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玄戰記 第一百三十三章 誤解

    回程時吳東方的心情很複雜，忐忑而急切，緊張又悲傷，他知道金族一定會遭到土族的迫害，但他不知道這種迫害會嚴重到什麼程度。

    害怕看到卻又急於看到，午後出發，傍晚時分就回到了金族都城。

    他本以為會看到屍橫遍野，殘垣斷壁的慘象，沒想到金族都城並沒有被土族焚毀，金族族人也沒有遭到土族的屠殺，城裡還有人。

    由於情況不明，他就沒有急於現身，自暗中隱藏觀察，先前爭鬥的戰場已經被重新平整，被土族天師掀翻的部分城牆也壘砌了起來，城內的房屋也是完整的，包括王宮和金聖天師府都沒有遭到破壞。

    天色逐漸暗了下來，城內開始掌燈，巫師所住的房舍和院落都沒有光亮，王宮裡有亮光。

    金族的族人沒有受到迫害令他略感欣慰，但他在遠處觀察了許久，沒有發現巫師的蹤影，這說明巫師很可能被殺掉或者抓走了。

    天色全黑之後，吳東方潛入了王宮，他沒準備露面，只想來王宮探查情況，他來到王宮的時候，一群金族大臣正自正殿出來，金王也離開了大殿，前往後宮。

    短暫的沉吟過後，吳東方沒有跟隨金王前往後宮，而是跟上了兩個出宮的大臣，其中一個邀請另外一個去府中做客，對方答應了，既然是做客必然會喝酒，喝了酒他們一定會談論政事。

    尾隨二人來到其中一人的府邸，吳東方自二人所在的房屋屋頂潛伏了下來，屋裡二人的交談他能聽的一清二楚。

    這二人是掌管民生的官吏，相當於清朝的戶部官員，二人坐定之後討論的是要不要將已經放出去的奴隸再抓回來，這是金王讓他們考慮的問題，其中一人主張還歸舊制，把奴隸抓起來還給金王和官員將領，另外一人則主張不去改動，分而治之。

    短暫的交談之後飯菜端了上來，喝了酒之後二人說出了各自心中的想法，他們二人的共識是金族這次劫難全是他引領無方造成的，他要為金族巫師的全軍覆沒負全責。

    酒可以壯膽，二人越說越氣憤，開始痛罵他，罵他是膽小鬼，把金族巫師害死之後自己跑掉了。

    雖然早已料到金族人可能會對自己產生誤解，聽到二人的謾罵吳東方還是感覺心寒，因為事實並不是二人認為的那樣，他沒有臨陣脫逃，他離開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保護金族免受殘害。

    聽了一個多小時，想弄清楚的事情全弄清楚了，當日他離開之後，雲平等人也隨之離開，分頭前往金族所屬部落村落，將金族巫師盡數誅殺。

    土族天師很容易就找到了躲在附近的金王，但他們並沒有為難金王，而是讓他回來重新主政。

    姒少康和那個名為姒若的女天師離開都城之後就與金王分開了，去了哪裡，有沒有被土族抓到，二人並不清楚。

    冥月和王爺飯桶的下落二人一無所知，只知道她們在戰事開始之前就離開了金聖天師府。

    除了這些，吳東方還自二人的交談中聽出了一個很重要的信息，那就是二人對於金族巫師被土族盡數誅殺一事除了悲傷，潛意識裡還有幾分歡喜，此前一直是巫師和王族一同管理金族，說白了就是神權和王權並存，在族人的心目中巫師的地位要高於大臣，現在金族失去了巫師，大臣的地位得到了很大的提升。

    巫師有專用的陵園，位於聖地所在的山峰南麓，得知被殺的巫師都埋在那裡，吳東方悄然離開，前往都城北面的陵園。

    途經金聖天師府的時候他下去了一趟，天師府里沒有人，臥室也沒人進去過，通過臥室里的景物可以看出冥月當日走的很匆忙。

    將幾件換洗的衣物放進乾坤袋，吳東方出門離開。

    陵園裡新增了大量的墳堆，這時候沒有文字，也就沒有墓碑，死去的族人會在墳前豎立一柄插在地上的石劍，而死去的巫師則會在墳前安放一尊石虎，由於死去的巫師太多，石虎不夠用，工匠們就地雕刻，此時仍然有不少墳前沒有石虎安放。

    細數墳頭，一百三十四堆，金族共有一百三十七個巫師，這其中包括那些是純金血脈但由於年紀尚幼還沒有修行法術的孩童，一百多名巫師，現在只剩下三個，除了他和冥月，只有一人還沒有被土族找到。

    土族沒有將金族斬盡殺絕並不是像那兩個大臣以為的那樣是土族仁慈，而是因為土族沒找到他的屍體，不敢沖金族族人下手。

    此外要滅掉一個民族，也不需要將族人盡數殺光，只需要滅掉他們的信仰，殺掉他們的領袖就可以了，雖然金族的族人還在，但金族已經滅亡了，因為它失去了巫師，失去了法術，也失去了純金血脈，這些是金族的靈魂。

