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不好當 第十章 玲瓏心思

    高牆宮閣，殿宇巍峨，深深庭院恍如一隻金絲籠，鎖著無數寂寞芳魂。

    逝煙被帶到鳳儀宮，沒去想她接下來會面臨什麼，滿心眼裡都是同情。

    她同情宮中所有人，她們錦衣玉食，奴僕成群，可是都不自由。不過，她也已經淪為其中之一了，入了宮門，再無自由身。

    是生是死，全在上位者一念之間。

    「西王妃請在這裡稍作休息，等皇后娘娘傳話。」吳總管是皇后的心腹，更是看著西王長大的，西王妃雖然落了難，事情沒定案之前，他也是不敢給什麼臉色。

    逝煙淡著神色，漠不關心自己的處境，點頭道：「多謝總管。」

    日暮西斜，晴朗的天轉而下起淅淅瀝瀝的小雨來，逝煙牽掛起月修竹來。

    那人曉得她被抓進宮後，會不會很擔心？

    皇上去過一次西蘭苑，帶的太醫開的方子，每天都有人照著那個方子抓藥煎藥，她的那一道藥方無人問津，就收起來。

    他每天都喝那種藥，怎麼會好得起來？

    真說起來月修竹的情況並不是很糟，宮中大夫的醫術都是天下數一數二的，不應該治了這麼多年都治不好他。赴過皇后宴，逝煙以為是皇后的原因。

    後來皇上帶了太醫去西蘭苑，她又發現，皇上不想讓他好。

    既然她無法給他開藥，那她就著手準備藥膳，見招拆招就是了。

    沒想到啊，她疏忽了。

    皇后回宮後，待在皎月宮不動。皎月宮是月修竹生母月貴妃生前住的地方，昔年佳人在滿院繁花似錦，今夕空院空枝寂寥落寞。

    「皇后娘娘萬福。」雲岫宮與皎月宮相鄰，既然看見了皇后，雲貴妃就來參拜。

    「是你啊。」自月貴妃去後，皇上只封了一位貴妃，那就是眼前這個雲貴妃，出身雲侯府，家世比她這個皇后還顯赫。

    很少有人來皎月宮，此番皇后前來，想必是有煩心事。

    能讓皇后煩心的，除了西王，應該沒人了。

    雲貴妃思索再三，開口：「最近宮中都在傳西王膳食中有毒一事，妾身有所耳聞，皇后是否在為此事苦惱？」

    皇后深深睨了她一眼，一個幾乎與深宮隔絕的女子，怎麼會曉得西王的事？莫不是她的無欲無求只是假象？還是說當真已經人盡皆知了？

    「前幾日麗美人去沉香宮探望過小皇子，在御花園與妾身偶遇，聽她說過幾句。」雲貴妃很得皇上寵信，特准她的家人時不時進宮話家常。

    除了與宮外家人會面，雲貴妃幾乎都是在雲岫宮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

    「皇上是真的很疼你。」

    聽不出皇后是什麼語氣，雲貴妃也就沒接話。究竟是不是真疼，心知肚明就好。只要能保住雲侯府的榮華，她也樂得做皇后眼中皇上最疼寵的女子。

    「我原以為有西王在，皇上至少也能疼疼我。」看來是她想多了，對西王付出了多少心力皇上都沒過問過，自古帝王最薄情，已去的月貴妃也不過如此。

    「皇后娘娘向皇上進言，替西王迎娶民間女子，皇上一點都沒猶豫，難道不疼娘娘嗎？」都說帝後失和，無一絲感情，到底是夫妻，怎麼可能一點情分都沒有。

    說到逝煙，皇后忍不住笑，不提逝煙她還能像雲貴妃說的那樣騙自己，他不反對西王娶逝煙是因為自己。

    哪兒能沒點自知之明，是因為她才怪。

    逝煙的娘，古陵仙子，一個在帝家是禁忌的人。

    她沒跟皇上明說逝煙是古陵仙子的女兒，皇上那麼聰明怎麼會猜不到。她一個官宦女，去哪裡結識民間女子。

    「西王妃是故人之女，皇上不會反對。」

    故人之女麼……雲貴妃記在心中。

    「那皇后打算如何處理這件事？」

    皇后奇怪不已，宮中誰不知道雲貴妃不管事，縱使是皇后之下的第一妃，也沒點貴妃的架子。她與雲貴妃算不上友好，卻也因為這些年來雲貴妃的不爭有幾分欣賞。

    懂得明哲保身的女子，她向來欣賞，不用對付很省事。

    「本宮也不知。」

    雲貴妃既然遇見了皇后，也聽說了些什麼，公允地說：「既然是娘娘的故交之女，想必是清楚西王妃的為人的，妾身相信皇后自有論斷。那麼，妾身就不打擾娘娘了，先行告退。」

    她低著身子行禮，皇后嗯了一句，目送她離去。

    皇后聽出了雲貴妃的言外之意，逝煙是無辜的。這點她當然知道。

    「你就是憑著這個才能盛寵不衰嗎？」不知為何，皇后大聲地朝已經走得有點遠了的雲貴妃喊道。

    雲貴妃回首，斂起笑意，遙遙望著皎月宮的牌匾，說：「妾身這些，都是跟月貴妃學的。」

    昔年月貴妃得到皇上的心，正是拋開了重重身份，滿心眼裡都裝著一個他，其他的事無所謂。

    她在麗美人那裡聽了不少西王與西王妃的事，西王好似很喜歡西王妃。不管案子怎麼審，只要西王一開口，皇上到最後一定會念著月貴妃的情，赦免西王妃。

    雲貴妃一回到雲岫宮，日理萬機的皇上已經在內殿等著了。

    「臣妾見過皇后了，她只說西王妃是故人之女，別的什麼也不說。」雲貴妃是奉旨出去的，帶回來的消息不是很好，她不擔心皇上降罪。

    皇上皺著眉頭，西王妃的來歷他查不出來，有點不安心。

    見他心煩，雲貴妃說：「麗美人說，西王與王妃感情融洽，皇上不用擔心。」

    她不認為皇上是為西王妃的出身煩惱，再差能差到哪裡去，月貴妃不也不是名門閨秀嗎？

    「辛苦愛妃了，隨朕去一趟勤政殿吧，估摸著時辰雲侯也該到了。」皇上的習慣是，有功勞就賞，沒功勞有苦勞也賞。

    雲貴妃跪下謝恩，平靜的容顏卻因愛妃兩字起了波瀾。

    愛妃，愛妃，多少青春天真的少女都葬在這兩字的甜蜜里。

    可惜，她不會是其中之一，她的天真在月貴妃逝世那日也一併葬了去。

    進入勤政殿，從門外刮進來一陣風，吹亂了案上一沓紙，卷到雲貴妃腳邊。

    拾起一看，是她熟悉的筆墨，皇上的親筆，一頁紙上滿滿當當寫的都是西蘭苑三個字。

    雲貴妃抿起唇，這份愛藏得是有多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