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塵嘴角的笑意沒有絲毫變化,即使被劍道宗弟子如此仇視,他依舊面不改色:「這位施主多慮了,無情劍道的殺戮之氣會為禍蒼生,貧僧也是擔心……」
&下蒼生,關卿何事!」一道冰冷徹骨的聲音響起,如冰泉碎玉,血腥狠戾中夾雜著無盡冰寒,讓人分不清男女。
伴隨著聲音的落下,遠方的某座劍峰上忽然傳來一道極為強烈的殺意。
四周的空氣也因此變得陰寒,仿佛人間忽然成為了修羅煉獄,恍惚間眾人竟好似看見來自地獄的光芒。
只是呼吸間,便將整個巨石平台捲入一片肅殺之中,連盤旋在劍峰外的巨劍也退去了。
等眾人回過神時,只見平台上突兀的出現一道紅影。
女子手中並沒有劍,但周身卻泛著駭人的氣勢,殺氣之重讓一些修士大能都感到心驚。在這殺氣的壓迫下,他們完全想像的到,對手定然連求生的勇氣都沒有。
喧鬧的平台陡然死寂下來,所有人都被女子身上的氣勢壓的喘不過氣來。
引妄目光落在無塵身上,狹長的鳳眸邪肆魔魅:「無塵大師確實曾與我有過一面之緣。」
&是!」戚楓猛地出聲喊道。
無塵是什麼樣他還不清楚嗎?心思詭詐讓人防不勝防,當初父親母親不都栽在了這個看上去一臉慈悲的人身上嗎?
如今無塵又找上了妹妹,且無塵究竟是什麼時候盯上如是他卻絲毫不知。
只要想到有這麼一個陰毒的敵人在暗中窺伺著他們一家,戚楓便覺得渾身發冷。
段商的目光從不遠處的某個隱蔽地方划過,接到沈青夢的示意,娃娃臉上立刻帶上幾分疑惑,對著戚楓說道:「大師兄,既然大師姐和無塵大師都很熟悉,那不妨聽聽他們怎麼說。」
戚楓立刻扭頭看著段商,一向寬和的眼裡滿是殺機的盯著段商,強大的威壓如同王者降臨,讓段商額上冒出冷汗,再也不敢說出半個字。
無塵緊緊地盯著引妄,面上依舊溫文高雅,如山間明月,如林間之清風。他就站在那裡,卻好似九天之上垂下的流雲,不沾因果,不染愛恨。
&別經年,舞施主別來無恙?」無塵親切熟稔的問候道,似乎他們之間並非什麼敵人而是特別熟悉的朋友。
引妄看著他,鳳眸冷冽嘲諷:「拜大師所賜,跟大師分別後的每一天,我可都是要死要活的掙扎著啊。」
無塵彎了彎唇角,聲音依舊平緩:「當初的一面之緣,貧僧便看出施主執念偏深恐有入魔之危。如今看來,施主確實危矣。不過,剛才施主說的話讓貧僧慚愧了,貧僧……」
&確實應該慚愧。」引妄冷聲打斷他,對這和尚的不要臉完全不耐煩,都到了這個時候還裝模作樣給誰看?
引妄拂袖划過虛空,一聲劍鳴錚然響起,隨即劍道宗各個劍峰竟然相互呼應,幾乎在同一時刻,每個人神魂深處中都響起一聲錚然劍鳴,讓人不由為之一震。
待眾人回過神來時才發現,無塵已經被數十名劍修弟子執劍包圍。
無塵看著劍氣激盪滿是敵意的劍峰弟子,竟有種荒謬之感。
他沒想到舞如是就這麼在整個修真界上層勢力面前,在所有修士眾目睽睽之下對他對手。
&呵,舞施主果然是以防萬一、早有準備。」無塵面上毫不在意、姿態從容的說:「想必當初的一面之緣後舞施主便料想到有這麼一日,所以提早防範,想要將貧僧留在這裡,以保證你入魔的秘密不被揭穿。」
他自嘲的笑了笑:「想必今日在場的人舞施主恐怕都不會放過吧,舞施主果然不愧是無情道劍修,這樣的氣魄,也的確是世人難及。」
此話一出,一片譁然。
沒有人面對生命威脅時還會冷靜如初,畢竟這可是在修真界第一大宗劍道宗的地盤上,若這群劍修想要將他們全都殺了也不是沒有可能。
不是他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此次靳宗主大壽前來祝賀的都是每個門派最有潛力的弟子。他們都有一個相似點,那便是年輕。
年輕便不清楚佛宗與劍道宗的恩怨,年輕人容易衝動容易被人煽動。
如今劍台上,除了某些高層勢力的前輩外,一片譁然的盡皆都是一些年輕一輩的修士。
他們害怕無塵所說的都是真的,到時候他們該如何自處?
劍道宗的劍修可都是聞名天下的戰鬥瘋子,隨便拉出來一個弟子單挑了一個世家大族都不在話下,他們如何能與之抗衡?!