    吳東方單膝跪地，沖這些已經死去的巫師致敬，他本以為有朝一日能夠帶領他們叱吒風雲，平定天下，但現在這一宏偉的理想徹底變成了泡影。

    良久過後，吳東方站了起來，自箭囊里抽出一根隕鐵箭矢，插在了一塊準備雕刻白虎卻還沒來及動工的青石上，這根箭矢是他對金族最後的庇護，明天就會有人發現這根箭矢，土族也會聽到風聲，會知道他還活著，而且曾經回來過。

    箭囊里可以存放十二支箭矢，吳東方凝變九支石箭放入箭囊，提氣升空，往東掠去。

    凌晨四點來鍾，他趕到了當日與王爺居住的竹林，竹屋還在，但冥月等人並不在這裡，他在防風氏所在的山谷里前後待了一個多月，而這裡距離金族不過半個月的路程，冥月和王爺飯桶怎麼還沒到。

    心中存疑，吳東方開始仔細觀察竹屋內外的情況，在竹屋附近他沒有發現任何異常，但是在竹林西面的小溪邊發現了一處腳印，是成年男人的腳印，只有這一處。

    這裡不應該有人，退一步說就算有人也不應該只有這一處腳印，這處腳印應該是可以凌空飛渡的土族天師喝水時留下的。

    先前土族天師曾經一路追趕他和王爺，很可能在他們離開之後發現了這處位於竹林里的藏身之處，猜想到他們可能再回這裡，所以在沒找到冥月之後來這裡進行蹲守。

    冥月帶著王爺和飯桶，即便不是對方的對手，被抓之前也會留下爭鬥的痕跡，竹屋周圍沒有搏鬥的痕跡，說明這裡沒有發生過爭鬥。

    吳東方抬頭環顧四周，根據竹屋的角度找到了位於南面山頂的一處區域，在那處區域可以清楚的看到竹林的情況。

    找到了可疑地點，吳東方飛掠而至，果然在一簇灌木後面發現了荷葉和粽葉，荷葉和粽葉上還殘留有粟米米粒，米粒已經風乾了，風乾的米粒大部分都被螞蟻給搬走了，這說明先前蹲守的人已經離開很久了。

    根據此處遺留痕跡來看，先前蹲守的人只有一個。

    沉吟過後，吳東方再度伸手比對角度，這處位置可以清楚的看到竹林以及竹林西側的情況，如果王爺帶冥月和飯桶走了老路，一定會被蹲守的人看到。

    但王爺不太可能走老路，因為二人先前為了尋找靈物，沿途搞的雞飛狗跳，得罪了很多異類，王爺要回來，肯定會重新選擇一條路。

    往西三百多里有處沼澤，往南延伸，王爺是知道的，它不可能偏南，應該會偏北，如果偏北，她們就應該從竹林西北過來。

    沒有爭鬥說明她們事先發現了這裡有人蹲守，比對角度之後，吳東方提氣向西北方向掠去，西北方向有兩處位置能夠發現蹲守的土族天師，經過長達半個多小時的尋找，他終於在一片楊樹林裡發現了線索，一棵楊樹上有被啃過的痕跡，楊樹皮發澀，野生動物不會啃它，飯桶倒是有可能。

    由於楊樹到了秋天掉葉子，樹林裡鋪滿了落葉，沒辦法尋找足跡，單純根據一處啃咬過的痕跡，也無法確定冥月等人真的來過。

    皺眉思慮過後，吳東方邁步向南走去，飯桶也不是什麼時候都亂啃的，除非它很無聊的時候才會啃，什麼時候它無聊，冥月和王爺都不搭理它的時候它才無聊，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冥月和王爺在觀察遠處情況的時候，飯桶閒著沒事兒亂啃的。

    走到樹林邊緣，果然在一塊青石後面的軟土上發現了足印，看到足印的同時他也看到了青石上刻著的字，「土人在，不熊住，與王斧找女全址方。」

    冥月學習文字沒多久，錯字連篇，但意思他能懂，他們發現了土族天師在這裡蹲守，這裡不能住了，跟隨王爺尋找安全的地方。

    在這句話的後面還刻了個箭頭，箭頭往北，但是箭頭又被胡亂的劃了幾刀，這幾刀也是冥月劃的，說明她們並不一定往北走。

    情況看似複雜，實際上也不複雜，他們應該是往北走了，但是王爺並沒有明確的目的地，中途不排除變換方向的可能，擔心冥月的箭頭會誤導他，所以才讓冥月給劃掉了。

    不知道冥月等人離開了多久，也就無法估算她們距離這裡有多遠，目前有兩個選擇，一是往北追趕，還有一個辦法就是點火，如果王爺和冥月看到了火光，有可能調頭回來。

    斟酌過後，吳東方決定點火，王爺跟他一起生活了很久，知道他喜歡點火，只要她們看到了火光就一定會調頭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