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譽已經決定離開湘西回大理,原因有二:
其一,他和木婉清本就是這裡匆匆過客,況且湘西武林太小,猛虎終得歸林,潛龍總得入淵;
其二則是段譽估計了下時間,若再不回大理,估計鳩摩智就要去大理天龍寺搶奪「六脈神劍」劍譜了,到時枯榮大師擔心失敗,為了不讓此秘笈落入鳩摩智之手,就以一陽指的內力逼得六張圖譜焚燒起火,甘心將這鎮寺之寶毀去,決不讓之落入敵手。
若真的回去晚了,劍譜已毀,段譽就失去了學到「六脈神劍」的大好機會。
雖然六位天龍寺高僧心中分別記得一路劍法,待強敵退去,可以再行默寫出來,但是段譽怎能說服得了枯榮大師這些天龍寺高僧將劍譜默寫出來給他呢?
或許枯榮大師會覺得沒這個必要,許多年來,大理段氏之中都難以找出一人練成六脈神劍,豈會聽他這個後輩子弟之言呢?
既然段譽已經決定要走,張君寶和老道士也留不住他,大伙兒商量了一下,決定在阮陵城最大的酒樓河陽樓飲酒告別。
河陽樓正面是青石鋪就的街道,背面則是臨近辰河,段譽和朋友們在河陽樓第三層的靠窗位置的桌邊圍坐,叫了一桌子湘西很有特色的酒菜。
有道是,離人心上秋意濃。
段譽望著窗外流轉不息的辰河,其上霧氣繚繞,楓葉荻花秋瑟瑟。竹筏和帆船在水面之上靜靜的從流飄蕩,搖櫓人的歌聲在水面之上迴響,與流水之聲交織。
夕陽西下,餘暉照耀在河面,流光溢彩。
&大哥何必怔怔望著河面出神,你們文人雅士不是經常說,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來,咱們今天不醉不歸。」張君寶舉杯相敬。
雖然他認識段譽才幾天,但是意氣相投,如同多年故交好友一般。
段譽跟張君寶連干三杯之後,笑道:「君寶兄弟真是率真逍遙之人,以後你若有空,可以來大理逛逛,當然我若得空,也會來湘西看你的。」
老道士道:「看你們這樣子,莫非是誰發個言,就要連干三杯麼?也好,我老道士今天就捨命陪君子了。」
段譽攤手表示無奈,老道士非得跟他這么喝,總不能拒絕人家的好意,那樣就太讓人寒心了,因此段譽又連喝三杯。
&長,你剛發了言,我也對你發個言如何?」段譽笑著又回敬。
木婉清在一旁感到很無奈,她難以理解為何這些男人如此不要命的喝酒。
離別之酒,最是讓人難以推卻,豈不聞,勸君更盡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
辰河岸邊剛靠岸的一艘船走出一個手持琵琶的女子,她以青紗蒙面,蓮步款款的走到河陽樓的第三層。
酒興正濃,老道士就讓琵琶女彈奏一曲,琵琶女點頭,就坐在旁邊的椅子上,抱著琵琶,素手輕撥,初為霓裳,後六么。如同辰河流水一般的琵琶聲就瀰漫開來,讓人在朦朧的酒意里感到漁舟唱晚的意境。
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語。嘈嘈切切錯雜彈,大珠小珠落玉盤……
段譽如今還不會六脈神劍,因此不能用手指將酒水逼出來,他這次喝得伶仃大醉,昏沉沉的睡了。
翌日清晨,段譽悠悠醒轉,但見自己躺在床上,而木婉清就在旁邊守候著。
&姑娘,你就這樣守了一夜麼?」段譽問道。
&然咯,昨晚你醉得跟死魚似的,我讓小二幫忙才將你抬進屋子呢!行走江湖還是莫要喝的這般醉,萬一有人乘機殺你,該如何是好?」木婉清如水的雙眸凝視著段譽,鄭重的道。
如此柔情款款的關切,段譽心中不由得一暖,雖是在蕭瑟的秋天,卻如同仲春時節的美好。
&謝你的提醒,其實跟你們這些知己在一起,我有什麼可懼?離別酒已經喝過,咱們這就出發吧。」段譽道。
&道不跟老道士和張君寶打個招呼麼?」木婉清道。
&倆估計醉成了死狗,不必去打擾。」段譽笑道。
阮陵古城由青石鋪就的街道之上,響起了嗒嗒的馬蹄聲,段譽騎著黑馬,木婉清騎著白馬,緩緩前行,畢竟在狹窄街道上不便縱馬。
&郎,為何咱們這段時間都沒遇到羅飛虎?名劍山莊的守衛不是說他也去參加獵殺大蟒蛇的行動了麼?」木婉清忽然想起此事。
&許羅兄跟他師父早一步或者晚一步到了辰河邊,咱們沒遇到罷了,他沒見到那慘烈的場景算是幸運的了。我很希望下次若有機會再到湘西,能夠再見到羅兄,他可是個爽快的好漢。」段譽悠然笑道。
