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庚四十九年,齊朝。
齊朝與西亭蠻夷打了三年的戰爭總算結束。齊朝將士們大勝回朝,虜獲敵軍近十萬。此次作戰主將平遠候,先帝親封的威武大將軍身先士卒,在此次戰役中壯烈犧牲。
此時正值殘秋,一陣風吹過,捲起幾片樹葉,顯得長汀街更是一片蕭條,四周響起的嗩吶聲,似是給這條街又徒添了幾分悲涼。
平遠侯府大門處的匾額上掛著白幡,府內哭聲一片,周圍掛滿了白色的布條,白色的燈籠,院內是一口棺材,所有人的腳步都很匆忙,所有人都在抹著眼淚,似是悲傷欲絕。
棺材旁邊站著的一個披著白衣的老夫人,似是哭得沒了力氣一般由著三兩丫鬟攙扶著才不至於倒地,其中一個打扮得體的姑娘上前攙扶著老太太,只見那姑娘身穿素衣,頭上別了一朵白花,襯得臉色更是慘白,哭紅了的眼眶更是讓人心疼,只聽那姑娘哽咽道:「爹爹生平最是孝順祖母,祖母萬要保重身體,不然爹爹在九泉之下也不會心安的。」
老太太身邊伺候的丫鬟婆子們俱都附和,有一夫人模樣的女子也上前攙扶著老太太,勸慰,只是神色略顯卑微:「大姑娘說的極是,老太太萬事保重身體,侯爺在九泉之下才會安心的。」
說話的這婦人雖身穿素衣,面色蒼白形容枯槁,卻也難掩一身嫵媚嬌艷的氣質。
聽兩人提起兒子,想起兒子生前最是孝順自己,又想自己一生竟熬的白髮人送黑髮人,老夫人又是一陣熱淚。
眾人瞧著老夫人再次流淚,也都跟著齊齊落淚跪地哭泣。只有一人倔強地站在那裡,死死的盯著面前那口棺材,一滴淚未落。
「侯爺生平最疼愛的就是四姑娘,這會子侯爺落了難,四姑娘卻是一滴淚未落,真真是白眼狼!」
「怎地會有這樣的白眼狼……」
「真沒良心……」
周邊僕婦們七嘴八舌的嚼著舌根,那人卻依舊站在那裡一動不動,似是聽不見旁人說的什麼一般。而剛剛安慰老太太的那個嬌美夫人則是輕聲呵斥道:「你們也知侯爺生平最疼愛四姑娘,這會子在侯爺靈前編排四姑娘也不怕侯爺惱了你們。」
這樣的話一出,聽上去極像是在維護這些人口中所謂的四姑娘。只是站在四姑娘身邊的一個媽媽模樣的僕婦眼裡卻是閃過一絲不屑,焦急的勸著眼前的主子:「姑娘,侯爺就要被抬走了,姑娘快些上前給侯爺磕個頭,送送侯爺啊!」
而那個眾人口中的四姑娘卻像是聽不見一般,依舊一動不動。
如此這般,卻是惹怒了老太太,老太太輕哼一聲,對著抬棺材的人擺手道:「不要為了這個沒心肝的耽誤了吉時,將你們侯爺送走吧。」
老太太話音剛落,棺材就被抬起,一時間,周圍哭聲一片,撕心裂肺。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剛剛站在那兒一動不動的小姑娘卻突然掙脫了一直攙扶著她的僕婦的手,大喊了一聲:「爹!」便趁人不備,一頭撞到了棺材上。
一時間,鮮紅的血在蓋在棺材上的白布綻開,似是一朵極盡嬌艷的花朵,甚是刺眼。
……
2016年,北京。
霍芸萱躺在病床上,周圍白茫茫一片,家人為在床邊,哭紅了雙眼
「媽媽,別哭了。」
霍芸萱虛弱艱難的吐出幾個字之後,便已是氣喘吁吁的似是用盡了全部力氣。
霍母見女兒這般,更是心疼,上前輕擁著女兒哭的更厲害了些。
站在床邊的一年輕男子見狀,則是忍著欲要奪眶而出的眼淚,哽咽道:「媽,你這般,萱兒更傷心了。」
站在年輕男子身旁的一位父親模樣的男子也一同勸道:「別哭了,你再哭,萱兒也要哭了。」
霍母自然捨不得女兒落淚,伸手去擦臉上的淚水,可臉上的淚水卻似是被使了魔法一般,怎麼也擦不乾淨。
霍芸萱努力牽了牽嘴角,使自己的表情儘量像是在笑,一隻手拉著媽媽手,一隻手伸到媽媽臉上,替媽媽擦著眼淚:「媽媽,你別哭了,你這樣讓萱兒怎麼放心走啊?」
「不許胡說!」霍母紅著眼眶去瞪女兒:「什麼走不走的,呸呸呸!」
自己的身體自己知道,霍芸萱知道自己時日無多,這會子見霍母這般,也只好輕笑安慰:「好,女兒不走。等女兒病好了,還要跟媽媽去逛街,到時候,媽媽給女兒買好多好多漂亮衣服,媽媽你說,好不好?」
「好,好,好。」霍母連說了三個好,似是真的想到了女兒病好後與女兒一同逛街的場景:「前些日子媽媽在商場裡看到了一條裙子,媽媽一眼就看上了它,它很適合你。你病好後,媽媽帶你去買,好不好?」
好不好呢?當然是好的。霍芸萱心裡苦笑,只是這樣的機會怕是再也沒有了吧。
正欲再開口安慰上霍母幾句,卻不想,一張口,便是瘋狂的咳嗽。
霍母被霍芸萱的咳嗽聲嚇到,霍父也是急忙遞上一杯水,可是霍芸萱卻是連端水杯的力氣都沒有了。剛剛從霍父手中接過水杯,便一個沒拿穩,掉在了地上,玻璃杯順勢碎了一地,卻沒有應了那句古話——碎碎平安。
玻璃杯掉地的一瞬間,霍母便覺心裡一驚,急忙低頭去看女兒,果然見女兒倒在自己懷中,已經蒼白了臉色緊閉著雙眼,沒了呼吸。
瞧,那個躺在地上的玻璃杯多像是霍芸萱的生命一般,支離破碎。
霍芸萱卻覺得身體一輕,似是瞟了出來,一直徘徊在病房上空看著父親母親與哥哥——
霍母摁著床邊的急救鈴,哭的不能自己。
霍父亦是踉蹌的跑出病房照著醫生:「醫生!快來救救我的女兒!醫生!」
哥哥卻是直接蹲在了地上抱著頭痛哭了起來。
霍芸萱看著家人們難過,心裡也是堵的難受,想上前去抱住家人,想安慰他們,想替他們擦去眼淚。奈何她已經沒了生命,只剩了這一縷靈魂猶存,飄蕩在家人四周。
突然,霍芸萱覺得身體像是被什麼東西往後使勁拽了一下,還未等有所反應,便已是失去了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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