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節隨著吹綠山野的春風一同遠去,漫山遍野的鮮花睜開了眼,爭相綻放,五彩繽紛的連成片,匯成氣勢磅礴的花海惹人流連忘返。明媚的春光照在大地上,萬物生機勃勃,青綿山的每一個角落都被春天的氣息填滿。
一月過後,南盈萱腹中的孩子已經七個多月了,身子越來越重,夏侯流冽對她幾乎到了寸步不離的地步,去哪兒都得親自跟著才放心。她的身體也一日不如一日,隔個三四天就會暈倒一次,臉色白得近乎透明。夏侯流冽見狀,心急如焚卻又無計可施,只能更為仔細和體貼地照顧她。
蒼鬱也在此時以「要依照南盈萱的身體狀況隨時更改藥方」為由,親自負責為她熬煮湯藥,在眾人都不知情的情況下,他偷偷地在藥湯中加入了催產藥。剛開始是相隔四天加一次,接著變為三天,依次逐漸減少間隔天數,然後再慢慢加大藥量。蒼鬱一直都小心翼翼地觀察著南盈萱身體對藥的反應,就他每日號脈的情況來看,目前一切都好。她雖然身體虛弱,但畢竟身體的底子好,這胎又懷得穩固,所以只要按照他們預想的那樣,讓她在懷胎八個多月之時誕下腹中的孩子,就可母子均安了。
然而,這一切都只是他們預想的結果,真正的結果還是未知的。在南盈萱順利生產之前,他都不可以放鬆警惕。夏侯流冽如此信任地將南盈萱託付給他,而南盈萱又將自己的生命交到了他的手上,他絕不可辜負他們的信任。
時間,就這樣在眾人的焦慮與不安中靜靜地流淌著。
三月的清晨,百鳥在蔭綠的山谷間啾鳴,乳白的晨霧被清麗的陽光射穿,揭開被輕紗遮掩的面孔,露出蔚藍的天境。夏侯流冽正坐在屋裡百~萬\小!說,而南盈萱在他身旁安靜的做著針線活。她今天很早便因小腿抽筋醒了過來,然後再也睡不著了,夏侯流冽也就陪著她早早地起身。
「唉呀!」
她驟然的一聲驚呼,引得夏侯流冽與連嫣紛紛側目,神情瞬間緊張起來。
「怎麼了?」
「主子?」
她含住正往外滲著血珠的手指,淺笑著朝兩人搖了搖頭:「沒事,我就是不小心扎到了......」她怕兩人不信,將手指在兩人的眼前晃了晃,若無其事地道,「看吧,沒事的,都好了。」
夏侯流冽顯然對她的反應不滿意,他冷著臉把手中的書重重一合,快步走到她身前。在她呆愣間,她手上的針線已然被他奪去。
「我們出去走走。」師父叮囑過他,要多帶她散步,這樣有利於之後的生產。
「哦,好。」
南盈萱回過神來,立即便扶著身子緩緩站起。兩人行至門口,夏侯流冽突然停住了腳步。
「爺?怎麼了?」
「我去拿件披風。」
「不用了吧,現在天氣也挺暖的了......」
「要,我去拿,你在這裡等我,很快。」
「誒......」
南盈萱望著夏侯流冽匆匆跑入房中的背影,無奈地喟嘆一聲。最近爺的思緒實在繃得太緊了,都有些不像他了。
「爺對主子真是越來越體貼了呢。」連嫣捂著嘴竊喜,不禁開口調侃道。爺現在是對主子的衣食住行都親力親為,她們四人都顯得有些多餘了。
「他太緊張了.......」
她抬手撫著渾圓的肚腹,如扇般濃密的睫毛輕顫。他太緊張她的身體了,生怕她不小心摔著或者是撞到哪兒......讓她有些哭笑不得。 她其實不想讓他這樣的。她再次嘆息一聲,抬頭望向遠方的山峰,那連綿起伏的山峰讓她沉鬱的心境開闊了些許,她鬆了口氣,卻突然覺得腹中傳來一陣劇烈的疼痛,沒一會兒又消失了。
她起初以為是胎動,沒有細想,但當夏侯流冽拿著披風走來時,她腹中再次傳來了劇烈的痛感。她撫著肚子的手不斷收緊,心頭划過一絲瞭然。
早在前段時間,蒼鬱就已經提前告知她,按照藥量來算,她會在這幾日生產,所以她早就有了準備。根據她現在的反應,她大概是要生了。
夏侯流冽敏銳地察覺到她神色有些異常,緊張地攬過她的身子。
「怎麼了?」
「我......」
她身子微微俯著,餘下的話都被猛然襲來的疼痛巨浪淹沒。夏侯流冽見她蛾眉緊蹙,冷汗一滴滴地從額間滑落,頓時慌張起來,連聲音都在抖,握著她的手也在不停地顫著。
「萱兒?你......到底怎麼了?別嚇我.......」
南盈萱很想回答他,但她實在痛得無法言語,只能咬牙忍著那刀割般的痛楚,
