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凡!」使者告辭後,寧婉君欺身上前,一腳踩在椅子邊,上半身幾乎快要貼到他的面前,「你不會忘記了自己答應過的事吧!?」
在這個距離下,他能看清對方瞳孔中的自己,以及那一排纖細的睫毛。
「殿下,太近了。」
夏凡咳嗽兩聲,低聲提醒道。他如果想拉開距離,只能用雙手去推對方,但這個角度很容易碰到對方的胸口,因此他只能保持不動。
「你冷靜點,我還沒想過要去京畿任職。」
「可你沒有拒絕他。」
「我有我的顧慮,其實你也應該能猜到吧?」
聽到這話,寧婉君眼中浮現出頗為複雜的神色,過了好一會兒,她才直起身子,腳也放了下來,「你不想讓樞密府這麼早察覺到我的意圖?」
「是我們的意圖。」夏凡著重強調道,「現在正是最關鍵的時候,每延緩一天,對於金霞就強大一分。難道你沒有感覺到城市的變化麼?」
這句「我們」讓寧婉君的表情頓時軟化了許多。面對夏凡的問話,她無法給出任何否定的答案,哪怕是街頭巷尾的一介平民,都能察覺到金霞的蛻變,更何況是坐在鳳陽山莊中俯瞰全局的她。
機造局的武器、決定後勤的糧食、不斷擴增的軍隊、倉庫中日益豐滿的物資……無論是哪一項,都呈現出蓬勃向上的勢頭。金霞城目前最缺的,便是一段穩定的發展時間。
「你……說得不錯。但即使是拒絕了樞密府,他們又能拿這裡怎麼樣?總不可能立刻就據此認為我有反意,糾集手底下的方士進攻金霞城吧?」寧婉君略有不服道,「雷州的問題還沒解決呢。」
「這正是我擔憂的地方。」夏凡嘆了口氣,「你有沒有覺得,世家出問題的時間太湊巧了點?」
「湊巧?」寧婉君沉下心來回想了片刻,「按方家的說法,應該是上面打算收回各個世家招收感氣者的權力,但這權力是太祖皇帝授予他們的獎賞,樞密府顯然從道理上站不住腳。」
「道理講不動,能說服對方的就是武力了。然而總府方士基本守在京畿,有任何調動都會落入他人眼中——至少樞密府本身是對天子直接負責的特設機構,理論上歸皇上掌控。」
寧婉君心頭一動,「若要名正言順的調動方士,高國入侵便是一個極好的機會。方士和和平時期負責根除邪祟,但在戰時就是最精銳的軍隊……」
她說到這裡忽然打了個冷顫,「難道和高國勾連的除開佐安以外,還有樞密府?這一手計劃的目的,是讓總府能聚集起啟國的方士力量,去對付六大世家?」
「不能說肯定,可事實是雷州告破後,方家的家主就無法再卜算到其餘世家的情況——除了樞密府在進行干擾外,我想不出別的解釋。」
寧婉君捏緊拳頭,「為什麼他們要做這種事情?即便能通過此舉來瓦解世家的力量,可高國的入侵和那些逃難之民也都是實實在在的!」
「這個問題除非親自去問謀劃者,不然恐怕誰都無法給出答案。」夏凡沉聲道,「我們唯一可以知道的事情便是:現在樞密府有一大批方士正處於無人監管的狀態下,這是一支游離在外的軍隊,而且遠比申州駐軍更難對付。」
公主陷入了沉默。
「我不知道樞密府在謀劃什麼,但總覺得他們的目的不僅僅是世家那麼簡單。」夏凡接著說道,「還有太子擇日登基的消息也很古怪,加上皇宮消息被封鎖,想要探明這期間雙方的意圖,或許去京畿看一看是最有效的方式。」
還有黎師父的情報,說不定也能有所斬獲。
「唔……」寧婉君猶豫不定,她心裡其實也同意對方的判斷。此行在危險程度上不算高,甚至比她前往京畿更低。只要夏凡不公開宣稱自己是傾聽者,樞密府不至於為難一個大有潛力的年輕方士。
她真正擔心的是萬一夏凡真被樞密府的條件打動了該怎麼辦。
不過三公主很快意識到,這違反了她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原則。
「你不會打算一個人過去吧?」
「當然,若身後有人,出了狀況也好有個照應。」夏凡想了想,「黎肯定得跟著,她不會同意一個人留在金霞。洛輕輕倒是很適合去京畿,可她的知名度不低,被人認出來的話就會很麻煩。剩下的選擇無非是方家弟子和活死人了。」
見他在認真考慮抽身問題,寧婉君的心又放下來了幾分,「我借你一支百人小隊,幫著打探郊外情況吧。一旦出現問題,從哪條道路離開京畿,哪邊樹林更適合藏身,你至少能心中有數。」
「這是個好主意。」夏凡欣然道。
「另外,樣貌的事情你不必擔心,還記得我來這裡時曾化妝成上官彩的模樣嗎?那是李公公的絕活。」寧婉君聳聳肩,「要是有誰怕被認出來,可以提前備一套人臉面具。不過它只能改變五官,妖的特徵是沒辦法隱藏住的。」
「是嗎?那就麻煩你了。」
「但我有一個條件。」公主雙手抱胸道,「你必須多和金霞城寫信聯繫,並報告那邊的情況。」
「哦?我還正想試試訊音儀最大能將消息傳多遠呢。」夏凡想了想,「如果天線尺寸足夠的話,說不定就沒必要寫信了。」
「等下,難不成你想說,我可以在這裡與你通話?」
「電磁背景乾淨的情況下,這些訊息甚至可以傳遍大陸。」他笑道,「如果我沒遇上什麼變故,每天都打一個電話過來匯報調查進展,如何?」
寧婉君一時語塞,過了片刻後才轉身哼道,「這不是你應該做到的事嗎?總之,面對樞密府時別太大意了,他們終究是啟國最難對付的一批人。」
「放心,我心中有數。」夏凡點點頭。
如今的金霞城已逐漸步入正軌,即使他暫時離開事務局,各個項目也會持續推進下去。
只要能讓樞密府不惦記著金霞城,便是他此行最大的意義。
另外他也很想弄清楚,京畿總府謀劃的大典是樁什麼樣的戲碼,跟他們選擇在此刻對世家動手又是否有所關聯。
受高層邀約,親自去看個究竟,或許正是一個恰逢其時的契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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