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偏遠的鎮子想必,九重塔的條件簡直就是天堂,所以未央才決定帶江畫回到這裡養胎。而且,泠玥也在,多一個人,總能讓她更開心一些吧。
只可惜,雖然每日都過的安安穩穩,平平安安,江畫的身體,還是一如既往的虛弱下去。
先前那支撐著她的深厚功力,直接讓人覺得已經成了擺設。
生產那天,饒是未央和泠玥兩大高手圍在她的床旁,將內力源源不斷的輸進她的體內,還是疼的撕心裂肺。
慕容艷也急的滿頭大汗,侍女忙進忙出的在寢殿裡穿梭,空氣中的熱氣和血腥味濃郁的令人腦子發脹。
珍貴的湯藥紛紛送過來,由侍女捧著候在床邊,泠玥和未央兩根用內力揮發成霧氣,從江畫的全身往裡面滲透。
慕容艷怕她咬了舌頭,只能拿絲巾塞在她的嘴裡,嗚嗚咽咽的聲音從喉嚨里溢出,仿佛一隻痙攣的手,狠狠抓著所有人的心。
因為兩隻手都空不出來,未央只能努力的往床邊靠的更近一點,不停地安撫。
「江兒?你看看我,抬起頭,看著我。」
濕漉漉的下巴抬起來,睫毛顫了顫才用力睜開,江畫蒼白的蒼白的臉頰因為劇烈的疼痛而陣陣抽搐。她睜著朦朧的眼,喉嚨里終於發出了「咕咕」的聲音。
未央連忙叫了侍女過來,將她嘴裡的絲巾拿掉。
「江兒,看著我,告訴我,你要說的話。」
江畫的身體早就已經損壞,能安全的生下這個孩子,並不容易。為了防止她因為突然的抽痛咬破舌頭,只能令侍女呆在床邊專心看著,一旦突發狀況可以及時掐住她的嘴。
蒼白的嘴唇開闔幾次,才顫抖著吐出兩個字——
「……未……央……啊——!」
一陣劇痛忽然襲來,江畫慘叫一聲,身子往後狠狠的抽動,連帶著把按住她的侍女的手也抓出了兩道血痕。
「江兒!」
未央大驚,幾乎就要衝過去把她抱在懷裡,可下一秒就被泠玥用力拉住。「如果現在撤掉內力,姑姑立刻就會死!」
劇痛已經不是一陣陣的了,而是持續不斷的折磨,江畫已經連嘶喊的力氣都沒有了,眼皮微微睜開了一點,沉重的就要睜不開,仿佛連意識也在一絲絲抽離身體。
真氣不斷的急速離開身體,泠玥和未央的臉色也開始慢慢變得蒼白。
「尊上,這孩子,你到底是要還是不要?!」情急之下,慕容艷忽然握緊了手上的匕首,大聲問。
孩子……孩子……我還有孩子!抽離的意識慢慢回到身體,黏黏的頭髮粘在臉上,江畫用力睜開眼,眼神迷茫。
「孩子?我的孩子……?」
「對!孩子!尊上,如果你現在做決定,不要這個孩子,那麼我馬上就可以點你的穴道,決計不會再有半分痛楚。」慕容艷忽然就放開了按住江畫的手,走到她的床邊,異常冷靜的看著她。
「慕容艷,你發什麼瘋?!」泠玥幾乎就要衝上去抓著他的領子質問,姑姑已經失去了兩個孩子,這一個她視之更甚自己的命,難道他不知道?
慕容艷不為所動,無視江畫被劇痛折磨的慘白臉色,冷冷問:「要,還是不要?」
在慕容艷的示意下,所有伺候的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除了繼續輸送真氣的泠玥和未央。都站在原地,或同情或不忍的看著她。
未央也很想別開視線,這樣的質問,真的太殘忍。
可是,他不能,現在正處在痛苦之中的是江畫,是他的孩子,是他最愛的人。
真氣凝聚而成的光芒忽然就消散了一半,竟連未央也撤去了輸送的內力,和那些人一樣棄江畫的暗衛於不顧?!
