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邀雨此時方知什麼叫銅錢誠可貴,金銀價更高。一筆閣 www.yibige.com
她轉身對墨曜道:「傳信給梁翁,讓國中軍隊幫忙,將仇池靠近吐谷渾一側的山地開墾出來分給流民耕種。西秦也與吐谷渾相接,這些流民應當原本就會山地耕種之法,要活下去應當不是難事。他們當中若是有年輕想學手藝,又願意離鄉的,就送到朱家的鋪子裡去。暫時不要讓他們靠近鹽井和伏麒嶺。」
墨曜忙應「喏」。
邀雨又道:「再去將袁郎君請來,我有事要請他幫忙。」
「請他幫忙?」嬴風詫異地接話,「他能幫你什麼?」
兩個時辰後,檀邀雨一身男裝,梳著利落的髮髻,用寬大的檐帽遮擋了面部,站在建康城的街道上四下打量。
南宋皇后的庶弟袁昌正站在檀邀雨身側,低著頭有些不敢看她。
檀邀雨雖然從朱圓圓和墨曜的口中幾次聽說過袁昌,今日卻也是第一次見他。說實話,若是在平時遇到這人,檀邀雨是絕對不會以為他跟皇室有任何關係的。
誰能相信一個姐姐做皇后的人,跟人說話時都不敢直視對方?檀邀雨最初還以為他是害怕自己,後來才意識到,他面對任何人時都儘量低著頭或是側過臉。
不過朱圓圓有一點倒是沒錯,袁昌的長得的確算得上是一表人才,不知同皇后袁齊媯有幾分相似。
「好了。帶我去你常去的賭坊轉轉吧。」檀邀雨抖了抖衣袖,又正了下檐帽對袁昌道。
袁昌囁嚅著開口,「我跟朱女郎發了誓,絕不再去賭坊。不然她就會把我趕出糧鋪,再不讓我學經商之道……」
檀邀雨隨口道:「安心。我既然讓你來,自然會跟圓圓說清楚的。」
「可是……女郎您為何要去賭坊啊……若是讓別人認出您來……」
「要是可以,我也不想自己來啊……」檀邀雨又將帽子往下壓了壓,「可我有兩萬張嘴要養,只能去賭場借筆銀子應急了。」
「那肯定不行,」袁昌臉色發白,「我試過……我自己試過……賭坊的錢從來只進不出,若是想靠賭坊籌錢,您一定會後悔的……」
檀邀雨覺得,想跟袁昌解釋清楚怕是很難做到了。她索性自己轉進了一個胡同。整個建康城就屬這附近的賭坊最多,檀邀雨都不用怎麼費力,就找到了一個。
只是前腳剛邁進去,檀邀雨立刻就又收了回來,一臉痛苦地問袁昌,「這裡面是什麼味兒!怎麼像是誰在餿水桶里吐了以後又漚了七八天的味道?!」
袁昌居然露出一臉欽佩的神情,「郎君這個形容真是十分貼切,簡直是一語中的!」他往賭坊里瞄了一眼,「來賭坊的多是些無所事事的無賴子和遊俠兒,他們有時候在裡面一呆就是好幾日,莫說沐浴,連頭臉也不曾擦一下,這味道……自然就有些不言而喻……」
他從袖袋裡抽出了一條汗巾,「我也是過了好久才習慣了裡面的味道。郎君若實在受不住,就用這個蒙在臉上。我晨起時特意用薰香熏過了,您系上以後,肯定再聞不到裡面的餿味了。」
「你倒是細心。」檀邀雨接過那條汗巾,心底依舊有些掙扎。她小時候連檀道濟和檀植身上的汗臭味兒都忍不了,更何況這些素不相識,不知道多久沒洗過一次澡的賭客。
此時右側伸過一隻手,從邀雨手上取走了汗巾,「還是我來吧。」嬴風從暗中保護的角落裡走出來,「你若是想贏他們一大筆錢,還是我出面比較好。否則你們兩人就算拿了銀子,不大打出手一場,也定是走不出來的。孔廟祭天的日子馬上就要到了,還是別在此時引人注目為好。」
檀邀雨想了想也點頭道:「那好,那就你去吧。不過你們先跟我說說是怎麼個賭法。」
袁昌張大嘴,「郎君您連怎麼賭都不知道,就想著要贏一大筆錢?!」
嬴風自然知道邀雨的底牌,笑道:「就賭最簡單的,猜色子大小就行。」他簡單把如何算大小跟檀邀雨解釋了一遍,又道:「我們進去後,你先看幾把,確定自己明白了,再給我個暗號,我再下注。」
邀雨點頭,「行。」她指著賭坊對面的一個茶肆,「我就在那裡面等你們。若是又什麼變故,就往這邊跑。」她最後一句話是對著袁昌說的。
袁昌有些緊張地咽了口口水。他雖然不知道面前這兩人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藥,可臨來前朱圓圓交待過他,不管邀雨要做什麼,他只需要埋頭去做,不要問為什麼,也別問怎麼做。
他雖然好奇得抓心撓肝,此時也乖乖地緊閉了嘴,跟著嬴風走進賭坊。
他二人衣著鮮亮,一看就是非富即貴。有眼色的夥計立刻上前打招呼,熱情地問嬴風想玩些什麼。
嬴風的手隨意地朝前一指,「就玩那個吧。那是個什麼?怎麼個玩兒法?」
夥計一聽,立刻喜笑顏開,連玩兒法都不知道就來賭坊的,不是傻子就是冤大頭。一看這二人光是一身行頭也能值不少銀子,今日非讓他們輸到脫光了出去不可!
他暗中給旁邊的人打了個手勢:肥羊上門。
在夥計的招呼下,賭色子的草蓆前立刻空出一塊地方讓給嬴風和袁昌。袁昌有些緊張地跟在嬴風旁邊,連頭都不敢抬,生怕被人認出來。
袁昌在建康城可是每家賭坊都「光顧」過,也挨家被轟出來過,誰讓他沒錢又沒東西抵押呢……袁昌甚至曾求過這家賭坊的博頭,要在這兒幫工抵賭資。當時博頭只看了他一眼就讓人把他轟出去了。
嬴風故作認真地聽夥計介紹這色子的玩法。夥計大約是想給嬴風留個好印象,頗為細緻地講解了一番,還帶著嬴風假裝下了幾把注,而且毫無意外地都贏了。
嬴風顯然十分高興,倒不是因為贏了錢,而是邀雨的銀絲正一點點纏上他的手,感覺就像是邀雨的縴手附在了他的手上,那感覺真是只可意會不可言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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