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內好一陣兒,都安靜得厲害,畢方側頭望過去,見諦玄澈沉默著,眼神定定地向下斜看著桌面,便開口問:「鬼王在想什麼,這般的出神?」
諦玄澈聽到聲音驟然抬頭,對畢方道:「無他,只是想起了左侍官來之前的事情。你說得果然沒錯,本王果然只是見到她就明白是她了。」
「原來是舊事。本尊也沒有想到,你對她竟然比本尊想像得還要好。」畢方淡淡地掃過來,微微笑道。「那鬼印給了便給了吧,王印也打在她的身上,就相當於將自己的靈力修為作為源頭,源源不絕地供給了她。你給她的時候,可還記得,王印同鬼印不一樣,鬼印可由你自行賜予或者回收。可王印就由不得你了。就算是日後你想回收,她想退還,也是不可能的了。除非你身死神滅,否則,生生世世都受制於人。」
停頓了片刻,畢方又道,眸色中帶了凝霜般的冷氣,語調嚴肅而凝重,「你就這麼的相信她,若是日後她走了歧途,少不得你要陪一份。」
諦玄澈聽到畢方如此指責自己將王印打在她身上的事情,那時候見余蒙蒙靈力低弱,又堅持要留在人間,一時心裡不忍,便臨時起意,將王印打在了她的身上,完全沒有考慮之後的事情。
那時候,他只是看余蒙蒙堅持,便樂於助她一臂之力。可畢方說得也對,畢竟,這印記一旦打在了靈魂上,便難以再清除,只要自己活著一日,靈魂不寂不滅一日,便會護著余蒙蒙一日。
如此羈絆,她的夫君如何受的了?這也是為何,畢方在白華來之前,要提醒自己這件事情。
諦玄澈為難地看了畢方一眼,試探地問道:「你可是在生氣這件事情?」雖然十幾萬年兩兄弟只見過一面,還是因為余蒙蒙的事情,但他看得出來,畢方對自己的這個孿生弟弟,上心的厲害。
「本尊倒是怎樣都好說,只是白華那裡,你考慮看看要如何交代吧。」畢方的神情輕鬆,似乎真的一點都不在意這件事情。但是從袖中露出來的手隨意打在桌子上,有力的指節,看上去確實僵硬了許多。諦玄澈自然是注意到了這個小細節,他了解,像畢方這樣的人從來都是喜怒不形於色的,可心裡在想什麼、他在意什麼,還是可以從某些地方看出些蛛絲馬跡的。
這說明,畢方是在擔心日後,他們之間關係的走向。諦玄澈見他如此,便開口寬慰道:「現如今,魔君還不知曉這件事情。再者,左侍官同從前不一樣,她記不得曾經同魔君在一起的點點滴滴事情,日後未必還會回到魔君的身邊。」
說完,他才反應過來,自己這寬慰的話說得像是在挑釁。
「哦?」畢方聽了這話,果然神色不佳,像是聽了一個笑話似的,露出了特有的冷笑,高貴中透著似有若無的嘲諷,「鬼王原來是在打這個主意嗎?余蒙蒙和白華是命定的戀人,他們就算現在不會在一起,日後也是不可分割的。你若是想插一腳進去,別怪今日本尊沒有提醒過你。」
雖然自己看不出來這個姿色平庸、天賦一般,不過會些小聰明的女子哪裡好,但是上從白華到諦玄澈,中間有那清河墨昌等,下從凡間的那些個達官貴人,皇子人君,都是對她很好的樣子便可以看出來,她還是十分能夠惑亂人心的。畢方認為自己,不得不多操這一份心。
尊者這是在替自己的弟弟擔心?」對於畢方突然的嚴厲和冷酷,諦玄澈悠悠開口,並無半點的不悅,轉而反問畢方。他明白畢方的憂慮,所以才不會真的計較動氣。
畢方沒有說話,眼神直勾勾地盯著諦玄澈此刻看起來有些不羈的臉。諦玄澈的目光看起來太過坦然,倒讓看著他的人心裡漸漸不是那麼的篤定了。畢方道:「本尊說這話,也是希望你不要捲入其中,給自己惹來無妄之災。」
知道畢方從來都不打誑語,諦玄澈聽著心驚,卻還是笑出了聲:「怎麼本王聽尊者這話,說得左侍官像是洪水猛獸一樣可怕。」
之前日日帶在身邊,在諦玄澈看來,余蒙蒙實在不過只是個稍稍有點兒天賦的小孩子,且年歲比起他們這些動不動就上千上萬年的人來說,是在是稚嫩得可以。若不是自己為了讓她早日配得上侍官的身份,日日送些靈力給她,才能讓她不過短短的一年時間實力就突飛猛進,讓冥界中人人懼她、敬她。
「有時候,本王覺得尊者實力實在是常人難以揣摩額。尊者說得,就好像是提前就預知到了什麼似的。」諦玄澈開口補充道。
無論是神仙也好,妖魔也好,能輕易推算出來的,不過是修為低於他們,或者是凡人的命運罷了,輪到自己,各個都有待天機安排,哪裡會知道未來的喜憂呢?白華身為魔君,他的命運,相信六界中沒有人能夠占卜出來,而余蒙蒙雖然實力不濟,但神奇的就是,她同七彩花契約在了靈魂上,受七彩花力量的保護,她的命運,也是六界莫測。畢方縱然靈力修為再高,怕也是難以預測的。
只是,他說這話的語氣太過篤定,讓人不得不信服。何況,雖然自己同畢方同在冥界,待了足夠十幾萬年的時光,從來也沒有真正的看清楚過他的實力。或許,他已經到了自己所未曾見識過的高深境界也是可能的。
諦玄澈這話,讓畢方苦笑著微微搖頭,道:「鬼王,這世間厲害的人比比皆是,比本尊厲害的也大有人在。」
這話,諦玄澈聽了,只覺得玄虛,一時不能明白透徹。正想著,一個鬼差進來稟告:「鬼王,尊者,魔君陛下來了,此刻在宮門外等候。」
「將魔君陛下請進來。」同畢方相視一眼,諦玄澈忙道。待那鬼差出去以後,他看向了畢方,問道:「尊者,可要避一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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