「你們都瘋了!」只有泠玥還在苦苦支撐。
未央走過去,將江畫從床上抱起來,小心的不觸動她的下身,溫柔的道:「江兒,告訴我們,這孩子,你要還是不要?」
「……要。」
虛弱的聲音終於從嘴裡吐出來,江畫像是下了一個重大的決定,也不知從哪裡提起的力氣,掙扎著開始用力。
其實江畫自己也明白,這是他們在逼自己做出決定,逼自己將最後的底限激發出來。如果不這麼做,讓自己狠下決心去生這個孩子,那麼她可能真的會死在這場生產中。
慕容艷還好,那未央呢?他那麼愛自己,讓他來逼自己做出這樣的決定,他的心裡改承受多大的折磨?他為了讓自己活下去,寧願殘忍的對待自己,對待這個未出世的孩子。
劇烈的疼痛中,一股暖流自心底升起。
未央一隻手抱住她,另一隻手重新開始灌輸內力,維持她僅剩不多的力氣。
這樣的折磨一直持續了將近兩個時辰,終於在一聲嘶啞的尖叫中,傳出嬰兒的啼哭聲。
當慕容艷托著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小嬰兒,激動的宣布母子平安的時候,未央幾乎就要躺淌下淚來。
剛剛成為娘親的江畫,偏著頭微微看了那孩子一眼,就昏迷了過去。
將經歷過一場「戰事」的眾人遣散,又換上了一批新的侍女,在慕容艷有條不紊的指揮下在偌大的寢殿中收拾著,卻不發出一點聲音。
當所有事告一段落,同樣疲憊的泠玥靠在椅子裡,一隻手輕輕拍了拍他。
「去休息會兒吧,這裡我來守著,等她醒了,立刻叫你,好不好?」
跟江畫一樣,溫柔的語氣。
泠玥詫異的睜開眼,未央俊美的臉出現在他面前,臉上帶著跟他差不多的疲憊神態。泠玥想了想,欲言又止,最後還是順從的點點頭,拿上披風離開了。
慕容艷已經收拾完畢,整個寢殿已經全然沒有了生產時的頹亂,乾乾淨淨的地毯和簾幔,空氣是清新的,安神香淡淡的香味在空氣中飄著,溫暖且舒適。
孩子因為體弱被慕容艷帶走了,而江畫躺在床上還沒醒。
未央就靠在床頭,側身看著她安靜的睡顏,手指輕輕撫摸她的頭髮。
臨近傍晚的時候,一直沉睡的人眼皮動了動,蹭著搭在她脖子邊的那隻手,還微弱的「恩」了兩聲。
未央莞爾,等她終於睜開眼睛,才俯身湊在她身邊,問:「醒了?要不要喝水?」
迷茫了片刻之後,江畫才算是徹底醒了過來,她先是往四周看了一圈,才落在眼前的男人身上,眼中帶著一絲詢問的神色。
「你早產了,寶寶體弱,被慕容艷帶去照看了,放心,嗯?」
虛弱的臉上泛起一抹不易察覺的恐懼。未央瞬間想到了她曾經失去的那兩個孩子,心狠狠的一抽,笑著出聲安慰。
「雖然有些體弱,但很健康,你好好休息,等你恢復了,我們帶寶寶一起回家,好不好?」
江畫輕輕的點了點頭。
九重塔少主的百日宴擺在二月末,只要是江湖上名氣稍大些的人都紛紛前往吃酒。酒席的排場也大,珍貴的擺設和佳肴目不暇接,即便是見慣了場面的人也不禁咋舌,嘆一句,九重塔當真是有錢。
有武林上德高望重的前輩尋著泠玥,一邊寒暄著喝酒,一邊問:「大護法,不知小少主的名諱可否告知?大伙兒都好奇呢。」
泠玥雖然慣了冷淡,但此刻也不由得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吐出一個字。
「安。」
「小少主的名字,可是叫做梨安?是個好名字啊。」
泠玥笑笑,便不再說話。
整個酒席中,江畫並未露面,梨逍塵是神話、高不可攀的人,所以並未有人覺得什麼不妥。但作為主角的另一方,錦蝶宮主也沒露面,甚至連孩子的影子都沒見著,就有些奇怪了。
偌大的滿月宴,主角一家都不在場,眾人只覺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找個九重塔弟子來問, 千篇一律的回答就是不甚清楚。
萬花宮的二宮主花嫆也沒出現。
滿月宴的前一天,南方,平樂鎮。
巷子中段的一扇闊氣的紅木大門前,一輛精緻卻低調的馬車緩緩停下。
車夫在那緊閉的門栓上敲了三下,開門的是個中旬婦女,她訝然的看了車夫身後那馬車一眼,忙不迭的跑出來,搓著手侯在馬車前面。
簾幔掀開,未央首先從裡頭下來,然後轉身從裡面扶著通身狐裘的江畫出來,她的身後還跟了一個侍女,侍女懷裡抱了個精緻的緞子小襁褓。
「呀,主子,你們回來了!」婦女一抬頭,看見那襁褓中幼小熟睡的嬰兒,一愣神之後才反應過來,大概是母性的原因,下意識就說了一句:「孩子還這么小,怎麼能出來吹風啊,還沒滿月吧。」
江畫和未央離開是為了什麼,她當然知道,但是卻沒想到竟會回來的這麼早,憨厚的性子讓她轉到江畫的身邊,伸手就去捏了捏江畫的狐裘,然後才鬆了一口氣。「還好還好,衣服並不薄。」
「好了好了,次蘭,我們再不回來,可就趕不上滿月宴了,這裡太冷,還是進屋吧。」未央把江畫又往懷裡帶了帶,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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