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嘖嘖,我以為是誰呢,原來是大名鼎鼎的風二郎君。您老的蹤跡,可真讓人好找。」
姜芃姬走至廊邊,與風瑾所處的地方隔著一片活水塘,兩人隔空對話。
風瑾倍感冤枉,他又不知道姜芃姬這個時候到上京?
若是早點知道,他肯定不會跟同窗一道出來泡泉玩耍了。
剛才憑欄眺望,驀地看到一個熟悉的人影,本以為是自己眼花了,沒想到真是小夥伴。
「幾月不見,蘭亭這伶牙利嘴有增無減,莫須有的罪名扣得乾脆利落。」風瑾笑笑,此時他身邊的同窗喊了他一聲,風瑾便有些歉然地對姜芃姬道,「蘭亭莫怪,稍後再敘。」
姜芃姬打完招呼,發現那個衛慈正神色冷淡地望著風瑾轉過身的背影。
「剛剛碰見了熟人,衛郎君繼續帶路吧。」
衛慈收回視線,不發一語。
一前一後,很快便到薔薇院天字一號間。
「蘭亭過來,這便是淵鏡先生。你以後跟著先生學習,切記,不可頑劣胡鬧。」
柳佘的棋藝不差,但跟淵鏡相比還是欠了火候,所以輸得乾脆利落,卻也沒覺得鬱悶難堪。
衛慈將人帶來的時候,棋盤大勢已去,柳佘乾脆轉移注意力。
淵鏡先生對姜芃姬道,「小友,又見面了。」
「先生好。」她乖巧地喊了一聲,對柳佘說,「父親放心,孩兒知道。」
此時,正與同窗低聲交談的衛慈以餘光瞥了她一眼,又不動聲色地轉移視線。
淵鏡先生棋癮上來,虐了一個柳佘哪裡夠?
「我喚你蘭亭好了。」他視線挪向姜芃姬,問道,「與我手談一局可好?」
「恭敬不如從命。」
姜芃姬本身是不懂下棋的,但是柳羲卻學過,雖然棋藝不怎麼樣,可基本功很紮實。
繼承柳羲記憶的她,自然也是「會」下棋的。
開局有些悽慘,風仁和柳佘這倆觀棋者都看不下去的那種,恨不得擼起袖子自己來。
柳佘更是懷疑了,自家閨女這個棋藝不該這麼差啊。
魏淵那傢伙是怎麼教的?
出人意料,淵鏡先生仿佛是初學者一般,胡亂落子,讓人摸不清他在打什麼主意。
作為對弈之人,姜芃姬卻明白對方這是有意在引導她。
不由得,姜芃姬對棋局多了幾分認真,腦海將柳羲的記憶仔細翻了一遍,熟悉吃透之後再以自己的方式計算,她落子的速度越來越慢,最後甚至要思索小半盞茶的功夫才落下棋子。
直至這時,淵鏡先生倏地笑了,這一局棋才算真正開始。
淵鏡先生看著棋面,笑道,「這一局是我贏了。」
姜芃姬緊緊抿著唇,幾乎成了直線,眸光還帶著些許火熱之色。
「再來一局!」
「不下了,不下了。」淵鏡先生搖頭,露出些許睏乏之意,「老人家已經上了年紀,哪裡能與年輕人比拼精力?蘭亭若是還想下棋,在場眾人就數子孝棋藝最高,你與他耍兩局好了。」
姜芃姬蹙了蹙眉,視線投向衛慈。
只見對方斂了斂眼瞼,聲音淡漠地道,「慈身體略有不適,不便與小郎君對弈。」
姜芃姬:「……」
她沒把對方怎麼著吧,脾氣這麼大?
不僅是姜芃姬覺得詫異,平日裡與衛慈關係好的同窗也倍感疑惑。
「子孝今日是怎麼了,為何總覺得像是變了個人一般?」
「你也這麼覺得?是不是那位柳小郎君無意取笑他的容貌了?」
雖然這個年頭,男子的「美貌標準」以柔和為準,通俗來講就是越娘越好,身嬌體軟,風一吹就倒,但也有些人厭惡那般風氣,衛慈便是其中一員,最恨被人當做女子,更加厭惡旁人在他容貌上做文章……如果柳羲犯了這個忌諱,被衛慈冷言冷語對待,似乎也能說得通?
姜芃姬耳力驚人,自然沒錯過這些人的談論,她也是一臉懵逼。
頂多就是說了一句人家長得好看吧,至於這麼大火氣?
不過她又不是信用點,更不是金子銀子,不能指望什麼人都喜歡自己,衛慈不待見就不待見唄,又少不了一塊肉,姜芃姬沒多久就將這個細節拋之腦後,默默坐在一旁看其他人玩樂。
柳佘和風仁這些長輩也識趣,知道自己在場,其他小輩會很拘束,乾脆找了個藉口走了。
不過柳佘離開之前還給閨女打了個眼色。
千萬別露陷兒了啊,閨女!
「會玩行酒令麼?」
姜芃姬年紀小,其他人不是已經弱冠便是差不多的年紀,她一個半大少年默默坐在角落看著旁人嬉戲談論,這個場景怎麼看怎麼有些淒涼可憐,於是有人主動上前攀談。
她默了一會兒,道,「我會喝酒。」
「哈哈,你小小年紀,抿那麼兩口酒,哪裡能算會喝。」對方笑了笑,自來熟般拍了拍她的肩,「以後便是同窗了,到了書院之後,要是碰上什麼人為難你,你報上我的名諱……」
她靦腆地聽話點頭,睜著一雙大眼睛,水汪汪的。
如果截圖下來,估計可以給圖片命名為——姜芃姬式乖巧jpg。
行酒令本為酒席間助興的活動,姜芃姬也懂一些規則。
在場青年無一不是學霸級人物,哪怕有幾個不是那麼厲害,也是勤能補拙類型。
他們玩行酒令,內容自然是怎麼難怎麼來,詩詞歌賦齊上,策論滿天飛,偏僻生澀的地理學識或者野史、人物傳記……總之一句話,雖然聽不懂,但是總感覺好厲害的樣子。
半個時辰下來,姜芃姬塞了一腦子的之乎者也。
托腮冷漠臉。
察覺到有人靠近自己,偏頭扭過去,只見那位脾性挺大的衛慈將一隻托盤向她推了推。
上面裝了各色乾果零嘴。
對方眼瞼微垂,避開姜芃姬的視線。
姜芃姬詫異,問,「我是不是哪裡得罪過你?」
衛慈答非所問,「慈前些日子聽文彬提及過小郎君。」
姜芃姬怔了怔,倏地想起自己之前忽悠韓彧的說辭。
她曾經忽悠韓彧,說自己在夢中見過程靖和衛慈一行人,還以「貌若美婦」形容衛慈。
額……因為這個麼?
她尷尬地咳嗽一聲,有些底氣不足地道,「那只是一個誤會,本是拿來搪塞他的……」
果然,一個謊言需要數個謊言去彌補漏洞。
衛慈平淡地道,「無妨,小郎君既然不是有意,慈自然也不會揪著不放。」
姜芃姬暗中眯了眯眼,眼中閃過一絲精光。
衛慈不解釋還好,越是這麼解釋,她反而覺得有些欲蓋彌彰的味道。
內心這麼想著,表面上卻十分乖巧地嗯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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