「啊啊啊!主子.......」連嫣望著南盈萱被血染紅的裙擺,驚慌失措地尖叫,「主子你流血了!」
夏侯流冽急忙低頭去看,她素色的裙擺果然已被染紅。他心間浸出一陣刺骨的寒意,臉上頓時血色全無。
而這時,南盈萱腹中的疼痛總算有算緩解,她抬眸見夏侯流冽的臉上是前所未有的驚慌和恐懼,用力握了握他的手。
「爺.......」
夏侯流冽聞言,急忙轉過頭來焦急地望著她。
「萱兒!」
「爺,我恐怕要生了.......」
「怎......怎麼會?明明才八個多月.......」
夏侯流冽的神情滿是驚慌失措和深深的恐懼,南盈萱強打起精神,認真地望入他黑曜石般的雙眸。
「爺,你別怕.......這孩子已經八個多月了,可以生下來的........如果......如果你都慌了,那我.......我我怎麼辦?」
夏侯流冽看她虛弱無力地靠在自己身上的模樣,閉眼強自穩了穩慌亂的心神。對,他不能慌,他要照顧她。他要冷靜。
他深呼吸了幾口氣,再睜開雙眼時已然鎮定了些許。她嘴角扯出一絲淡笑,轉頭望向扶著她的連嫣,而連嫣在對上她目光的那一刻,便已對她要說的話心領神會了。
「主子,我知道!我現在馬上去通知先生與燕嬸!」
連嫣話音剛落,就著急地用輕功躍出了門外。夏侯流冽抬袖擦了擦南盈萱臉上的汗珠,攔腰將她抱回床上。
「怎麼樣?還好嗎?」
她虛弱地靠在他的胸膛上喘著氣,感覺到他的手掌正緩緩在她肚腹打著圈兒,似想被她緩解痛楚,眸中不禁浮現出一道笑意。
「爺,你心心念念的孩子很快就能出來見你了........開心嗎?」
「別說話。」
夏侯流冽眉頭緊鎖,根本看不出一絲喜悅之情。但南盈萱卻偏偏不願讓他沉浸在這張又緊張又恐懼的心情中。
「好兇.......現在還凶我......孩子還沒生出來,爺就不疼我了……」
「萱兒.......」
他垂眸溫柔地在她臉頰印下一吻,握著她的手心已經冒出了一層薄汗。他的心現在就似懸在高空中一般,不能上也不能下,她如今竟還有心情開玩笑?
他從沒這麼害怕過,身體止不住地顫抖。
他沒料到她會這麼快就生孩子,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他不禁開始懷疑是不是她的身體出了什麼問題,但蒼鬱明明昨天還跟他說,她的身體沒事,怎麼今天就……
「爺,我餓了……」
她低低的聲音將他從慌亂的思緒中喚回,他連忙端過桌上的糕點,遞到她面前。
「現在只有這個,能吃嗎?」
「嗯。」
她微微頷首,想抬手去拿糕點,卻又沒有力氣,夏侯流冽見狀,將糕點餵到她的嘴邊,她輕扯嘴角,大口咬過,在嘴裡嚼著。
她早膳沒吃什麼,也不知道要熬到什麼時候才能生出來,現在趁感覺還好的時候要吃點東西,免得待會兒沒力氣。
當連嫣帶著蒼鬱與燕嬸趕到時,南盈萱已經陷入了又一波的痛楚當中。蒼鬱二話不說,一進屋就直接走到床邊給她號脈。
片刻後,他淡然抬眸與南盈萱交換了一個安心的眼神。
「沒事,生吧。」
蒼鬱不動聲色地拍了拍南盈萱的手,而後鄭重地對燕嬸道:「我這徒兒就拜託您了。」
燕嬸收回關心地盯著南盈萱的目光,有些慌張地俯身道:「不不不,這是我該做的……那,先生和王爺,你們先出去吧,夭小姐就交給我了。」
「不,我不出,我要在這裡陪她。」夏侯流冽看著南盈萱痛得臉色發白,五指緊緊地拽著兩側的床單模樣,心中絞痛不已,恨不得能夠代她受過。他堅定地搖了搖頭,握著她的手不肯放。
他不走,他要在這裡陪著她。
「走吧,冽兒……」蒼鬱明白他的心情,將手放在他的肩上,「你在這兒,她會分神的。女人生孩子,就是過鬼門關,你讓她專心一些……」
那「鬼門關」三字令夏侯流冽心中的寒意更盛,悔意頓生,早知道她會這麼難受,他不該要這個孩子的……他……他不能失去她……
南盈萱好不容易從被利刃貫穿身體般腹痛中回過神來,轉頭脫力地笑笑。
「爺……你出去吧……我……我可以的……你在外面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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