經足夠了。」葉信笑著搖了搖頭。
「你可是硬生生踩著那明佛的腦袋跳起來的,他居然能忍得住,真是不容易。」神夜說道。
「這次確實是我無賴了。」葉信說道:「除非他不想合作,否則只能默認,嗯……當然了,我還得再找他聊一次,不能讓他記恨在心。」
「還聊?你可是把他騙慘了,他怎麼還會信你?!」神夜嘆道:「你可不要把他當傻子!他是因為危患尚沒有解除,只能任由你興風作浪罷了。」
「我還留了不少底牌呢。」葉信說道:「我知道他的過去,知道他做過些什麼,嘿嘿……」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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