&位多慮了。」就在眾人陷入恐慌時,溫潤悅耳的嗓音響起,柔和的仿佛春日和煦的陽光,不急不緩,徐徐而來。如細雨春風,卻將滿天喧囂,一舉壓下。
柳雲止不知何時站起身,一身瓊花白袍纖塵不染。他唇邊掛著和煦的笑意,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碎滿了星輝般的暖意,讓人心神不自覺的平靜下來。
他與無塵遙遙相對,一個是天外天上翻雲覆雨的強大皇者,高貴雍容,傾華蓋世;一個是蒼穹之上垂下的九天流雲,纖塵不染,出塵脫俗。
柳雲止含笑對著無塵道:「無塵大師,我們又見面了。」
無塵眼裡閃過一絲震驚,「是你?!」
那天他明明見到這人已經瀕臨入魔,所以送上一顆佛珠推他一把。沒成想今日再見時,這人竟然完全恢復了,連一絲入魔的氣息都沒有。
&我。」柳雲止低低一笑,道:「看到大師這般神色,我倒是很有些成就感。」
無塵捏著佛珠的手一緊,口中卻只是平淡的說:「確實意外。」
他不可能看錯,引妄石也卻是交到了柳雲止手上。但柳雲止如今這姿態又是因何?
柳雲止上前幾步,走到了距離引妄最近的地方。看到引妄眼裡的冰冷漠然,神色黯淡了一瞬。
隨即,他看著無塵,笑得極其溫柔道:「那麼大師,你此時看我可已經入魔?」
&麼入魔?」白軒神色不善的盯著無塵,冷聲道:「大師兄,這和尚污衊你入魔了嗎?」
韓如臨臉上疏離的笑意褪去,表現出來的氣質與白軒格外相似,都是冷漠到骨子裡的:「我太一仙宗大師兄豈容一些宵小之輩隨意污衊。」
付鶴桐緊隨著韓如臨的腳步表明她的立場,一臉嘲諷道:「我說大和尚,你空口白牙說誰入魔誰就入魔了,難不成你是那魔不成?真真是可笑。」
寧息垂眸不言,但卻站在了柳雲止身後表明態度。
不管他心裡再怎麼恨柳雲止恨得要死,在外人眼裡他們都是同門,他絕對不能在外面落下什麼把柄。
至於無塵……
若這次能活下來,他們也許能合作呢。
眼看著大好的局面被柳雲止這麼破壞,無塵臉色也不怎麼好看了。
他撥動著手中的佛珠,目光嚴肅認真,語氣痛心疾首:「柳施主,貧僧知道你和舞施主在凡塵已經結為道侶,你拖上太一仙宗的聲譽包庇她也算情有可原。但天下蒼生何其無辜,一旦舞施主入魔,這世間誰能阻她?你為了她一人棄太一仙宗萬世基業於不顧,棄天下蒼生於不顧,你如何對得起熒懷宗主的教導,如何對得起你所持之道!」
引妄正因無塵口中『道侶』一詞而震驚,轉頭便被他的無恥給氣笑了。
白軒臉色更是冰冷,語氣也染上了殺機:「和尚好利的嘴,上下嘴皮子一碰就給我大師兄栽上這麼大一個帽子。」
引妄這時也回過了神,她不去計較柳雲止跟本體的關係。既然她不記得,那便是不應該記得的。
至於做多餘的事,只要關於柳雲止便不需要她,本體自會善後。
引妄的目光落在無塵身上,眼裡迅速閃過一絲紅光,快的讓人以為那是錯覺。
&尚,不得不說你的口才著實讓我佩服。連我聽了都覺得義憤填膺呢,好像不殺了我不足以平民憤,不殺了我不足以安天下。」
她頓了頓,勾唇一笑,魔魅的好似禍亂人間的妖精,語氣調侃卻毫不掩飾其中的認真:「這樣吧,而今我還並未入魔。就像你說的,我若入魔無人能擋。但讓我現在就跟著你去佛宗絕不可能。可你若自裁,我便跟著你身後的佛宗弟子去接受你那佛偈的洗禮。」
她看著無塵,笑吟吟道:「為了天下蒼生,為了大陸和平,我想大師定會答應我吧。畢竟你們佛說過,你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像大師這般胸懷天下,大義凜然之輩,定會毫不猶豫、義不容辭,是吧大師?」
&以,你自裁吧。」
聞言,柳雲止看向不遠處無塵那鐵青的臉色,嘴角微微勾起。
調皮。
無塵臉色確實不好,特別是看到周圍人質疑的眼神和同門弟子審視的神色,他覺得有些事情超出了自己的預料外。
這般犀利的反擊如何是舞如是能做出來的?
舞如是閱歷不高卻選擇無情劍道,加上引妄石從中作梗,她心境不夠該是一言不合就拔尖殺人或者怒火衝天才對。
可舞如是的表現都不是無塵想像中的任何一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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