出得阮陵古城之後,他們先是連人帶馬乘著帆船走水路,待得行出辰河流域之時,就上岸繼續縱馬趕路。
九天之後,已經來到蜀南地界,再向南行兩百多里,就是雲南大理了。
蜀南之地雖在秋天,仍然有些濕熱,竹林遍布,民風也很彪悍。
深夜,月明星稀,烏鵲南飛,段譽和木婉清在一家竹樓客棧里休息,這客棧雖然規模挺小,但在竹林中的官道旁,倒也方便,而且環境雅致。銀白的月光將竹影映在窗紙上,婆娑而斑駁。
段譽推開窗戶,仰望天穹,欣賞這旖旎的景致。突然「江昂、江昂、江昂」三響,段譽忽然想起只有「莽牯朱蛤」是這樣的吼叫聲。
傳說莽牯朱蛤是瘟神爺的坐騎,那也是說說罷了。文殊菩薩騎獅子,普賢菩薩騎白象,太上老君騎青牛,這莽牯朱蛤是萬毒之王,神通廣大,毒性厲害,古老相傳,就說它是瘟菩薩的坐騎,其實也未必是真的。
段譽心中一凜:「原著之中那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段譽,尚且能成功吞掉「莽牯朱蛤」,以至於百毒不侵,我可不能錯過這個機會。百毒不侵對於一個江湖中人的意義,太重大了,有了更多化險為夷的機會。
他行出里許,乍聽得吱吱兩聲,眼前灰影晃動,一隻小獸迅捷異常的從身前掠過,依稀便是鍾靈的那隻閃電貂,只是它奔得實在太快,看不清楚,但這般奔行如電的小獸,定然非閃電貂不可。
段譽心道:「鍾姑娘到處找你不著,原來你這小傢伙逃到了這裡。我抱你去還給你主人,她一定喜歡得不得了。」學著鍾靈吹口哨的聲音,噓溜溜的吹了幾下。
灰影一閃,一隻小獸從高樹上急速躍落,蹲在他身前丈許之外,一對亮晶晶的小眼骨碌碌地轉動,盯視著他,正便是那隻閃電貂。段譽又噓溜溜的吹了幾下,閃電貂上前兩步,伏在地下不動。
段譽叫道:「乖貂兒,好貂兒,我帶你去見你主人。」吹幾下口哨,走上幾步,閃電貂仍是不動。段譽曾摸過它的背脊,知它雖然來去如風,齒有劇毒,但對主人卻十分順馴,見它靈活的小眼轉動不休,甚是可愛,吹幾下口哨,又走上幾步,慢慢蹲下,說道:「貂兒真乖。」於是左手伸過去將貂兒抱了起來。
突然之間,雙手一震,跟著左腿一下劇痛,灰影閃動,閃電貂已躍在丈許之外,仍是蹲在地下,一雙小眼光溜溜的瞪著他。段譽驚道:「啊喲!我忘了你這閃電貂會亂咬人的。」
只見左腿褲腳管破了一個小孔,急忙捋起褲筒,見左腿內側給咬出了兩排齒印,鮮血正自滲出。左腿一陣酸麻,跪倒在地,雙手忙牢牢按住傷口上側,想阻毒質上延,但跟著右腿酸麻,登時摔倒。明知給閃電貂一口咬中,該當立即學司空玄的榜樣,揮刀斬斷左腿,但手邊既無刀劍,也沒司空玄這般當機立斷的剛勇,再者學會了『凌波微步』,少了一腿,只能施展『凌波獨腳跳』,那可就太過滑稽了。
段譽轉念一想:「這也沒什麼大不了,原著中那段譽能夠成功的吞掉莽牯朱蛤,不正是更大蜈蚣和閃電貂的劇毒算是以毒攻毒了麼?現在正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朱蛤兄,你就快些出現吧,否則再挨個一會兒,我就會被閃電貂的劇毒收掉小命了。」
在這個時候,每一個呼吸的時間都似乎變得極為漫長,段譽運轉神照經內功護住心脈。雖然練功的時間尚短,內力不算深厚,但也能讓劇毒的擴散緩解一下,總比坐以待斃好。
就在段譽的意識有些模糊的時候,猛聽得江昂、江昂三聲大吼,接著草叢中躍出一物,段譽心中一喜:「哈哈,萬毒之王『莽牯朱蛤』到了,我命不該絕啊!」
莽牯朱蛤根本不理會躺在地上的段譽,直接向閃電貂躍去。
段譽凝目一看,躍過來的只是一隻小小蛤蟆,長不逾兩寸,全身殷紅勝血,眼睛卻閃閃發出金光。它嘴一張,頸下薄皮震動,便是江昂一聲牛鳴般的吼叫,如此小小身子,竟能發出偌大鳴叫,若非親見,說什麼也不能相信,心想:「這名字取得倒好,聲若牯牛,全身朱紅,果然是莽牯朱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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